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碧悠然 作品

1498.村裡的美人 十八

夫妻倆實在是怕了。

陳夫人也覺得, 現在還是換院子比較要緊,至於飯菜……什麼時候吃都成。

“不換。”楚雲梨冷笑一聲,“這府裡我說了算。不服憋著。”

夫妻二人臉漲得通紅, 心中都生出了一種無力之感。

早知道……兩人就不互相戕害了,現在倒好, 漁翁得利, 兩人都被轄制住了。

兩人還有命在,純粹是因為這夫妻倆沒有下毒手, 要不然,早就死了。

陳老爺的眼角落下了兩行淚:“算我求你了。”

楚雲梨揚眉:“求情如果有用, 當初夫人也不會對我那麼狠。明明是陳和玉見色起意, 又不懂得和長輩周旋。偏偏說是我的錯, 把我塞給一個老光棍,陳夫人, 你該慶幸我的手段沒你那麼齷齪。要不然,直接把你扔到乞丐堆裡去。”

陳夫人聽到這話, 活生生打了個寒顫。

“不不不,弟妹, 以前的事情是我錯了。說起來你和二弟能有這番緣分, 都是因為我……我不求你感激,只希望你不要再針對我!”

她越說越慌張, “我們母子是做了一些對不起你的事, 但我們賠償了呀, 你住的院子那些鋪子都是我給的, 能值不少銀子呢。”

楚雲梨擺擺手:“少扯這些沒用的,你以為現在我還會看中那三瓜兩棗?”

此話一出,陳夫人滿心苦澀, 陳老爺幾乎維持不住臉上的神情,整張臉都扭曲到猙獰了。

如今陳啟安夫妻倆擁有偌大陳府的生意,雖然看不上那個院子和兩間鋪子了。

陳老爺一想到晚上那個白衣影子還要來,就急得呼吸都困難了。

“你要怎樣才肯給我們換院子?”

“怎樣我都不換。”楚雲梨看了一眼院子外面,“春姨娘說,她想要離開……我想著大哥如今這樣了,把人如花似玉的姑娘留在這裡也是造孽,就答應了。”

陳老爺:“……”

怎麼就造孽了?

他如今正是需要人伺候的時候。

都癱在床上了,吃喝拉撒都得有人幫著,伺候他的人越多越好啊,怎麼能這時候把人放走呢?再說了,晚上那個影子還要來,院子裡的人越多越好。

人氣旺了,那東西說不定就不敢來了。

“不行,那是我的人,我不答應放她走。”

楚雲梨衝他露出一抹惡劣的笑:“你不答應沒有用,我已經答應了。這府裡,現在是本夫人說了算。”

陳老爺險些氣吐血了。

陳夫人見狀,心都涼了半截,夫妻倆如今被關在這裡,什麼都做不了,衣食住行都得看這二人的臉色。她這會兒肚子很餓,特別想吃東西,但是門口只有一個小砂鍋。

如果砂鍋裡是肉粥還好,若是白粥……這日子還怎麼過?

楚雲梨想到什麼,上下瞅陳夫人:“我記得昨晚上你是被捆著的,繩子呢?你不乖哦。”

陳夫人:“……”

她硬著頭皮道:“昨晚上我睡著了,等我醒過來的時候繩子已經不在。可能……可能是我睡覺的動作太大,掙脫了吧。”

“這話你自己信嗎?”楚雲梨嗤笑一聲,“也罷,堂堂陳府的當家主母,真要是被捆著也不像樣子。就這樣吧,你要伺候好大哥,最近這些日子我沒少聽人誇,原來的陳夫人特別能幹,大嫂伺候人,該不會比丫鬟都不如吧?”

陳夫人臉色微變,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尖,脫口問:“我一個人伺候老爺?”

楚雲梨笑吟吟點頭。

陳夫人:“……”

若是沒記錯,男人昨天晚上拉床上了。

她活了半輩子了,即便出嫁之前的日子過得不算寬裕,也沒有幹過這麼腌臢的活兒啊。

“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這也太過分了。”

楚雲梨一臉莫名其妙:“我殺你做什麼?殺人犯法,我年紀輕輕,長得如花似玉,好不容易嫁得如意郎君,可不能為你一個瘋婆子償命。大嫂,你可要好好活著,要不然,你要是扛不過去,沒有人幫大哥換衣裳和被褥,大哥躺在一堆……中,可要遭罪。”

陳老爺氣得胸口起伏,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風光了半輩子,如今得了這種病不說,連伺候的人都沒有。

他根本接受不了自己變成一個癱子的事實,如果不是胸腔裡憋著一口氣,他恨不得立刻去死。

“我不幹。”陳夫人情緒很是激動。

楚雲梨樂了:“大嫂,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你確定不幹?”

