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碧悠然 作品

第516章 小寡婦(完)(第2頁)

 紅花的父親也道:“你爹病得重,咱們盡心治,全看天意。但活著的人得為以後考慮,你爹辛辛苦苦賺的銀子可不能讓別人給花了。”

 吳寶林被說服,於是,一群人除了紅花留下照看吳鵬生之外,剩下的押著賈母浩浩蕩蕩出門,都去找賈大林。

 賈大林本來想逃往城外,結果被陳家抓了回來,剛進門不久,吳家一行人就到了。

 陳三娘一直在昏迷之中,也沒來得及跟孃家人通氣。陳家看到浩浩蕩蕩一群人來者不善,都有些傻眼。

 兩邊一見面,幾句話就說清楚了。賈大林好幾次想逃,但人多眼雜,他壓根逃不了。這期間,吳寶林說著昨天發生的事,越說越生氣,聽的人也挺氣。

 紅花他爹自然是幫著自家女兒的,氣不打一處來:“寶林跟紅花另外擺攤,給你騰了位置。親家對你那麼好,你可倒好,一點沒往心上放,還敢動手打寶林,簡直畜牲不如!”

 越說越氣,他上前踹了一腳賈大林。

 這一動手,眾人都來了火氣,李魯上前幫外甥討公道,這裡面還有姐姐枉死的怨氣,陳家看在眼裡,私底下站到一旁商量。

 “三娘那個孩子確實不是賈家的。”陳母低聲道:“夫妻倆的日子肯定是過不下去了的。三娘受了這一場災,能不能養回來都不好說,可千萬別再被賈大林給拖累……”

 陳父秒懂,也帶著幾個兒子上前揍人。

 可憐賈大林抱著頭蹲在地上被眾人圍毆,一開始還能喊痛,後來連求饒的力氣都沒了。跟個皮球似的被眾人踢來踢去。

 賈母心急如焚,想要上前幫忙,但無論她從哪個方向擠,都會被人推開。最後只得坐在地上嚎哭……不是沒想過出去喊人,但自家做的事實在上不得檯面,傳了出去,賈家如何做人?

 眾人下手也有分寸,眼看要鬧出人命便紛紛退開。賈母鬆了口氣,上前雀巢看兒子身上的傷,又厲聲道:“若是我兒出了事,我跟你們沒完。”

 吳寶林冷哼一聲:“你最好祈禱我爹能好轉,否則,我要你們母子償命。”

 賈母:“……”

 陳家人聽說這裡面還牽扯上了人命,更不想留了。陳母上前,一把揪住賈大林的衣領:“把我女兒的銀子還回來,還有,你把人傷得那麼重,得賠!”

 不提銀子還好,提了這玩意兒,哪輪得到陳家人先拿?

 李魯和紅花爹也圍上前:“將從吳家偷的銀票還來。還有,寶林被你打成那樣,他爹現在躺床上生死不知,你得賠!”末了,吳寶林補充道:“你若是不老實還債,回頭我就把你送進大牢去……若是大人不公,我就一命換一命。反正,我爹的仇一定要報。”

 他眼神兇狠,找不出絲毫玩笑的跡象。

 賈大林看著面前這一群凶神惡煞的人,心都涼了半截。到了此刻,逃是逃不了的,興許還有牢獄之災,怎麼看都只有拿銀消災這一條路走。

 他想過大喊大叫引來鄰居幫忙,但這事是他理虧,真鬧大了,丟臉不說,惹惱了吳家,怕是今夜就得去大牢裡度過。眼看吳家找來的人還要動手,他只得認栽,委委屈屈掏出了銀票。

 銀子可以再賺,命只有一條。

 李魯眼睛一亮,搶在陳家人之前一把拽過,仔細數完,跟外甥說的還多了十兩,他也沒吭聲,直接將銀票收了,道:“賠償的銀子呢?”

 賈大林痛得厲害,強撐著道:“裡面有多的十兩!”

