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青 作品

第0490章 政治遺產


  看到馮永臉色不豫,秦淵面露難堪之色,低聲道,“這是大人自己說的,他說自己時日無多,不欲再拖累他人,連宮裡派過來的侍醫都被趕回去了。”

  “還有這些,”秦淵指了指白幡,“也是大人吩咐的,說是讓我們早早把靈堂搭起來,免得到時趕不及。”

  馮永一聽,心裡竟然有幾分哭笑不得:這秦宓,倒是看得開。

  秦淵把馮永迎進秦府中,果真見天井裡已經搭起了靈堂。

  越過前堂,進入後院秦宓的病房,只見裡頭四周皆是垂著厚厚的毛布,還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草藥味道。

  雖然點著燈燭,但光線仍是稍嫌昏暗。

  房中的病榻上頭有一個人形的隆起,想來就是秦宓了。

  秦淵壓低了聲音道,“大人病情嚴重,見不得風,請馮君侯多擔當些。”

  馮永點頭。

  秦淵走到病榻前,低聲道,“大人,馮君侯來了。”

  “哦,來了嗎?快扶我起來。”

  只聽得一個有些虛弱的聲音說道。

  馮永上前,對著秦淵懷裡的秦宓行禮道,“晚輩馮永見過長者。”

  同時看向秦宓,只見他臉色臘黃,精神雖然有些萎靡,但總算是還沒到油盡燈枯的地步,馮永心裡暗鬆了一口氣。

  秦宓無聲地笑了一下,聲音嘶啞地說道,“杜瓊那老匹夫,先是說我活不過今年,如今又非要勞煩君侯前來,當真是多事。”

  馮永微微一笑,說道,“永正值大喜,正好過來給大司農沖沖喜,說不得,衝完了喜,大司農的病就能好起來了呢?”

  秦宓又是呵呵一笑,竟然有力氣舉起手來指了指馮永,“常說馮郎君巧舌會說,今日算是真正見著了。”

  秦淵聽了這話,臉色微微一變,手上輕輕抖了一下。

  秦宓翻了翻眼皮,不滿地看了自家兒子一眼。

  倒是馮永卻是沒太在意,撓了撓頭,笑道,“大司農直接說我巧言令色就成,反正如今這名號我是去不掉了。”

  秦宓當即就咧嘴大笑,差點喘不上氣來。

  “大人!”

  秦淵急了,連忙喊了一聲。

  “滾!不成器的傢伙。”

  秦宓怒罵了一聲。

  秦淵人到中年,還被自家大人在一個小郎君面前罵成這樣,臉色既通紅,又尷尬。

  當下拿了一個靠枕,小心地墊到秦宓的後面,這才走過來小聲地對馮永說道,“大人身體虛弱,有時神志有些迷糊……”

  “入你娘!”秦宓又是無力地喝罵一聲。

  “……有時說錯什麼話,還請君侯不要介意!”

  秦淵飛快地說完,沒敢等秦宓再罵出第二句,然後又飛快地跑了出去。

  秦宓嘆了一口氣,看向馮永,說道,“家中孩兒不爭氣,讓君侯見笑了。”

  這個話沒法接。

  那位秦大公子,就是再怎麼“孩兒”,那也是快要可以當馮永父輩的人物了。

  哪是馮永可以隨便見笑的?

  馮永乾笑一聲,“大司農……”

  “喛,什麼大司農?”

  秦宓擺擺手,“放眼整個大漢,誰有資格在馮郎君面前說自己是大司農?不夠丟人嫌。老夫也就是仗了個年老,這才竊居此位。”

  “若是真論到能力,馮郎君比老夫更有資格坐這個位置。”

  這話……那就更沒法接!

  “若是馮郎君不嫌棄老夫病殘之軀,就請坐到跟前來,隔得太遠說話不得勁。”

  秦宓也並非一定要馮永接這個話題,當下拍了拍榻沿,又說了一聲。

  馮永依言把椅子搬到榻前。

  秦宓滿意一笑,勻了一口氣,這和繼續說道,“說起來,老夫與馮郎君也算是有一段淵源的。當年張惠恕自東吳來蜀地,老夫還曾與之相談甚歡,其人回吳地後與老夫也有書信往來。”

  “聽說馮郎君與張惠恕乃是書信之友,如此算來,你我二人之間,倒也不用太過見外。”

  張惠恕者,張溫是也,建興二年曾出使大漢。

  馮永聞言就是一笑,“長者自謙矣。永曾聞,當年張惠恕出使大漢,時人多貴其才。唯有長者與之相辯,並折服之,漲我大漢之威,可不是相談甚歡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