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檸草 作品

第156章 都市獵人(完)

 伊格納茨家族的家主,曾是提瓦明市的市長。

 但這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久到所有人都是‘聽說’。當事人早已變為畫像,成為彰顯身份的談資。

 閻星舟帶著兩組隊友提著東西趕過來時,已經是傍晚。

 趙如眉之前留在大平層的手術盒,還有早在開啟第二階段主線前,就已經購置36人份量的食物與飲用水資源,礦泉水一箱,蘇打餅乾與麵包一箱。

 閻星舟把東西放下時,環顧這雕塑附近,斟酌說:“隊長,你們今晚在這裡過夜?”

 “前邊不是有個小賣部,那裡可以休息。”趙如眉礙於‘注視’,沒有選擇呆在建築內部。不過這大晚上的,就這麼在雕塑附近無遮無擋地過夜,要是遇上危險不好防守,她看著不遠處空了大半的小平房說。

 “嗯嗯。”閻星舟帶著隊友很快把這批軍火收了起來,考慮到隊長這邊還有一批人,他們留了五把狙擊槍跟200枚彈藥,以備不時之需。

 “那我們過去了,隊長。”拿完東西,閻星舟告辭說。

 “去吧。”

 趙如眉從紙箱裡翻出鐵盒打開,裡面躺著三把小手術刀。在動手前,她把物資扛到了這面積還沒10大的小賣部附近,裡面貨櫃上的各種食物資源甚至原材料都被搬空了,只剩一些紙杯紙盒還有吸管之類的小東西。

 趙如眉把小賣部前面的長櫃子挪開,並將裡面的貨架全部擺在外面,這空間總算不那麼逼仄。

 在她的招呼下,薩青也帶著因營養補給不足,體虛無力的鐵騎成員進入小賣部。這個房間很小,成為鐵騎成員後,他從來沒有在這麼狹窄的空間逗留過,但此刻薩青也卻忍不住反覆環顧打量。

 “怎麼?”

 趙如眉把武器跟彈藥搬過來,見薩青也晃著腦袋打量,搭了個話茬:“不習慣?還是覺得很新鮮?”

 “新鮮。”薩青也聲音嘶啞,芯片還能運作時,鐵騎隊感覺不到飢餓與口渴。但此刻他卻因為喉嚨缺水,連說話都變得極為艱難。嗓子就像長了倒刺,一動彈就痛。

 “還是先想辦法喝口水吧。”趙如眉搓了一張a4紙,把略顯昏暗的小賣部照亮。她從鐵盒裡拿了一把趁手的手術刀,靠近渾身包裹在盔甲裡的薩青也。

 動刀前,趙如眉試了試盔甲的強度,跟之前在市治安局與那五個鐵騎成員近身搏鬥時的感覺完全不同。如果之前的盔甲一拳砸上去,拳頭能變紅,那此刻的盔甲硬度就跟被火烤過一樣,稍稍用力就能摳出凹痕。

 趙如眉握住手術刀對準薩青也的嘴唇位置,略施力道,手術刀就刺了進去。

 按照她的計劃,這大晚上閒著也閒著,研究一下伊格納茨的盔甲也不錯。但很快她就發現這盔甲根本拆不下來,甚至於幸虧她下刀位置是面部,但凡換成背部或是後腦,薩青也就要涼了。

 透過這條細微間隙,趙如眉拿著閻星舟帶過來的小手電,發現鐵騎隊成員的盔甲就像一個殼,在這個殼裡面,人的軀體長出一根根神經,與殼緊密連接。

 切斷這些神經會發生什麼?

 趙如眉還沒動手,僅僅是把面部這條縫撬開了一點點,隨著風灌進去,薩青也打了個冷顫,“好冷,這空氣怎麼跟刀子一樣。”

 “你的神經都在外面,沒有防護。”

 趙如眉收回手術刀,拿了瓶礦泉水,從小賣部的櫃子上拿了根吸管放進去,把水瓶遞給薩青也:“水,壓扁應該能汲取一部分,你們對這身盔甲製作過程還有印象嗎?”

