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檸草 作品
505. 番外：三 奧秘之都續
距汙染源頭被逐離奧秘之都已經過去了十二年。
那段與失控猛獸、瘋癲魔法師、甚至是怪物搏鬥的日子, 大多已經成為孩子們耳中的新奇故事。
汙染源頭剛被逐離的頭幾年，一部分經常在城鎮外巡邏的進化者還有些不適應，晚上更是經常會被一些風吹草動驚醒, 而後抱著武器在屋外枯坐一整晚。
等到天亮，過於刺目但溫暖的陽光穿過雲層灑下來，看著原是荒地但近年來變得綠意蔥茸的區域，怔怔出神。
有人居住的城鎮裡，植被生長還算剋制，要說比較誇張的, 還得是泥土肥沃的農場與泥山。汙染源頭被逐離不到一年，原來枯萎的農場就長出了各色作物的幼苗，就連枯萎的果樹旁也長出了新的果苗。
要知道汙染侵蝕整個大陸以來，為了確保人類攝入足夠的營養，相關科研人員花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在溫室裡面培育了蔬菜，就這, 還無法實現量產。
但汙染源頭一撤，僅靠大陸自己的癒合力, 不到一年就已經綠意盎然。光靠那些野菜，已經足以讓人類實現蔬菜攝入自由。一開始為了獲取足夠多的野菜, 一部分進化者會組成小隊前往幾十公里外的肥沃盆地。
後來兩年植物繼續瘋長，城鎮外面只要是有泥土的地方，都能摘到可以食用的新鮮野菜。
漸漸的, 進化者們意識到光吃蔬菜，這吃久了身體也扛不住啊。泥地裡可以長出植物，但動物可沒辦法憑空從地裡面長出來，還好當初人造猛獸的技術還能找到一些資料跟dnA樣本。
進化者們已經不需要為他們戰鬥的兇狠猛獸, 反倒是食草、溫馴、長膘繁衍還快的畜牧動物，是他們當前迫切需要的。原本研究各種武器與裝備的淨化之泉基地，畫風一轉就變成了人造動物培養基地。
那幾年一批又一批動物根據四周的環境，被送到草資源豐富的野外。頭兩年一進放養區，一眼望過去全是草，除了能找到動物們啃食過的痕跡外，根本找不到它們。
但從第三年開始，再進放養區巡查，那根棍子往草叢裡一掃，倒是能看見被驚動而四散的小動物了，當天進化者就逮了幾十只足有六七斤重的肉兔回家。
從狂吃野菜到缺肉再到膳食趨近均衡狀態，進化者們花了將近十年時間。人類短時間的記憶有限，太久不接觸的東西，就是會慢慢遺忘，哪怕曾經幾乎刻入骨髓。
不過這種遺忘並不是突然之間的，而是一點一點從細節開始被覆蓋，就像他們還記得汙染本源，以及與之戰鬥並勝利的特異者們。但哪怕是接觸過的特異者，他們也只記得其外形特徵，具體的五官是真的記不清了。
特異者與汙染本源的具體戰鬥他們不知道，但那段時間汙染還曾對他們發起過進攻，並以他們順利建成固定器而告終。對並未在紐黑市生活的進化者來說，固定器是汙染時期的事，與百廢待興的重建期似乎沒什麼關聯。
明面上也確實如此。
固定器建成後，一直沒有過大動靜，由於它實在是太過安靜，原本在周圍巡邏的進化者也被調去了別處。那片區域有一段時間很招小孩子的喜歡，因為地方寬敞既有高大的草叢又有荒廢建築，是絕佳的捉迷藏地點。
但自從一棵主幹粗壯的大樹佔據了大部分空地，攀附著樹木生長的藤蔓特別喜歡綁小孩，自那以後，那些孩子們在家長教育下，再也沒有靠近過那附近。
周圍的青草也因為少有人造訪，長勢越發的茂盛把固定器包圍在了最中心。
“阿菲亞叔叔還有多久可以醒呀？”
“我知道，我知道。”一道稚嫩而清脆的男童嗓音雀躍說，“等有一天阿菲亞叔叔想醒的時候，就會醒啦！”
“啊？那他想在什麼時候醒來呀？”被父親抱在懷裡，奶聲奶氣的小姑娘又問。
