林木兒 作品

731. 秦時風韻(58)三更

秦時風韻(58)

坐在這裡,呂不韋一言不發。

趙姬先開口,滔滔不絕:“母后,您想想那贏傒,當年若不是先王迴歸,若不是呂丞相想辦法,那太子之位只能是贏傒的!贏傒恨先王,恨呂丞相……自然也恨正兒,恨我們孤兒寡母。若是贏傒掌管咸陽衛,咱們可還有活路?”

說著,就道:“滿朝上下盡皆推舉贏傒,連呂丞相都不能壓制,可見其得人心!此時再給他咸陽軍權,豈不是將我們孤兒寡母的命掛在贏傒的刀尖上?”

而後,她得出結論:“於是,兒臣駁了丞相,贏傒不可掌管咸陽衛。咸陽衛換樊於期。”

桐桐就以解釋的語氣跟夏太后道:“樊於期是呂丞相的家宰。”

這個時期跟後世可不同,為官是要舉薦的。譬如呂不韋,門客眾多。這些門客就只是門客麼?並不!門客得到呂不韋的賞識,只要呂不韋願意,便可舉薦這些人為官。

家宰就是他的家臣,不是奴不是僕,但為他效命,忠於他呂不韋。

其實,在而今不管是四爺和桐桐,都極其不習慣。他們一整套的規則,真的叫人極其難受。

就比如而今,趙姬是個豬隊友,想法子叫她生病,不能理事了行不行呢?

行!

然後呢?

然後朝臣便由著夏太后攝政嗎?不會!

王幼,朝臣舉攝政之臣以攝政,亦是規矩。正如趙姬與呂不韋共同攝政一般。

能用隱晦的手段治一兩個人,但你能去挑戰規矩嗎?這規矩不是一日而成,那是延續了五百多年了。

就桐桐自己這脾氣,恨不能大巴掌扇上去,可這不是一巴掌能解決的事。

夏太后對外面的事並不如何懂,只是之前聽劉氏說了一嘴:呂不韋舉薦家宰為官,這沒甚錯處,他若不能提攜人,誰認他這個宰相呢?

只是把贏傒換了,這不就得罪贏傒了麼?

人坐在當面,她不知該如何說這件事。

桐桐就笑這插了一句,說趙姬:“母后,先王才去,託付丞相輔政。此次乃是丞相第一次進宮請旨!此時,若是駁斥了丞相,豈不是掃了丞相的顏面,他何以在朝臣中立威?”

趙姬:“…………”她一臉為難:“我倒是不曾想到這些!但以呂丞相之能,該是無礙。”

呂不韋繼續尷尬的笑,不曾接話。

桐桐嘆氣:“太后,既知丞相之能,就該信丞相才是!丞相豈會真將咱們的安危拋諸腦後?先王與丞相相交於微末,正兒為大王,丞相才是丞相。若換了大伯,呂丞相又是誰呢?”

趙姬被說服了,不再反駁。

桐桐就笑道:“不過,樊於期……此人,我聽鄭仁提起過。既然丞相提此人了,太后又發話了,莫如……大伯為主將,樊於期為副將可好?如此,既保全了丞相顏面,維護了丞相於百官中的威信,又安置了樊於期!樊於期在大伯身邊,也防止了母后所憂心之事發生。豈不是一舉兩得,兩全其美。”

說完,她笑著看趙姬:“母后,您說呢?”

趙姬‘嗯’了一聲,“醜兒之言……有理!”

桐桐又笑看呂不韋:“丞相以為呢?”

“長公主處處體貼臣,臣感激不盡。”呂不韋嘴上這麼應著,可心裡卻道了一聲厲害。此女若是攝政,要不要輔政之臣,都可。

桐桐就笑:“丞相,這宮中諸人,都是丞相的故人。祖母感激你能幫先王歸秦,我們孃兒四人,多年受您照拂。要說信任,對丞相自是信任有加。”

說著,就將詔書打開看了,“您提鄭仁為內宮衛尉,甚好!他是您的護衛,放在大王身邊,不論是祖母還是母后,盡皆放心。”

呂不韋跪下叩首:“臣慚愧。”

桐桐擺擺:“不!丞相費心了。”說著,便將視線落在姚賈身上,“姚賈……此人曾祖當年提過,祖父亦提過,便是父親也在病重提出數次。雖世人稱其為‘梁之大盜,趙之逐臣’,多詬病其品行。但人無完人,大王樂於跟各色臣等接觸。畢竟,君子難得啊!”

呂不韋不敢起身,這已是在指責他用品行有瑕疵之人教導大王,存了私心。這話說出來,當真句句利如刀,可殺人!

他要說話,卻聽這女君說:“之前,祖母正憂心成蟜。成蟜之先生,當用心選。我與大王跟丞相推舉一人,如何?”

“願聞其詳!”