 薩青也把這吸管壓扁從縫隙遞到嘴邊,雖然汲取很困難,但這一丁點水在這時候,說是救命也不為過。

 趙如眉照葫蘆畫瓢在另外十八個鐵騎隊成員的嘴唇位置開了個口子,給他們一人安排一瓶帶吸管的礦泉水。此刻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直升機還什麼動靜也沒有。

 “盔甲,我不知道是怎麼套上的。”

 薩青也喝了近五分鐘水,才緩解渴意,他回想說:“成為鐵騎隊之前,需要躺在手術檯上進行一場改造,眼睛只能看見天花板的燈,身軀四肢包括手指頭都被牢牢穩固……”

 “手術過程中能感覺到有東西從身軀裡挑出來,等手術結束,再睜眼盔甲已經套上了。並且之前的疼痛就像是夢,原本舉不起的400kg槓鈴,隨著改造成功,可以輕易舉起,就連視力各方面也都得到了極大提升……”

 所有人都以為這種提升是不可逆的,直到芯片失效,他們才發現付出了大半生所收穫的一切,原來從始至終都沒有真正到達他們手裡。

 這就好比辛苦工作幾十年,看著省吃儉用攢下來的幾十萬資金,忽然被告知這都是公司借給他們的。並且因借的時間太久,還衍生了很大一部分利息,掏出這筆錢還不夠,還背上了債務。

 這種放在海藍星極度荒謬的事,卻是這批鐵騎隊的真實經歷。只不過他們需要付出的不是金錢,而是生命。

 [我看過這麼多直播間,雖然老婆還沒跟伊格納茨家族正面對抗過,但這玩意,真的很恐怖且噁心。誠然那些殺人犯或者虐丨待狂也很噁心,但後者被審判或是處理,也就解決了。而伊格納茨家族的醜惡觸鬚遍佈天上地下,只要不全部清理乾淨,他們就還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伊格納茨家族最可怕地方就在於這種剝削壓榨他人的精神,好像除了他們自己,其他人都是牲畜一般。他們用霸權掌控提瓦明市,用利益誘惑其中一部分為己所用,把剩下大部分當作待宰豬玀……我要吐了,他們是人嗎?]

 [我真的很久沒有像現在這麼憤怒了,伊格納茨給我死!]

 [憤怒是正常的,因為我們大部分都是普通人,誰受得了自己生死在其他人的一念之間。如果君主制較為落後,那麼像伊格納茨家族這般,就已經完全成為了披著人皮的恐丨怖分子。即便他們有錢、有權、有科技、掌控了話語權,也改變不了恐丨怖分子的事實。]

 [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另外四架直升機被打下來後,伊格納茨的下場了!]

 [我也,老婆沖沖沖沖!]

 這一晚格外漫長且安靜,可以說得上是趙如眉進入這個副本以來,第一次寂靜。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一個幾百萬民眾的繁華城市,會在短短一天內,如末日來臨般蕭條混亂與死寂。

 後半夜時,趙如眉拿出一盞燈,往裡面丟了顆藥珠。

 這盞紅色品質的燈每次燃燒物質前,都可以選擇自己是否受益,這回她選擇否。治療藥珠的效果她沒有感覺到絲毫,倒是這些奄奄一息的鐵騎成員被續了一波命。

 天亮後,精神狀態比昨天下午還好的薩青也一臉懵,他試著起身活動兩下身體,想到盔甲沒有能量,又默默坐下。看著在公園雕塑附近晨跑的女生,薩青也目露羨慕。

 第一視角的共感能讓觀眾體驗到躺著減肥,趙如眉從後半夜開始,一直跑到現在,整個直播間至少跑斷了近八成觀眾的共感鏈接,並吸引了新觀眾超過30w。

 總熱度蹭蹭漲,已經突破3000w。

 趙如眉還有幾十萬積分,她自己對積分倒不迫切,但這批國級隊友需要啊!且還是緊缺,他們之間積分最富裕的不超三千點,天賦、技能甚至一些道具,都等著這筆積分下鍋。

 也就是大型集結副本才有這種特殊均分的機制,換作普通副本,熱度池已經是能夠操控積分配置的極限,且還限制諸多。並且熱度池機制,假設她的熱度是幾百萬,她總不能把自己殺了給隊員助興吧。