 “不夠!”吳寶林振振有詞:“我爹幹了二十年,攢了幾十兩,他那身子骨若是沒出事,再幹二十年是最少的賈大林:“……”照這麼算,把他這身骨頭拆了都不夠。

 這分明不講道理!

 但此刻他沒力氣跟他們辯解,也是不敢說,萬一吳家又動手,他這條小命怕是就要交代了。

 陳家人聽他說多了十兩,頓時也不幹了。陳三娘再嫁後回家,手頭捏著近二十兩銀子,這些陳母是知道的。而賈大林除了做生意賺到的那三兩,再無其它積蓄……也就是說,吳家多拿到的十兩是她女兒的。

 “不行,你們得還來。”陳母立刻衝了出來。

 這已經到了李魯手中的銀票,怎麼可能是往外拿?

 李魯眯起眼:“你女兒是他媳婦?”

 “是!”陳母開始絮絮叨叨說當初二人分開又和好的事,著重強調了那些銀子是女兒一人所有:“他們夫妻倆這日子眼瞅著是過不下去了,等我女兒稍微好轉一點,肯定要和他分家,銀子是我女兒的!你們討要賠償我沒話說,但不能拿我女兒的東西來填這個窟窿。”

 李魯冷笑一聲,掰著指頭算了算:“我妹妹死的時候,他們夫妻已經又和好了吧?”

 陳母一頭霧水。

 李魯看著她,認真道:“我妹妹的死有冤,本來我想著人死了就該入土為安,也不想跟吳鵬生算賬。畢竟那是我外甥的爹,真鬧大了,影響了我外甥,妹妹泉下有知也不得安寧。若你非要跟我算個清楚,那我少不得要為妹妹討個公道了。”

 陳母:“……”不會吧?

 又一想,女兒那時候忙著鋪子裡的事,這下毒的人肯定不是女兒,跟他們沒關係,當即又有了精神:“此事與我們家無關,你把銀子還來!”

 李魯看向賈母:“你說呢?”他打量了一圈院子:“這樣吧,我那妹夫眼瞅著就不行了。我就當它還能救的回來,只問你們家要賠償,不問你們家賠命。這院子賣了,再給我三十兩,這事就算了了!”

 賈母眼前一黑,恨不能當場昏死過去。

 “我沒有下毒!你們要告,儘管去告!”

 李魯似笑非笑:“你確定?”他又看像鼻青臉腫的賈大林:“你兒子這只是受了點皮外傷,肯定養得回來,但要是進了大牢,一輩子可就毀了。你要想清楚再說。”

 賈大林也接受不了。

 但不能接受,也只能接受。

 這麼一大群人在前,打不過,辯也辨不過。他身上本就痛得厲害,真覺得自己會被痛死。眼看吳家人摩拳擦掌,似乎還想動手,當場嚇得尖叫,只要不捱打,讓他做什麼都行。於是,他尖叫著答應了下來,說了些什麼自己都不知道。

 李魯和紅花爹都挺機靈的,此刻天已漸漸亮了,騰出一人去街上找先生寫了一份契書回來逼著不情不願的賈大林畫押。

 在這期間,陳家好幾次試圖阻止。可惜陳家父子不如吳家人多……加上陳三娘跟孃家不太親近,有銀子也沒往孃家送多少。說白了,他們費心費力幫著討要一場,最後也不一定能落到自己手裡。試著爭取了一下,見事不成,便都放棄了。

 吳家一群人離開時,賈母跳著腳大罵:“你們這些土匪!”

 吳寶林回過頭來:“是你兒子先搶人的,他起惡念在前,別怪我報復。其實我一直打算跟你們家好好相處,結果你從一開始就藏了禍心。你以為我就願意要這四十兩銀子?如果可以用這些換回我爹孃的命,我一定毫不猶豫!”

 臨走前,他再次強調:“往後我們兩家一刀兩斷,若你不甘心還要糾纏。我可以還銀子,但你們母子一定要為我爹孃償命!”