“嗯……”這個問題可把小男孩給難住了，他抬頭看向牽著自己的母親，“媽媽，你知道阿菲亞叔叔想在什麼時候醒嗎？”
這個問題從兩個孩子開始懂事起，就經常被提起，蒙妮的回答也跟往日無異：“他會醒的。”
這個回答明顯不能滿足好奇心旺盛的孩子，在小男孩不斷追問下，蒙妮的回答始終是堅信阿菲亞會醒，但具體什麼時候，她也不知道。
類似的對話米基爾已經聽過很多回了，幾乎每隔半個月來這裡看望沉睡的阿菲亞，小諾恩總會問這個問題。有時候是問他，有時候是問蒙妮，但問完以後他回去接觸到許多新東西，又總會很快地忘記。
由於每隔半個月都會來一趟，即便附近青草長勢很好，依舊被踩出了一條小路。
穿過這條足有幾百米長的小徑，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巨樹的粗壯樹幹，它足有上百米高，縱橫交錯的枝杈就像一把大傘，為巨樹周圍提供了很適合郊遊的樹蔭區域。
該巨樹後方是密不透風的藤蔓牆，固定器已經徹底被這些植被所掩蓋。
諾恩剛滿五歲，個頭不高，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擺放在樹幹旁，跟他差不多高的木製大盒子。
他第一時間掙脫母親的手，興沖沖地跑過去雙手搭在這大盒子的玻璃上。格外仔細地打量著安靜平躺在裡面，就像是正在睡覺，五官看起來非常順眼的成年男性。
“阿菲亞叔叔……”諾恩將臉頰貼著透明的玻璃，小聲喊著，“你什麼時候醒呀？”
比諾恩小兩歲的菲莉看著哥哥的背影，掙扎著要下來，米基爾將她放在鋪著地磚的地面，由著她興沖沖跑過去。她正好比諾恩矮半個腦袋，哪怕墊著腳也看不見裡面沉睡的叔叔。
但這完全不影響菲莉的探索欲，她伸著雙手努力往前伸還想爬上去。
不過她的計劃還沒成功就被蒙妮打斷了：“不可以爬在上面知道嗎，這對叔叔很不尊重。”
只要是錯誤的行為，母親都會嚴肅指正，感覺自己做錯了的菲莉下意識把臉埋在蒙妮肩窩裡，整個柔軟的小身軀就跟毛毛蟲似的拱呀拱，蒙妮過了會才放緩語氣說：“你不是想看叔叔嗎？媽媽抱著你了，你現在可以看到。”
菲莉還有些不好意思，但最終還是熬不過好奇，探著腦袋看向大櫃子裡的人。
米基爾也來到了這具木棺旁，在他們過來時，周圍並沒有其他人。一家四口注視著棺材裡沉睡的阿菲亞，片刻後才收回目光，就這麼坐在或許落著灰，但並沒有樹葉的地板上。
阿菲亞沉睡得很突然，這個消息他們找過來的時候，希塔說的。
當時他已經被放置在木棺裡，希塔說他是突然沉睡的，更具體的希塔並不願意告知。並且在之後的日子裡，希塔也越來越孤僻，諾恩沒有出生的時候，他們前來看望阿菲亞，還時不時能看到希塔。
但這之後他就像銷聲匿跡了一般，似乎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了。
阿菲亞真的是在沉睡嗎？與其說是有事實依據作為支撐，這更像是米基爾跟蒙妮所希望的一種可能。
進化者都知道特異者在逐離汙染源頭的時候幫了很大的忙，這之後他們就像隱士一般，隨著危機解除，又迴歸了世外桃源。如果他們未來會再回來，進化者們絕對會熱情招待。
但他們不出現，大部分進化者也能理解這種隱士做派。
唯獨一些跟阿菲亞接觸過的進化者，尤其是蒙妮與米基爾，兩人太清楚他為了驅逐汙染源頭，做出了多大的努力。現在汙染被驅逐了，他們是非常希望阿菲亞能再回來，看一看奧秘之都的。
靜坐的時候，米基爾跟蒙妮會對著木棺聊一聊這半個月來，他們在忙碌的一些事，以及頗有進展的項目。在這坐了有半個多小時，諾恩跟菲莉已經在附近玩累了，蒙妮跟米基爾各抱著一個正準備離開。