 不說這操作可不可行,只要有點腦子與團隊意識的隊友都不會同意。初看這麼操作個體積分收益略有增加,但總體來看,虧炸了。

 “嗡嗡……嗡嗡嗡……”

 早上九點左右,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終於響起。

 趙如眉這個位置處於刻翎區的中心,但這螺旋槳動靜卻不在周圍。她通過聲音略作辨別,很快鎖定了一個方向,對小賣部裡的鐵騎成員說:“你們自己小心點,我先去清理這批直升機。”

 她不可能帶著這群鐵騎隊過去觀光,薩青也等人明白這點,但她也沒阻止他們的人身丨自由。

 隨著女生離開,薩青也拿起身邊水瓶,慢悠悠地汲取水源。

 “真希望昨晚那覺能一直睡下去。”一位鐵騎成員輕聲說:“睡到中途的時候,感覺有人幫我蓋了被子,那是我睡過最舒服的一覺。”

 “如果還能保持現在這樣的精力,活下去好像也沒那麼困難。”另一位鐵騎成員說。

 “只有伊格納茨消失,活下去才有意義,不然只是苟延殘喘……我寧願在一天夜裡睡著,永不再醒來。”坐在角落,扶著牆起身的鐵騎成員拿起水瓶,來到小賣部的門口,環顧四周:“薩青也,你知道她的名字嗎?”

 “彌珀。”

 薩青也說:“她叫彌珀。”

 “請替我謝謝她的幫助,我要去末息區了,我的家在那裡。可能已經荒廢,也有可能被其他人租去了。但比起待在這裡空耗有限的生命,我想再看一眼成長的地方。”男人說完,朝眾人揮了揮手,離開了這個中心公園。

 “他居然還有家。”

 “真好,我只有在幼兒園裡被打被掐被關起來不給飯吃的糟糕回憶。不過啊,當時這麼對待我的育幼師已經被我解決了,他痛哭流涕的樣子真好看。”

 “我的幼兒園沒有這些私怨,但有四歲開始就要熟背的100條園規,違背任意一條都會受到懲罰。”

 “說起小時候,我原本能成為一名廚師,我可是從三歲就開始拿刀練習切菜了。只不過五歲時候被老師扇耳光腦子一時發暈,不小心用刀傷到了他,之後就被丟到了體校。”

 談起兒時,這些鐵騎成員嘴裡均沒有出現過父母影子,只有學校的按班就緒與後來成為執法獵人的經歷。

 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持續了大概2分鐘,隨著刺耳的機械廣播響起,原本沉寂下來的異常現象又開始躁動,刻翎區的建築密度很大,除‘注視’外,還有從四面八方湧出來的怪物。

 有廣播作為明確指向,趙如眉動作很快,這些怪物根本追不上她。

 根據閻星舟等人提供的直升機位置,昨天刻翎區的直升機在中心公園周圍,但這一天過去,直升機顯然會悄然移動,這個位置離中心公園至少有十幾公里。

 趙如眉花了近7分鐘才抵達直升機附近,由於高度緣故,站在地面根本碰不到直升機。而這個直升機下方只有五六層樓高的建築,這點高度完全不夠。

 周圍倒是有棟大廈,只不過跟直升機的距離至少相隔近百米。趙如眉很乾脆地選了那棟大廈,除距離外,從下往上還得考慮空氣阻力問題,這個高度的阻力可不是一星半點。

 ‘注視’早就在樓梯間裡等著,但架不住趙如眉速度快,她攀上頂樓天台時,在‘注視’的囈語中,身後還有一個很容易被忽視的細微動靜。

 趙如眉拿著希冀弓拉開箭矢回頭就是一箭,沒有絲毫猶豫。

 一位突然出現在身後的年輕男性五官被命中損壞,它尖叫著不小心滾下樓梯,對於這突然出現的奪臉,趙如眉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