 他語氣兇狠,賈母嚇得打了個寒顫,只能眼睜睜看著一群人離開。

 等她回過神來,就對上了同

 樣凶神惡煞的陳家人。

 陳父沉聲道:“我女兒的二十兩銀子,你必須要還!還有,她傷成那樣,你們得賠!”

 賈母連這個院子都抵出去了,哪裡還有銀子?

 就算只是背名義上的債,不用還的那種,她也不願意,當即叉腰罵道:“她偷人!你們還有臉問我要銀子,我還以為你們家要賠償呢。這養的都是什麼閨女?還有,偷人的女人換作幾十年前可是要沉塘的,就算把她打死,那也是她活該。”她在吳家那邊憋屈夠了,此刻所有壓抑的怒氣都再不忍耐,全都衝著陳家人發作:“你們若是不服,找人來評理!”

 陳父皺起眉,正打算開口,卻被邊上的妻子拽住了胳膊。

 “別吵,名聲要緊。”

 聞言,陳父一臉不悅:“三娘給賈家生兒育女,之前還主動拿銀子出來做生意。論起來是賈家欠了她,咱們為何要忍氣吞聲?”

 陳母靠近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陳父呵斥:“這不是胡鬧麼?”

 捱了一頓訓斥,陳母委屈:“三娘自己在外頭認識的人,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兇我做甚?”

 這話落入賈母口中,她立刻明白,陳母口中的人應該就是兒媳的姦夫,方才眾人爭執間,她已經得知兒子連夜出城被陳家人拽回來的事。當即破口大罵:“一家子都是掃把星,沾了你們就沒好事。都給我滾!”

 今日發生了太多的事,賈母心頭亂糟糟的,但她知道,自家完了,幾個孩子也討不了好。兒媳是不像樣子,但兒媳給自己生了三個孩子,只有兒媳好了,孩子興許還有點盼頭。

 那個男人既然能讓陳三娘以身相許,家底應該不錯,至少比自家要好。隨便從手指縫裡漏一點,就能讓孩子過上好日子。

 陳父聽到這話,不甘示弱,兩邊又吵了起來。不過,賈家眼瞅著連落腳地都沒有了,他當然要將女兒帶走。

 太陽出來之時,賈家院子裡恢復了平靜。

 賈母坐在地上,看著渾身是傷的兒子,無助地哭了出來。汲汲營營算計半生,連房子都沒了。

 賈大林虛弱得很,方才陳三娘被帶走時,他就表達了自己的不願,不過,沒人聽他的。賈母做主讓兒媳離開的,陳家走得很順利。

 “不行,將三娘叫回來!”

 賈母哭了一場,沒空理他,轉而去街上找了中人來賣宅子,賣得比較急,只得了九兩,加上賈大林藏著的沒被找出來的首飾和散碎銀子,勉強湊足了吳家所要的數目。

 她忙忙碌碌,回家才得知賈大林自己偷摸離開了。

 花兒也說不清父親去了哪裡,急得賈母直罵:“死丫頭,看個別人都看不住,要你何用?”

 她並非一點成算都無,落腳地沒了,她打算去找趙巧心,若是趙巧心不肯給銀子,那就去找大梅。

 大梅是她親生女兒,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帶著病殘和孩子流落街頭。

 好在買下院子的東家給了他們三天時間騰地方,倒也不急著搬。她急忙出去找人。

 賈大林出門雖是白天,但那個時辰上工的上工,幹活的幹活,都沒人看到他。賈母尋了大半日,累得心力交瘁,卻連兒子的影子都沒看見。

 賈母尋了兩天,沒見著人,眼看看騰房子的日子到了。只能帶著幾個孩子搬走。

 楚雲梨聽說人到了門口,直接吩咐人將他們攆走。

 若只是幾個孩子登門,她或許會讓人將他們送去郊外幹活,以此換一口飯吃,總不至於餓死。

 上輩子賈母不管趙巧心的死活,她自然也不會管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