誰料恰好碰到一個身材在進化者裡相對纖細，五官格外年輕的少年。
“喲，你們又來看望阿菲亞了啊。”少年神色愉悅地打了個招呼。
蒙妮朝他點了點頭，和聲道：“你忙，我們準備回去了。”
“那好，不送了哈。”少年爽快說。
目送這一家四口離開，少年來到了木棺前，透過玻璃看著木棺裡這張臉，他輕嘖了聲。而後抬頭看向上方縱橫交錯的枝杈，環顧一圈才喊道：“你在不，我跟你商量個事啊！”
事實上希塔一直坐在這棵巨樹的樹冠裡，蒙妮他們從來到離開，他都知道，但就是提不起精神下去。直到少年過來，他才掀開眼皮，靠著身旁的樹幹沉默了許久才慢吞吞地來到地面。
看著希塔，少年開門見山道：“我準備出門去歷練了，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你到時候能接我不？”
希塔目光落在木棺玻璃上，非常隨意地應了聲，隨意到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認真的了。
不過這些年相處下來，阿菲亞算是摸透希塔的脾氣了，他大多數時候真的很敷衍，但該辦的事倒是沒有違約。他還記得自己意識剛清醒的時候，都以為要被殺死了。
但希塔在得知他是這具身體的靈魂後，選擇了幫他重塑一具身體，並承諾哪怕他壽命耗盡，也會再幫他重塑四回身體，相當於可以再活四輩子。作為代價，他得放棄自己原來的身體。
阿菲亞感覺自己原來的身體大有文章，可惜礙於信息不足他實在是盤算不出前因後果。不過經過他的打聽，他這具身體跟特異者有關，再結合蒙妮與米基爾對這具身體與對他完全是兩種態度，更是讓他堅定了這個猜測。
身體曾被特異者神降過，說實話作為本人，這種感覺還挺微妙的。但這點微妙跟能活五輩子相比，完全沒有可比性啊。阿菲亞這輩子最遺憾的就是自己出身在鄉下，導致在奧術修行上一步慢，步步慢。
付出了比常人還要艱辛的努力，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回報。他畢生追求的目標，對在奧塔城出身孩子來說，不過是天生就具備的東西，這種由時代努力所拉開的天塹啊，讓他不服都不信。
現在有機會帶著之前的知識從少年時期開始精進，而且後面還有四個輩子可以供他揮霍。阿菲亞都想抱著神降過自己身體的那位特異者親一口了，好人啊！
“那我走啦。”
得到希塔的回應，阿菲亞非常乾脆道：“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我也是非常希望他能甦醒的。”
這位大佬要是醒了，他說不準還能再蹭點好處，怎麼想都不虧啊。希塔沒有搭理他，阿菲亞走的時候，是真的很好奇他對神降大佬也是這態度嗎？反正就他觀察的，希塔對蒙妮跟米基爾也是不怎麼搭理的。
真要是這個態度，那那位大佬還能忍下去，這絕對是真友誼啊！
阿菲亞走後周圍又安靜了下來。
希塔走到木棺旁坐下，伸手觸碰著有些冰冷的玻璃，有些迷茫。當初贈予治療本源的時候，他只是想將阿菲亞的身體改造一下，這樣即便受傷，也能很快恢復，但後面的突發狀況讓他有些始料未及。
佔據著阿菲亞身體的他並沒有告訴希塔，他的真實身份，或許他並不想持續這段友誼。但希塔又覺得，那種情況下不告知也不奇怪，恐怕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會這麼突然抽離。
一開始他是想去外面，然後把身體還給原主再離開的。但在誤打誤撞下，這具身體被留了下來。
