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 作品

245.第 245 章(捉蟲)

    臨建府城。
 

    夏日日長, 等日頭落到了山的那一頭的時候,霞光漫天,天色還未暗了去, 府城的大門口,守城的兵士便推起了厚重的城門, 準備落鎖。
 

    “哎,等等, 我瞅著還有人往這兒走來了, 咱們再等等。”
 

    守城兵中, 個高的那一個瞧得遠, 眼睛也利, 瞧到遠處朝這邊走來的人,手中的動作停了停, 當即轉頭招呼了同伴一聲。
 

    “等什麼等, ”同伴憊懶又不耐, 眼皮抬了下, 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仁。
 

    “自己不早點估摸著進城,趕著這恰好的時間怨誰這會兒還要我們等就你毛三這大耳賊心腸好,慣會做好人推了推了, 明兒趕早, 咱們也早點回家。”
 

    站了一日的城門崗,雖然近些日子人少,可這時間是一樣的消磨, 守城的兵士煩悶得不行。
 

    眉眼一豎, 眼角處那顆長了毛的大痦子跟著一動,瞧過去有些兇。
 

    “你還沒成家,你不知道, 這要是回去遲了,我那媳婦該叉著腰唬著臉盤問了,叨叨叨地說個不停,煩人”
 

    “嫂子也是關心你,這是愛重才看重。”
 

    “呸分明是怕我去外頭胡來,關了關了,趕明兒趁早。”同伴嚷嚷著,推著那門繼續關闔。
 

    又不是他不通情達理,落日了,本就該落鎖。
 

    “又不耽擱多少的時間,就再等等吧。”
 

    被叫做毛三的人嘿嘿笑了笑,他生得個高卻瘦,盔甲穿在身上空蕩蕩的,耳朵處卻生了一雙的招風大耳,瞧過去有些逗趣。
 

    “這要是進不了城,荒郊野嶺的,叫人往哪裡去咱們就慢一步,給人行個便利,出門在外的,都不容易。”
 

    “進城了就能好”同伴嗤了一聲,“城裡正鬧鬼呢”
 

    “噓噓”毛三趕緊噓了兩聲,眼睛神經兮兮地瞅過周圍,又雙手合十地拜了拜,嘀嘀咕咕,“小子言語無狀,要是衝撞了,還請莫要見怪。”
 

    說完,毛三無奈地瞥了同伴一眼,不贊成地搖頭,“虎子哥,這事兒咱們心裡知道就成,嚷嚷這麼大聲,仔細招了東西過來。”
 

    “怕甚,”被喚做虎子哥的大痦子一點也不怕,“我可沒做虧心事,尋誰都尋不到我”
 

    “話不能這麼說”
 

    “官爺,我和大哥要進城。”兩人正說話時,一聲帶笑的聲音傳了過來。
 

    毛三和同伴停了拌嘴,轉過身瞧著來人,一時間,兩人都有些驚詫。
 

    這、這腳程這般快的嗎
 

    剛剛好似還在遠處,堪堪才走過城門口千米遠的香樟樹下,怎麼轉瞬的功夫,人就到了跟前了
 

    他們兄弟倆還沒掰扯兩句呢
 

    潘垚不知兩人的眉眼官司,既然還未落鎖,那她就得按規矩行事。
 

    潘垚從身上背的布兜裡拿出了路引和銅板,做了進城門的登記。
 

    當然,這路引是假,只撿了兩片落葉使了個障眼法,可她不坑人,這銅板兒是真的
 

    潘垚做了登記,抬頭就見守城兵胸口處的護心鏡,一時間,她多瞧了兩眼,目露遲疑。
 

    這是護心鏡
 

    八卦鏡還差不多
 

    毛三也注意到了潘垚的視線,目光轉下,瞧著自己胸口處和同伴不一樣的護心鏡,他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城裡不是很太平,戌時的梆子敲響後,城裡點了燈燭,要是沒什麼事,姑娘就莫要出門了,有什麼事兒,等雞鳴了,天亮了再說。”
 

    毛三瞧了瞧潘垚,又瞧了瞧她身邊的謝予安。
 

    一般而言,出門在外男子間交流溝通比較常見,他也不顯得孟浪,可莫名的,瞧著這一身黑衣赤鳳服赤帽的男子,他有些不敢吭聲。
 

    只覺得心有些慌慌的,像小時候同一條街的人辦喪事了,他膽子小,不敢出門瞧,只躲在屋子閣樓的窗欞下頭偷瞧,天光好似都泛了涼,他心裡惴惴地發慌,一下又一下,心跳又悶又快。
 

    潘垚將那假路引收好,知道他為何有這樣的說法,抬眼便是一笑。
 

    “好的,謝謝大哥了。”
 

    入了城門是長長的甬道,巨石壘砌,才走進便有一陣涼風吹來,如穿心煞一般。
 

    潘垚微微闔眼,從中感受了一絲鬼炁。
 

    果真是如茶攤裡跑商的大叔說的那樣,八字輕的便能感受到這分壓迫,鬼炁森森地來,如絲在空氣中飄蕩。
 

    好似有不知名的存在,它在暗處暗暗窺視,冰冷又無情,似乎是漠然,卻又也可能突然的暴起發難,喜怒全沒個定數。
 

    “是不是薛寧姐姐呢”潘垚回身問一旁的玉鏡府君。
 

    自然,一身黑衣的謝予安沒有應聲。
 

    潘垚也不洩氣,自顧自地說著話,像春日樹梢頭的鳥雀,一個人便能撐起一個戲臺子,將薛寧請五穀神的事情說了說。
 

    很快,兩人便過了城門,進了這臨建府城。
 

    臨建府城種桑養蠶,是一處富庶之地,只見街邊店肆臨立,三角形的幡布招牌隨著夏風輕輕拂動。
 

    午時時候,此處也落了雨,雨水沖刷得屋子和青石板的路面格外的乾淨,下午時候又出了日頭,日頭一曬,這一處的水炁消散,如此一來,街道和屋舍便更顯明淨。
 

    只是人少
 

    潘垚朝街道看去,確實是靜,人也少得很。
 

    店肆倒是還開了好一些,畢竟銀子不好賺,要是關了店鋪,日日的賃錢都不夠,那不是成賠本生意了
 

    潘垚心有慼慼然,鬼是可怕,可這做窮鬼,它更可怕
 

    只上街的人少得可憐,店肆裡的掌櫃和打雜的小一哥都憊懶地打著哈欠,有零星的行人從青石地板上走過,也是低著頭,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樣。
 

    大家夥兒瞧著夜色,面上浮上了些許焦灼和驚恐之色,相互催促。
 

    “走走,得快點兒回去,天色就要暗了。”
 

    “梆梆梆”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夜色愈發的黯淡,夜風起,撩動樹影微晃,有梆子的聲音敲響,伴隨其中,還有老更夫帶著幾分啞意和輕咳的聲音。
 

    他穿一雙黑布鞋踩在青石板上,提著竹燈,燈炳後掛一個銅鑼,腰間串著一節的竹梆子。
 

    腳步不快也不慢。
 

    夜很靜,除了梆子聲便只有自己的腳步聲,不知什麼時候,那雙黑布鞋的後頭又出現了一雙的鞋子。
 

    那是一雙紅色的繡花鞋,小巧玲瓏,豔紅色的底色,鞋面有絲線勾勒出並蒂蓮的花色。
 

    只見花瓣嫩白,上頭暈染開鮮嫩的粉色,端的是旖旎多情,鞋子的兩邊是綠色的花枝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