陳夫人咬牙點頭。

她就不信,有大哥在,自己還能被這丫頭騙子給害死。

只要不死,總有翻身的一天,誰也別想折磨她。

楚雲梨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都說自己犯的錯自己彌補,你既然不願意伺候大哥,那我就只好將那天扣下來的大夫送到衙門,大嫂回頭去衙門解釋一下,不過,我聽了大夫那番話,勸大嫂還是老實一點,真鬧上了公堂,大嫂這一場牢獄之災是免不了的。”

陳夫人早在聽見她說到大夫的時候臉色就白了。

明明她已經把大夫送走了啊。

這個死丫頭,簡直就是她都剋星,也是城府的攪屎棍,有這丫頭在,他們夫妻就別想過好日子。

楚雲梨一拍額頭:“對了,和玉還沒送走,又有兩位大夫說是瘧疾。我那裡有一張偏方,夫人要不要試一試?”

陳夫人眼睛一亮:“試!”

話說出口,她心裡一沉,該不會兒子的瘧疾也是這夫妻二人的手筆吧?

要知道,瘧疾可不好治,這世上最高明的大夫都不敢說自己一定能將那樣的病治好。

想到此,她張口就想質問,話到嘴邊到底還是忍住了,如今最要緊是趕緊救回兒子的命,不能再和這對夫妻吵架了。

她只恨自己當初下手不夠狠,如果早把這丫鬟弄死,哪裡會有這麼多的麻煩?

還有,之前城裡都在說,柳蔓兒是個福星,命格特別旺夫,所以才會進門沖喜後讓已經要準備後事的陳二爺病情好轉。

命格之說,寧可信其有。

越是想,陳夫人就越後悔,面上卻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樣:“弟妹,你是個好的,求求你救救和玉。”

陳老爺一直不怎麼開口說話,一說話就嗓子疼。聽到妯娌二人說到這裡了,他再也忍不住:“弟妹,我有話說。之前我養了一個孩子在郊外的莊子上,就在小西山,你叫老易去接,麻煩你了。”

楚雲梨滿臉驚訝,是真的驚訝。

這件事情陳啟安到現在也沒問出來。

其實,陳老爺身邊的那些人在發賣之前,陳啟安都一一詢問過。當然了,主要是問生意上的事兒,還有陳老爺有沒有做什麼草菅人命逼良為娼之類的壞事。陳啟安也沒想到,做了多年陳家主的人,會把親生兒子放在外頭養。

陳夫人聞言,恨得咬牙切齒:“接人的事不急,和玉已經病了好幾天,急需偏方。弟妹,麻煩你了。只要和玉能好轉,嫂嫂我一輩子都記得你的這份恩情,以後你讓我往東我就往東,讓我往西我就往西,絕對不會再跟你對著幹。”

楚雲梨轉身離開。

她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

越是如此,屋中的夫妻二人越是放心不下。

陳夫人沉默許久,去門口搬了砂鍋過來,這才發現,連個碗都沒有,砂鍋裡甚至沒有勺子,她餓得厲害,也不想再餓著肚子與人糾纏,乾脆端起鍋開喝。

陳老爺聞到了粥的清香味,喉結滾動:“我也餓。”

夫妻多年,此時身在困境,本該互相扶持,本來陳夫人都打算放下成見,先過了眼前的坎再說。結果,兒子還沒死呢,這男人就急著接外頭的野種回來。

給他臉了!

陳夫人越想越氣,衝著陳老爺一笑,然後……她手滑了。

砂鍋落在地上,砰一聲碎了一地,還剩下的小半鍋粥全部灑了。

陳夫人滿臉惡意:“想喝?做夢!”

陳老爺眼神怨毒,若不是爬不起身,恨不能把面前這個女人拆吃入腹。

*

夫妻兩人吵吵鬧鬧,楚雲梨沒有親眼所見。不過,猜也猜到了。

就是猜到了這夫妻二人關在一個屋子裡會越來越怨恨對方,所以她才安排了陳夫人照顧陳老爺。

還是那話,殺人犯法,她要是動手,還得費心遮掩。有人代勞,何樂而不為?