他會回來的吧？
希塔也不確定，但他等得起。
那段與失控猛獸、瘋癲魔法師、甚至是怪物搏鬥的日子, 大多已經成為孩子們耳中的新奇故事。
汙染源頭剛被逐離的頭幾年，一部分經常在城鎮外巡邏的進化者還有些不適應，晚上更是經常會被一些風吹草動驚醒, 而後抱著武器在屋外枯坐一整晚。
等到天亮，過於刺目但溫暖的陽光穿過雲層灑下來，看著原是荒地但近年來變得綠意蔥茸的區域，怔怔出神。
有人居住的城鎮裡，植被生長還算剋制，要說比較誇張的, 還得是泥土肥沃的農場與泥山。汙染源頭被逐離不到一年，原來枯萎的農場就長出了各色作物的幼苗，就連枯萎的果樹旁也長出了新的果苗。
要知道汙染侵蝕整個大陸以來，為了確保人類攝入足夠的營養，相關科研人員花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在溫室裡面培育了蔬菜，就這, 還無法實現量產。
但汙染源頭一撤，僅靠大陸自己的癒合力, 不到一年就已經綠意盎然。光靠那些野菜，已經足以讓人類實現蔬菜攝入自由。一開始為了獲取足夠多的野菜, 一部分進化者會組成小隊前往幾十公里外的肥沃盆地。
後來兩年植物繼續瘋長，城鎮外面只要是有泥土的地方，都能摘到可以食用的新鮮野菜。
漸漸的, 進化者們意識到光吃蔬菜，這吃久了身體也扛不住啊。泥地裡可以長出植物，但動物可沒辦法憑空從地裡面長出來，還好當初人造猛獸的技術還能找到一些資料跟dnA樣本。
進化者們已經不需要為他們戰鬥的兇狠猛獸, 反倒是食草、溫馴、長膘繁衍還快的畜牧動物，是他們當前迫切需要的。原本研究各種武器與裝備的淨化之泉基地，畫風一轉就變成了人造動物培養基地。
那幾年一批又一批動物根據四周的環境，被送到草資源豐富的野外。頭兩年一進放養區，一眼望過去全是草，除了能找到動物們啃食過的痕跡外，根本找不到它們。
但從第三年開始，再進放養區巡查，那根棍子往草叢裡一掃，倒是能看見被驚動而四散的小動物了，當天進化者就逮了幾十只足有六七斤重的肉兔回家。
從狂吃野菜到缺肉再到膳食趨近均衡狀態，進化者們花了將近十年時間。人類短時間的記憶有限，太久不接觸的東西，就是會慢慢遺忘，哪怕曾經幾乎刻入骨髓。
不過這種遺忘並不是突然之間的，而是一點一點從細節開始被覆蓋，就像他們還記得汙染本源，以及與之戰鬥並勝利的特異者們。但哪怕是接觸過的特異者，他們也只記得其外形特徵，具體的五官是真的記不清了。
特異者與汙染本源的具體戰鬥他們不知道，但那段時間汙染還曾對他們發起過進攻，並以他們順利建成固定器而告終。對並未在紐黑市生活的進化者來說，固定器是汙染時期的事，與百廢待興的重建期似乎沒什麼關聯。
明面上也確實如此。
固定器建成後，一直沒有過大動靜，由於它實在是太過安靜，原本在周圍巡邏的進化者也被調去了別處。那片區域有一段時間很招小孩子的喜歡，因為地方寬敞既有高大的草叢又有荒廢建築，是絕佳的捉迷藏地點。
但自從一棵主幹粗壯的大樹佔據了大部分空地，攀附著樹木生長的藤蔓特別喜歡綁小孩，自那以後，那些孩子們在家長教育下，再也沒有靠近過那附近。
周圍的青草也因為少有人造訪，長勢越發的茂盛把固定器包圍在了最中心。
“阿菲亞叔叔還有多久可以醒呀？”
“我知道，我知道。”一道稚嫩而清脆的男童嗓音雀躍說，“等有一天阿菲亞叔叔想醒的時候，就會醒啦！”
“啊？那他想在什麼時候醒來呀？”被父親抱在懷裡，奶聲奶氣的小姑娘又問。
“嗯……”這個問題可把小男孩給難住了，他抬頭看向牽著自己的母親，“媽媽，你知道阿菲亞叔叔想在什麼時候醒嗎？”
