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大黃魚
被門衛大爺這麼一說。
李玉慧和林才根一想到也是啊。
這事兒，好像是沒什麼可怕的。
他劉局長又不是獅子老虎，會不會吃人？
自己本來就是平頭老百姓一個，就算被他轟出家門又能怎麼樣呢？
再說了，李玉慧在第1天做生意的時候就想通了。
做生意人首先得做一個沒皮沒臉的二皮臉子。
不能要臉，人只有不要臉才能掙到錢。
人要是太要臉了，那是掙不到錢的。
在那麼大領導面前，就算丟臉也無所謂的事。
他劉局長在自己面前人五人六，是個大領導。
要是上面來的大領導來檢查。
他也還不是夾著尾巴點頭哈腰阿諛奉承。
一想到這裡，李玉慧心裡頓時一寬。
覺得去劉局長家送禮這條道挺合適，就該這麼辦。
李玉慧興奮道：
“大爺，您這話說的有理呀，就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瞎怕什麼，這有什麼好怕的呀，送成或者送不成別人都不知道，本來就是，背地裡悄悄乾的事兒，就算丟臉也只有自己知道。”
門衛大爺：“就是嘛，這位女同志看來你是開竅了，所以這人哪，有的時候，不能一根筋，這腦子啊，得活絡，你們開工廠的？賺的是大錢，賺大錢免不了要求求人，將來要是遇到衛生局，消防局來檢查，你們不也還得送禮嗎？怎麼著你們也大搖大擺的拿著菸酒，到人家消防局，衛生局，去找他們局長啊，他們局長肯定把你們一腳轟出門。”
李玉慧：“對對對，是這個理，是這個理，大爺，你說的真的是一點都沒錯，我剛才腦瓜子真是讓馬蜂窩給罩住了，我真是傻透了，我我現在想通了就該怎麼辦？大爺，你可真是我們的恩人。”
林才根弱弱的說道：
“大爺，那眼下還有一個困難，就是咱不知道劉局長他家住在哪裡呀？”
李玉慧差點把這茬給忘了。
這回她男人倒是說了一句靠譜的話。
“對對對，大爺，劉局長家住哪兒，我們不知道啊，剛才他那汽車開的太快，我們也跟不上，大爺，您剛才說您在這個供銷社裡已經工作幾十年了，想必這裡面每個人的情況您都很清楚，您行行好，好人做到底，你把劉局長家的地址告訴我？”
門衛大爺假裝嚇了一跳，身體往後一仰道：
“哎喲，這事可不能開玩笑啊，這屬於人家個人隱私知道嗎？個人隱私是不能隨便胡說的，我知道歸我知道，但我不能說，懂嗎？別看我是個看大門的，看大門也有看大門的規矩。”
“這要是隨便來個誰，讓我告訴他哪個局長，副局長，廳長，科長的聯繫方式，家住哪裡，家裡幾口人，有啥興趣愛好？我要什麼都說，你覺得我還能幹得了這工作嗎？早把我給開了，這都屬於機密的事兒，說不得說不得，可別為難我啊。”
李玉慧急了。
要是這個門衛大爺不告訴他劉局長住哪裡。
他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弄清楚這個事兒。
不至於跟蹤大汽車吧。
她是會騎自行車，可這自行車兩個輪子跟不上他4個輪子。
而且跟蹤萬一被發現了。
那事情不就弄巧成拙了嗎？
“哎喲喂，大爺我求求你了，求求你就告訴我吧，大爺我保證我對天發誓，我拿我李家門的老祖宗發誓，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是您告訴我的，打死我都不說，我要是說出去就讓我李玉慧天打五雷轟，我七竅流血，我出門被車撞死，我不得好死，你看我，這毒是夠毒了吧。”
林才根也連忙跟著一起發誓：
“大爺我也發誓，我也不說，我要是胡說八道，告訴別人是你告訴我們的，就讓我，頭頂生瘡，腳底化膿 ,就出門被車撞死，喝水被嗆死，吃飯被噎死，走路被花盆砸死。”
