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馬家三鬼

馬婆子上吊死了,死的悄無聲息,死的心安理得。

 七叔看著房樑上的那張黢黑泛黃的老臉,倔強潑辣了一輩子的溝壑皺紋,舒展的就像早上走街串巷,賣豆腐車上金燦燦的油豆皮。

 村裡人臉上泛著寒意,嘴上張張合合說不出難聽的話,心裡都是廟裡菩薩的泥身。

 剛剛收起來的兩盞馬燈,飄飄搖搖的再次掛在馬婆子家門上。

 馬平這次沒有靠在靈堂的門口,而是跪在供桌前,眼神空洞,手裡念動紙錢,火盆裡煙霧繚繞,不見一點火苗。

 空落落的院子裡,那棵十幾丈的桑樹,猶如一把巨大的黑色火把,將整個村子籠罩在一片死寂裡。

 劉虎呆呆的看著已經熟睡的女人,煤油燈光裡赤條條的花白,一動不動。

 窗臺下,披著狗皮大氅的劉善,手裡拿著一把砍刀,抵擋著寒風的侵襲,眼睛瞪得像銅鈴。

 一連數日,村裡猶如三九的河面,家家戶戶都用山上廟裡討來的香灰,鋪灑在門口。

 村裡老人說,受了供奉的香灰能驅鬼,鬼走在香灰上燙腳,不敢進門。

 馬婆子出殯那天,和馬山沒什麼兩樣。

 棺材是村裡人出錢買的,每個人多多少少都出了一些,求一份心安。

 出殯回來,脫了孝衣的馬平,看著兩座新墳,身子抖如篩糠。

 白事上幫忙的人怕招惹因果,把馬婆子埋了,三三兩兩的低著頭匆忙的各回各家。

 只是不知道是有意的還是害怕,馬婆子的墳坑,比平時多挖了半米,壓的土也更加夯實。

 馬平沒有留下,他怕死,之前怕,現在是不想死,默不作聲跟在七叔的後面。

 七叔抽著菸袋,弓著腰心裡罵娘,停住腳,回頭看著失魂落魄的漢子。

 嘴裡吐出的煙,縈繞不散。

 七叔別上菸袋,步履蹣跚的走向村裡,他要去劉虎家,見見那個馬山家的小寡婦,劉虎炕上的新媳婦。

 劉善雙眼通紅的瞪著眼珠子,眼下是一片烏青,看到七叔進了院子,艱難的凳子上站起來,腰已經僵硬,腿麻得沒有一點知覺。

 他已經守了幾天幾夜,屋裡劉虎在炕上每日生龍活虎,屋外劉善猶如被捕的老鷹,被獵人熬得只剩一點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