這個問題從兩個孩子開始懂事起，就經常被提起，蒙妮的回答也跟往日無異：“他會醒的。”
這個回答明顯不能滿足好奇心旺盛的孩子，在小男孩不斷追問下，蒙妮的回答始終是堅信阿菲亞會醒，但具體什麼時候，她也不知道。
類似的對話米基爾已經聽過很多回了，幾乎每隔半個月來這裡看望沉睡的阿菲亞，小諾恩總會問這個問題。有時候是問他，有時候是問蒙妮，但問完以後他回去接觸到許多新東西，又總會很快地忘記。
由於每隔半個月都會來一趟，即便附近青草長勢很好，依舊被踩出了一條小路。
穿過這條足有幾百米長的小徑，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巨樹的粗壯樹幹，它足有上百米高，縱橫交錯的枝杈就像一把大傘，為巨樹周圍提供了很適合郊遊的樹蔭區域。
該巨樹後方是密不透風的藤蔓牆，固定器已經徹底被這些植被所掩蓋。
諾恩剛滿五歲，個頭不高，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擺放在樹幹旁，跟他差不多高的木製大盒子。
他第一時間掙脫母親的手，興沖沖地跑過去雙手搭在這大盒子的玻璃上。格外仔細地打量著安靜平躺在裡面，就像是正在睡覺，五官看起來非常順眼的成年男性。
“阿菲亞叔叔……”諾恩將臉頰貼著透明的玻璃，小聲喊著，“你什麼時候醒呀？”
比諾恩小兩歲的菲莉看著哥哥的背影，掙扎著要下來，米基爾將她放在鋪著地磚的地面，由著她興沖沖跑過去。她正好比諾恩矮半個腦袋，哪怕墊著腳也看不見裡面沉睡的叔叔。
但這完全不影響菲莉的探索欲，她伸著雙手努力往前伸還想爬上去。
不過她的計劃還沒成功就被蒙妮打斷了：“不可以爬在上面知道嗎，這對叔叔很不尊重。”
只要是錯誤的行為，母親都會嚴肅指正，感覺自己做錯了的菲莉下意識把臉埋在蒙妮肩窩裡，整個柔軟的小身軀就跟毛毛蟲似的拱呀拱，蒙妮過了會才放緩語氣說：“你不是想看叔叔嗎？媽媽抱著你了，你現在可以看到。”
菲莉還有些不好意思，但最終還是熬不過好奇，探著腦袋看向大櫃子裡的人。
米基爾也來到了這具木棺旁，在他們過來時，周圍並沒有其他人。一家四口注視著棺材裡沉睡的阿菲亞，片刻後才收回目光，就這麼坐在或許落著灰，但並沒有樹葉的地板上。
阿菲亞沉睡得很突然，這個消息他們找過來的時候，希塔說的。
當時他已經被放置在木棺裡，希塔說他是突然沉睡的，更具體的希塔並不願意告知。並且在之後的日子裡，希塔也越來越孤僻，諾恩沒有出生的時候，他們前來看望阿菲亞，還時不時能看到希塔。
但這之後他就像銷聲匿跡了一般，似乎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了。
阿菲亞真的是在沉睡嗎？與其說是有事實依據作為支撐，這更像是米基爾跟蒙妮所希望的一種可能。
進化者都知道特異者在逐離汙染源頭的時候幫了很大的忙，這之後他們就像隱士一般，隨著危機解除，又迴歸了世外桃源。如果他們未來會再回來，進化者們絕對會熱情招待。
但他們不出現，大部分進化者也能理解這種隱士做派。
唯獨一些跟阿菲亞接觸過的進化者，尤其是蒙妮與米基爾，兩人太清楚他為了驅逐汙染源頭，做出了多大的努力。現在汙染被驅逐了，他們是非常希望阿菲亞能再回來，看一看奧秘之都的。
靜坐的時候，米基爾跟蒙妮會對著木棺聊一聊這半個月來，他們在忙碌的一些事，以及頗有進展的項目。在這坐了有半個多小時，諾恩跟菲莉已經在附近玩累了，蒙妮跟米基爾各抱著一個正準備離開。
誰料恰好碰到一個身材在進化者裡相對纖細，五官格外年輕的少年。