門衛大爺：“哎喲喂，行了行了行了啊喂，別說那麼可怕的話，我這一把年紀的聽你們說這些，我心裡面都慎得慌，這都啥哪跟哪兒啊，有這麼嚴重嗎？幹嘛這麼咒自己呀，活得好好的，左一個死右一個死的。”
李玉慧：“大爺大爺，我們就是表個決心，我們夫妻兩個絕對不會說出去的，求求你，你就告訴我們吧，這件事情對我們，真的非常非常重要，我們剛才已經辦了傻事了，我們現在就想著亡羊補牢，找個黃道吉日去劉局長家裡，再求求劉局長，萬一還有希望呢，這事要是不解決的話，咱們這工廠可就倒閉了。”
林才根：“是啊大爺，咱們幹這個工廠可真是不容易啊，那真是，九九八十一難，說出來是一包眼淚一包鼻涕，辛苦的不得了，傾家蕩產砸鍋賣鐵辦的這工廠，這工廠要是，做倒閉了，咱們夫妻兩個那真是死路一條，拿褲腰帶上吊算了。”
“老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把劉局長家，住在哪裡告訴我們就等於就是我們夫妻兩個人兩條人命，那您就等於造了1
4級浮屠了，您功德無量，您大恩大德，您萬壽無疆，您一定會上天堂的。”
門衛大爺：“別別，別拍那麼多馬屁，我承受不了那麼多馬屁，一會兒要死要活，一會兒又萬壽無疆的，受不了受不了，這事兒啊我，真是愛莫能助。”
“要能說我早說了啊，這事真說不了，說這個東西風險太大，搞不好我飯碗被砸掉，我就算再怎麼助人為樂，我也不能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啊，你們呢，自己想辦法打聽去吧。”
李玉慧：“哎喲喂，大爺，我們哪有這個本事啊？這整個黃原縣那麼大，那麼多屋子，我們上哪打聽去呀？我們就是鄉下來的兩個不開眼的老農民，今天我們福星高照遇到了大爺，您要不然的話我們兩個更加像沒頭蒼蠅一樣了，求求您了大爺，您就好人做到底吧。”
林才根：“是啊，大爺您就發發散心吧，菩薩會保佑您的。”
門衛大爺搖了搖手搖手的時候。
眼神不自覺的瞄到林才根中山裝上衣口袋裡露出的那一角紅包。
李玉慧順著門衛大爺的眼神一瞧。
瞬間又懂了。
這門衛大爺是看上這個紅包了。
這紅包裡面有500塊錢。
是打算賄賂劉局長的。
剛才借紅包扔到了司機身上。
劉局長讓司機把所有的東西全都還了。
司機就把東西給扔出來了。
這個紅包他順勢往林才根中山裝口袋裡一插。
這大爺別看頭髮花白一把年紀，這眼神是真的好。
剛才他們和劉局長的一舉一動，都讓他看在眼裡了。
退下來東西，他門兒清。
感情他是想把送給劉局長那些東西，歸自己所有。
好傢伙。
李玉慧心裡面都在滴血。
這死老頭子胃口可真大呀。
煙給你，酒給你，蜂王漿給你了，十全大補膏給你了。
那麼多東西給你了，你居然還盯上我的紅包了。
這可是500大洋呢。
你幹一年也沒有500大洋。
媽的。
就跟你說幾句話，拿我那麼多東西。
可心裡恨歸恨，表面上還得要裝出一副感恩戴德，感激不盡的樣子。
現在門衛大爺對他來說就是救命稻草。
只有狠狠的抓住這個救命稻草，接下來的事情才能有希望。
不然的話他和林才根兩個人真的就是兩隻沒頭蒼蠅了。
李玉慧牙根一咬。
伸手從林才根兜裡，拿過那個錢包，往門衛大爺手裡一塞，壓低聲音說道：
“大爺，這個您收著，您千萬別跟我推辭，人多眼雜的讓人看到了不好，您今天對我們夫妻倆的幫助，比天還大，這是您應得的，您收著收著你一定收著。”
門衛大爺目的達成，所有東西都到他兜裡來了：
“您這是......唉呀......您幹嘛呀......這是......這多......多不好意思啊......這......我就一個開門的......我哪能......唉呀......您看......您這是......哎喲喂......我這合適嗎......這......”