陳啟安那邊挺忙,楚雲梨決定親自跑一趟郊外,看看那個所謂的孩子在不在。

出門之前,楚雲梨腳下一轉,去了陳和玉的院子。

此時伺候陳和玉的人只有一位……他得了瘧疾,這病傳染,誰都不想死。下人的命也是命,眾人都大著膽子跑來找楚雲梨請辭。

之前貼身伺候陳和玉的人已經被楚雲梨換過了一輪,後來的這些都是她安排的,凡是要求離開的,楚雲梨都準了。

偌大的院子只有主僕二人,院子裡靜悄悄的,風一吹,還有枯黃的葉子打著旋兒飄走。顯得格外淒涼寥落。

唯一留下的這位,不是對陳和玉有多忠心,而是家中親人都已經不在世,又得知伺候主子能得到很高的工錢,幹一個月就有十年那麼多。

財帛動人心,他拼了。

如今府裡的人都知道主子是誰,看見楚雲梨進門,那位下人面色大變,噗通跪在地上。

“夫人,您……您怎麼到這裡來了?快離開吧,萬一染了病那可不是玩笑。”

根本就不會染病。

陳和玉單純拉肚子而已。

壓根不是瘧疾,就是拉得比較嚴重罷了。

楚雲梨進了門,看到床上的陳和玉,整個人都瘦脫了相,眼眶深陷,看到楚雲梨後,他整個人激動不已:“救我,救我……只要你能救我的命,以後我都聽你的!”

“這個以後再說。”楚雲梨一字一句道:“就在方才,你爹讓我去郊外的小西山接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說那是他的親生兒子。”

陳和玉驚呆了。

他那就沒有想過自己有哥哥或者弟弟。

往前的十幾年,他是家中的嫡子也是獨子。

“不可能!”

楚雲梨搖搖頭:“你爹親口所說。你娘不願意讓他接……你懂我意思嗎?”

陳和玉只是單純又不是蠢。

父親這分明就是放棄他了。

“不不不,我不接受,外面那個一定是野種,父親一定是被人騙了。他早就已經被我母親下了藥,不可能生下其他的孩子。”

楚雲梨揚眉,倒是小瞧他了。

沒想到他還知道這些事兒。

“你爹那麼疼你,你卻瞞著他被下藥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對得起他的一腔慈父之心?”

陳和玉:“……”

他身上沒有多少力氣,幾聲吼完後,渾身又開始發軟。

“你很閒嗎?”

楚雲梨頷首:“確實很閒啊,除了三兩天回去探望一下我娘之外,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事了。不過,最近看狗咬狗的戲碼很是暢快。”

陳和玉眉頭一皺,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在挑撥我和父親之間的感情,想要讓我出手對付父親?”

楚雲梨擺擺手:“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動不動手是你自己的事,我又沒催促。趁著天色還早,我得去小西山,你……歇著吧,本來之前你娘還要讓人家你送我郊外的,要是她沒出事,你已經像死狗一樣被人抬了扔出去了。”

這些事情陳和玉都知道。

他不願意相信母親會這樣對待自己,但這就是事實。

在他生了重病最需要家人的時候,母親的決定是把他扔出去。

楚雲梨偏頭想了想:“昨晚上你娘還在跟你爹商量,讓你舅舅家的大表哥進府接手生意。”

陳和玉就感覺面前的柳蔓兒特別可惡。

她說的這些話就像是一把把尖刀,每一刀都直直插入他的心窩,戳得他心肝脾肺腎都痛。

“你沒安好心!”

楚雲梨呵呵:“就憑你們母子原先對我做的那些事,我沒有親自拿刀割你喉嚨,就已經是善良大度了。說幾句話而已,你不想聽,完全可以將這些當做耳旁風。”

陳和玉心情糟透了。

這些實實在在發生過的事,每一樣都戳心窩,他怎麼可能當耳邊風忘掉?

根本忘不掉!

楚雲梨坐著馬車出門,陳啟安讓人給她準備了一架特別華美,符合陳府當家主母身份的馬車。

普通百姓從來不敢與富人作對,馬車走在街上,眾人老遠就讓開了。

倒不是楚雲梨想要顯擺,而是省得誤傷了人。

但馬車還是被人攔住了,楚雲梨掀開簾子,看著站在面前的丁老爺,問:“有事?”

丁老爺等不及了,一個蘿蔔一個坑,好不容易空出來一個坑,他要是不趕緊,那坑又被填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