“喲，你們又來看望阿菲亞了啊。”少年神色愉悅地打了個招呼。
蒙妮朝他點了點頭，和聲道：“你忙，我們準備回去了。”
“那好，不送了哈。”少年爽快說。
目送這一家四口離開，少年來到了木棺前，透過玻璃看著木棺裡這張臉，他輕嘖了聲。而後抬頭看向上方縱橫交錯的枝杈，環顧一圈才喊道：“你在不，我跟你商量個事啊！”
事實上希塔一直坐在這棵巨樹的樹冠裡，蒙妮他們從來到離開，他都知道，但就是提不起精神下去。直到少年過來，他才掀開眼皮，靠著身旁的樹幹沉默了許久才慢吞吞地來到地面。
看著希塔，少年開門見山道：“我準備出門去歷練了，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你到時候能接我不？”
希塔目光落在木棺玻璃上，非常隨意地應了聲，隨意到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認真的了。
不過這些年相處下來，阿菲亞算是摸透希塔的脾氣了，他大多數時候真的很敷衍，但該辦的事倒是沒有違約。他還記得自己意識剛清醒的時候，都以為要被殺死了。
但希塔在得知他是這具身體的靈魂後，選擇了幫他重塑一具身體，並承諾哪怕他壽命耗盡，也會再幫他重塑四回身體，相當於可以再活四輩子。作為代價，他得放棄自己原來的身體。
阿菲亞感覺自己原來的身體大有文章，可惜礙於信息不足他實在是盤算不出前因後果。不過經過他的打聽，他這具身體跟特異者有關，再結合蒙妮與米基爾對這具身體與對他完全是兩種態度，更是讓他堅定了這個猜測。
身體曾被特異者神降過，說實話作為本人，這種感覺還挺微妙的。但這點微妙跟能活五輩子相比，完全沒有可比性啊。阿菲亞這輩子最遺憾的就是自己出身在鄉下，導致在奧術修行上一步慢，步步慢。
付出了比常人還要艱辛的努力，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回報。他畢生追求的目標，對在奧塔城出身孩子來說，不過是天生就具備的東西，這種由時代努力所拉開的天塹啊，讓他不服都不信。
現在有機會帶著之前的知識從少年時期開始精進，而且後面還有四個輩子可以供他揮霍。阿菲亞都想抱著神降過自己身體的那位特異者親一口了，好人啊！
“那我走啦。”
得到希塔的回應，阿菲亞非常乾脆道：“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我也是非常希望他能甦醒的。”
這位大佬要是醒了，他說不準還能再蹭點好處，怎麼想都不虧啊。希塔沒有搭理他，阿菲亞走的時候，是真的很好奇他對神降大佬也是這態度嗎？反正就他觀察的，希塔對蒙妮跟米基爾也是不怎麼搭理的。
真要是這個態度，那那位大佬還能忍下去，這絕對是真友誼啊！
阿菲亞走後周圍又安靜了下來。
希塔走到木棺旁坐下，伸手觸碰著有些冰冷的玻璃，有些迷茫。當初贈予治療本源的時候，他只是想將阿菲亞的身體改造一下，這樣即便受傷，也能很快恢復，但後面的突發狀況讓他有些始料未及。
佔據著阿菲亞身體的他並沒有告訴希塔，他的真實身份，或許他並不想持續這段友誼。但希塔又覺得，那種情況下不告知也不奇怪，恐怕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會這麼突然抽離。
一開始他是想去外面，然後把身體還給原主再離開的。但在誤打誤撞下，這具身體被留了下來。
他會回來的吧？
希塔也不確定，但他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