李玉慧：“合適合適，非常合適，合適的不能再合適了大爺，啥都別說了，您趕緊放兜裡。”
門衛大爺半推半就的把那紅包往兜裡一塞。
拿人家的手軟，頓時說話的口氣都軟了三分。
連稱呼都改了：
“大妹子啊，我跟你說，真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們，實在是咱們是有保密守則的，領導的行蹤，不是隨便哪個阿貓阿狗都能知道的。”
李玉慧：“我懂我懂，大爺我懂，那就求您為我們破個例吧，我們夫妻兩個嘴巴緊的很，絕對絕對不會告訴別人是您說的。”
門衛大爺輕輕嘆了口氣道：
“大妹子，大兄弟，你們都這麼誠心實意了，我要再不幫襯你們一把也不合適，但是我醜話說在前頭，我只管告訴你們地址，這事情能不能成？那不關我的事，還得你們自己多花心思。”
“換句話說這事兒能成那最好，這事兒要是不能成，你們也別回來找個事情沒辦成，讓我把煙呀酒呀的都還給你們，這我可不答應。”
李玉慧一拍大腿道：
“唉呦喂，大爺瞧您這話說的，這哪能呢，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呢？您放心吧，絕對不會的，咱們雖然是農村來的，但是辦事的規矩咱也懂，能不能成那是咱們的本事，或者說這是咱們的命，和你沒有半毛錢關係。”
“你把心放在肚子裡，咱們絕對絕對，不會來找您說這麼不講道理的話的，您願意跟我們說這麼多話，我們都已經對你感激不盡了，哪能還會來找你，搞事情的不會不會，絕對不會的。”
林才根：“對對對，大爺絕對不會，您
放128個心絕對不可能，咱們農村人也是講理的，能不能成和你完全不挨著。”
門衛大爺深吸了一口氣，好像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似的：
“行吧，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要還不幫襯你們一把也不合適。”
說完對著李玉慧和林才根招了招手。
兩個人立刻貼上自己的耳朵。
門衛大爺用蚊子般的聲音小聲說道：
“劉局長家就住在南政路158弄29號，那是一個花園洋房區，裡面有三四十幢花園洋房，住在裡面的人非富即貴，去的時候可一定得留心點兒，最好別讓人注意到，可不能再像這次這樣辦事冒冒失失的。”
李玉慧和林才根如獲珍寶，細細的記下地址：
“哦哦哦，南政路158弄29號，花園洋房，大爺，記下了記下了。”
門衛大爺：“大妹子啊，大兄弟，該說的我都說了，該幫你們的我也只能幫你們到這了，我也祝你們事情辦得順利。”
李玉慧：“謝謝謝謝，謝謝大爺。”
正說著，一個政府裡的工作人員手上拿著飯盒，從一旁走過。
“劉大爺，怎麼還沒去吃飯呢？趕緊的吧，今天飯菜不錯，有排骨，燉挺爛的。”
門衛大爺轉身回了一句：
“唉，好勒好勒，這就去。”
李玉慧和林才根一聽。
好傢伙，人家叫他劉大爺。
劉局長姓劉，這門衛大爺也姓劉。
要說是巧合也有可能。
可是，大概率事情沒那麼簡單。
看來這門衛大爺還真是靠山很硬。
這劉偉強搞不好，是他本家親戚。
要不然，這大爺頭髮花白，看上去有70多了。
還能站在門衛佔據著一席之地。
要放在別人，肯定早早讓他退休，騰出位置來給年輕人了。
看來這大爺真是有點來頭啊。
自己今天運氣真是不錯，雖然剛才碰了一鼻子灰。
那也是自己愚蠢在先。
能夠有幸碰到這麼好的大爺，給自己指點迷津。
也算是給自己指了一條路了。
看來老天爺冥冥之中是在幫他們。
李玉慧和林才根熄滅的火苗瞬間又燃燒了起來。
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門衛大爺把地上一大堆珍貴禮品往手懷裡一抱，一句多餘的話不說，朝自己門衛室走去：
李玉慧和林才根齊聲道：
“劉大爺謝謝您啊，謝謝謝謝，感謝，您這是幫了我們大忙了，大恩大德我們都記在心裡。”
劉大爺頭都不回，揹著他們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