桐桐起身,走過去:“在趙國時,先生姬昊留趙||教授於正兒。我與正兒皆拜在先生門下!歸秦之後,父親特意著人將先生請回來。曾祖在世時,曾想指派先生給正兒。是祖父攔了,祖父誇先生姬昊,說為師者,德為先。先生德配為師,便留先生於府邸,繼續教導正兒與我。”

呂不韋:“……”因為成蟜有過不法之舉,這是防著成蟜路走偏了。於是,將他們的啟蒙恩師賜給成蟜給師,保全的是成蟜,安置的也是恩師。

此時提出,便是互換條件:他們接納姚賈,需得自己這個輔

政之臣也答應姬昊教導成蟜。

桐桐笑看著他:“姚賈教導大王,姬昊正可教導成蟜,如此安排,想來祖母能安心。丞相以為,如何?”

“太王太后之意,甚好!臣遵旨而行。”

桐桐這才又坐回去了,坐下之後看蜀生:“宣御史,重新擬旨。”

“諾!”

蜀生出去了,趙姬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夏太后在上面打盹,劉女悄悄的站著。呂不韋跪的很乖順,反倒是蠶子坐於夏太后身側,嘴角含笑,可卻叫人覺得凜然不可犯。竟是瞧著有些嚇人。

呂不韋這般的人,似是有些懼怕蠶子一般。

御史重新擬旨之後,桐桐看了,這才看向劉女,劉女捧了夏太后的印璽來,桐桐取了,蓋於詔書之上。

蓋完就看向趙姬:“母后,您來?”

趙姬拿了印璽,過去,蓋了印章。

桐桐這才將詔令遞給呂不韋:“丞相辛苦,今兒不留膳了,辦差去吧。”

呂不韋雙手捧了詔書,“臣告退。”

桐桐做了個請的動作,呂不韋便往出退。

都走到大殿門口了,桐桐突然出聲:“丞相——”

呂不韋忙站住腳,回頭看過來:“敢問長公主還有何吩咐?”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辦事需得有章程。”桐桐說著,就笑道:“今日是第一次,有欠妥之處,母后也未曾計較。但我有幾句話,若是說的不對,還請丞相多包涵。”

“不敢!請長公主賜教。”

“自今日起,章臺宮側殿騰出來,為太王太后與太后見朝臣之所!丞相有事要奏,送貼於章臺宮。宮中宣召,丞相即到。彼是,太王太后和太后皆在側殿等丞相。畢竟,後宮見下臣,多有不便。自來未有之規矩,定下了,那便是規矩,您說呢?”

呂不韋心如鼓敲:這位長公主說他沒規矩!換言之,她在說,瓜田李下的,不知道避諱麼?關於大王身世鬧的沸沸揚揚,你這動不動私下去太后寢宮,居心何在?

他忙躬身,連連應諾:“臣謹記!”

“丞相不怪我多嘴便好!”桐桐說著,就看向錦容:“我記得你乃是呂家之人吧!替太后送送丞相大人。”

趙姬有些慌亂的看向錦容,錦容白了臉,低著頭,小碎步的疾步而出。

而後,大殿裡便安靜了。

趙姬坐立難安,突然張口問說:“蠶子何意?”

桐桐一副費解的樣子:“什麼何意?”她笑道:“或是兒記錯了,錦容不是呂家人?”

“我與呂丞相清清白白……”

“母后怎生說到此事上了?”桐桐看她,“親近之人相送,不妥?”

趙姬站起身來,拂袖而去。

劉女擔憂的看桐桐,桐桐擺擺手,“無礙!”該給她點教訓了!一味的任性,會壞了大事的。

她吩咐蜀生:“去告訴大王,太后生氣了,請他今兒得空去一趟。”

“諾!”

便是阿姊不叫人捎話,自己也要來的。

嬴政進了甘泉宮,宮裡安安靜靜。

寢室內,阿母面朝裡,案几上的飯食沒動過。

嬴政沒坐到床榻邊,而是坐在案几邊:“阿母,沒睡著就起身,兒子有話要說。”

趙姬坐起身來,哭的眼睛鼻子都是紅的,頭髮散亂的披著。

嬴政看了一眼,就挪開視線:“阿母,父王中|毒之後,第一時間叫韓氏請去的人的是劉夫人。劉夫人慌而不亂,不僅想法子叫父王吐出大半毒|藥,更是幫著父王穩住了宗室之心,幫父王隱瞞了真相……這兩年,她陪伴於父王身側,從未曾多發一言。可每每要緊之處,父王多是信任劉氏。為何一再讓劉氏服侍祖母……無它!怕權臣擅權,兒子這個幼主無法轄制。本該母后攝政,可父王知您心性,您掌不了事!您差點將我們母子送到呂不韋的口中,被人生吞活剝了。”

趙姬瞪著眼睛:“呂不韋不會害你!你若不是秦王,他便不會是丞相。誰都可能害你,唯有他不會。”

“可兒子想做個名副其實的王,不想成為誰的傀儡。”嬴政看著母親的眼睛,“可在阿母的眼裡,這無甚要緊!只要是王,便可?”

“無為之王比比皆是!楚王多年不理事,楚國國事乃屈、景、昭三家把持!可楚王不還是楚王!而今,當然是坐穩王位為第一要務!”

嬴政沉默了,良久良久,他才起身,而後往下一跪:“阿母,可否將太后印璽給兒子。”

你說甚?

“請將您的印璽給兒子,兒子親自掌管,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