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藍 作品

第77章 第三朵雪花(二十二)(第2頁)

 “沒有嗎?”了了輕輕拍了下手,一名內侍迅速遞上一沓紙,她抖了抖這沓紙,“可你的親生兄長,他不是這麼說的,我這裡有他的證詞,你要不要看看?”

 皇帝奇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你說的這個讀書人,是真實存在的?”

 了了順勢將證詞遞給皇帝,語氣冰冷“吳庸,你可真是寬以待己嚴已律人,你兄長比你大五歲,自幼聰穎,十四歲便中了童生,吳家全族舉力供之,你雖讀書也不錯,可到底年紀太小,族裡也花不起錢再供你,於是你每逢兄長大考,便在他飯食裡做手腳,害他在考場上發揮不利,從而取而代之。”

 這是這位太子殿下第一次在早朝上說這樣多的話,一字一句,理智清晰,不帶任何嘲諷意味,卻像是狠狠一巴掌甩在吳庸臉上,他冷汗涔涔,不明白這件事為何會被發現,世上知道此事之人只有自己!

 “你一路高中,娶了名門貴女,藉著岳家之勢平步青雲,可憐你的兄長,原本前途大好一片,最終卻只能在村子裡當個教書先生,一生碌碌無為,老來疾病纏身,還要謝你這個親弟弟願意給錢看病。”

 吳庸否認“殿下何出此言?老臣萬萬不會行此不仁不義之事,定然是有人陷害於臣!”

 皇帝把那幾張證詞看了又看,咋舌“吳庸啊吳庸,看不出來,你說太子下手狠毒,我看你可比太子狠毒多了!梁王世子頂多在床上躺幾天,立馬又能活蹦亂跳。而你,你這是偷走了你兄長人生中最重要的幾十年啊!”

 了了說“你何必狡辯,我也不會聽你這片面之詞。”

 吳庸深知此事決不能流傳出去,他心一橫,大聲道“陛下與殿下冤枉老臣,可憐老臣一腔碧血丹心,竟遭君王如此辜負,既然如此,老臣願一死以證清白!”

 說著便往不遠處的柱子撞去,旁邊的大臣跟內侍七手八腳去攔,皇帝抖摟著手裡的證詞,搖頭說“不愧是親兄弟,你兄長還真瞭解你,他說你為自證清白定會使苦肉計,橫豎他妻兒已死,自己孤零零一人,便先自盡去了,還邀你早日與他團聚。”

 吳庸腦門上鮮血四濺,皇帝這話一說,他沒法再繼續往下演,只得白眼一翻先暈過去再說。

 皇帝把那證詞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嘖嘖有聲“這樣吧,未免諸位愛卿認為是太子偽造,朕這就讓人傳閱,你們都看看。”

 那證詞當然不是偽造,也確實是吳庸兄長親手所寫,只不過他寫證詞時,旁邊有人提點而已。

 吳庸當了幾十年光風霽月的正人君子,幼時的事情便全忘了,這種事查並不好查,但只要往深了一扒,兄長數次大考都出事,最後得利的是誰,說這其中沒做手腳,了了不信。

 頑固派中,屬這吳庸最愛跳,就算他真的什麼都沒幹,了了也會讓假的變成真的,畢竟吳庸說了,片面之詞不可信,他若想辯解,只管辯解去,想必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要苦惱於如何挽回崩塌的聲譽了。

 沒人想到太子手中竟然有吳庸兄長的證詞,她是什麼時候拿到的?又是怎麼拿到的?若真如話中所講,那此事這般隱秘,太子用了什麼手段查得如此詳細?

 若她查得清楚吳庸,那、那他們豈不是也?

 為官數十載,誰沒幹過幾件腌臢事,誰沒點有愧於人的時候,這些錯事有大有小,但真要翻出來,那麼罪責是大是小,全在上位者手中。

 殺雞儆猴之後,群臣鴉雀無聲,莫不敢言,他們盡數低著頭,生怕被了了看見,認出來,可群臣想要息事寧人,了了卻不答應,他們想挑釁她便挑釁她,想攻擊她便攻擊她,而後想以直臣的身份逼她吃了這個啞巴虧?

 絕無可能。

 所以她又點了個人“馮無昇,方才你說什麼來著,我有些記不清楚,可否再給我說一遍?”

 馮無昇與吳庸素來交好,同樣是頑固派一員,非常看不起了了,也不認可她,當初宗室想要皇帝過繼梁王世子,他認為不是親生的到底不行,陛下又不算老,萬一過繼了梁王世子,等兩年後妃們再為陛下生下親生子,那要如何是好?

 現在皇帝立女兒做太子,馮無昇更看不上,在他看來,養子可比親生女兒重要,因為他跟皇帝頗為相似,也是膝下只有一女,他便過繼了宗族旁支的小兒子。可惜這個養子福薄,前兩年便因病去世,只留下一個小孫子。

 馮無昇恭敬道“臣不敢。”

 “你說得也有道理,女兒到底是不如兒子,既不能侍奉香火,亦不能傳宗接代。”

 馮無昇很緊張,他拿不準太子這樣附和自己的話是什麼意思,隨後,他呼吸一窒,因為了了揭開了他最大的秘密“可馮無昇你既然有親生兒子,為何卻不讓他認祖歸宗?”

 皇帝此時很想要一把瓜子來嗑,他感覺只用耳朵聽,嘴裡沒點東西吃特別不得勁。

 馮無昇有兒子啊?虧他一直以為馮無昇跟自己一樣沒兒子,還有點同病相憐,所以每次馮無昇在朝堂上跟人吵架,皇帝都有意無意護著他點。

 馮無昇一聽,矢口否認“殿下慎言!臣今年已四十有五,夫人又早已過世,哪裡有什麼親生兒子?”

 “誰說你沒有?”了了動了動手指,“那是我汙衊於你?”

 “臣不敢,但這其中定有誤會,還請殿下明鑑。”

 了了哦了一聲“既然如此,你發個誓吧,若你有親生兒子,便叫他天打雷劈死無全屍,你們馮家從此斷子絕孫,活不過十年。”

 聽到這話,馮無昇臉都綠了,朝臣們也開始竊竊私語,他沉聲道“殿下何至於如此?若殿下對臣有不滿,只管問臣的罪便是,何必——”

 話沒說完,了了身邊一個一直低著頭的內侍突然掀開了頭頂的帽子,露出滿頭青絲,以及滿眼的仇恨“馮無昇!你這罔顧人倫,狼心狗肺的偽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