李玉慧和林才根懷著興奮加激動的心情走了。
劉大爺回到門衛室把手上的東西，往床底下一放。
這可都是好東西啊。
他床底下像這樣的東西已經有不少了。
晚上回去時找個蛇皮袋，裝一蛇皮袋揹回去，要不然可就要放不下了。
透過玻璃窗，看著李玉慧和林才根兩個人。
劉大爺從鼻子裡發出，哼哼一笑，自言自語道：
真他媽兩個大蠢蛋，被賣了還給別人數錢，說的就是這樣的蠢蛋。
劉大爺去食堂吃了飯回來，估摸著這會兒的劉偉強應該已經到家了。
拿起桌上的電話機撥通了大外甥家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劉偉強，正在用牙籤剔牙齒，抓起電話，：
“喂。”
劉大爺：“偉強啊，吃了嗎？”
劉偉強：“吃過了，大舅你吃過了嗎？”
劉大爺：“吃過了，吃過了，給你打電話是說一下，事兒辦妥了。”
劉偉強在電話那頭，哈哈一樂：
“那些菸酒補品都在大舅床底下了？”
劉大爺：“那還用說嗎？一樣不少，連點紅包都讓我給弄到手了。”
劉偉強：“哎喲喂，還得是我大舅，厲害厲害。”
劉大爺：“那還不是託了我大外甥的福。 ”
老話說的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劉偉強自從當上了商品供銷局局長之後。
把自家親戚的工作問題全都給解決了。
就連歲數那麼大的大舅，你都給他安排了個門衛的活。
千萬別小看這個門衛的活。
這活要是幹好了一年到頭的收入，簡直嚇死人。
倒不是說他正經的收入，那點死工資才幾個大子兒啊，出去吃兩頓飯就沒了，根本就不經花。
在機關裡做事，要是靠死工資，那你這個人就完蛋了。
死工資只是給外人看的。
最重要的是背後撈錢的功夫。
老話說的好，閻王好對付小鬼難纏。
有的時候你想見到閻王
，就得要通過一層一層的小鬼。
這些小鬼別看沒啥大權力。
但是他要是給你攔在前頭。
你還愣是見不到閻王。
門衛是第1道關。
誰來門衛辦點事兒，問點話，不都得塞點好處。
劉大爺自從幹上這個門衛之後，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以前喝二鍋頭，燒刀子，地瓜幹。
現在頓頓茅臺，一天喝三頓都喝不完的茅臺。
以前抽的是旱菸，旱菸便宜，買兩角錢旱菸，能抽上一個禮拜呢。
現在不一樣。
中華煙都來不及抽。
至於那些滋補品，更是把瘦骨嶙峋的劉大爺，補的膘肥體胖的。
什麼冬蟲夏草，虎骨酒，十全大補膏，海參魚翅，什麼都有。
要換了別的門衛或許也撈不到也撈不到那麼多。
可誰讓劉大爺是劉局長的本家大舅呢。
劉局長和劉大爺，這雙簧唱的可漂亮著呢。
劉偉強：“客氣了大舅，就當是大外甥孝敬你的，對了，那大黃魚的事兒跟他們說了嗎？”
劉大爺：“說了說了，那能不說嗎？第1件事說的就是這件事，這兩個鄉巴佬土包子，連大黃魚都聽不懂，還以為真是兩條河裡面遊著魚呢，幸好我把事情跟他們解釋的一清二楚，這兩個鄉巴佬現在知道了，送禮就該送金條。”
劉偉強：“哈哈哈哈哈好好，我家的地址也告訴他們了。”
劉大爺：“告訴了，我還正發愁，怎麼把他兜裡面那個紅包給弄到手？正好就藉著這個事兒，那女的乖乖的把紅包塞到我的兜裡，那紅包裡是500塊大洋，抵我一年工資呢，哈哈哈哈，大外甥，這錢大舅可不能收，大舅收那些禮已經是託了你的福了，這錢下回大舅給你拿來。”
劉偉強：“別呀，大舅就不就500塊錢嗎？你拿著你拿著，我也不稀罕這500塊錢，這不人家都要給我孝敬大黃魚了哈哈哈。”
劉大爺：“哎喲喂，我大外甥真是豪爽，那大舅也就不推辭了，你舅媽要知道了，非得開心死，非得誇你有本事，咱劉家門，就數你有出息。”
劉偉強：“哈哈哈，有財一起發，行了，大舅，那就這麼著吧，就等著那一對傻夫妻來送禮了。”
劉大爺：“放心吧，肯定來，這對夫妻呀說不定現在就在買大黃魚呢，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