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糖 作品

第192章 星夜078

關於藥劑的來源,安蜜兒當然不敢說謊。就連藥劑的成分,她也實話實說……起碼今天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說的都是實話。

什麼叫做騎虎難下,如今的安蜜兒算是真真切切的體驗了一把。

在明確的化驗結果面前,她曾經的開誠佈公都像是精心編織的謊言。然而,別人被誤會還可以為自己辯解兩句,哪怕是真的滿口假話,也能不顧廉恥的繼續胡攪蠻纏。唯獨她,啞巴吃黃連,半個字眼都說不出。

她能說什麼?

將一切都推到高層身上?

哪怕那極有可能正是事實。

安蜜兒不敢想象將會引發的後果。特別是這件事還將慕景拖下了水。

客觀的說一句,安蜜兒覺得秦湛對待慕景的態度只能用“有病”來形容。也算是與這位相處了一陣子,近來也聯手做了不少事,剛開始還不能確信,但後來就由不得安蜜兒不信,她看得出來這位秦先生對自己小命實在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倒也不是說他主動找死。只是……怎麼說呢,當他面臨一些選擇的局面,他會自然而然將包括自己生命在內的一切放在最末位,以此換取他所求的收益。

沒錯,僅僅只是他個人所求的收益。

對於秦湛的某些計劃,安蜜兒只看到他的付出,卻根本沒弄明白他從中得到了什麼。

不在乎自己,但卻在乎別人。這個“別人”是誰,自不用說。

安蜜兒甚至覺得,已經不能簡單用“在乎”來形容秦湛對慕景的重視程度,慕將軍就好似他的一塊逆鱗,別說誰膽敢給剜了,哪怕只是輕輕碰一碰,都不行!

互助會在制定電影之夜的計劃時,也將慕景算計在內,在秦湛生日之際,女將軍是必定會為他慶祝的。

對於這份算計,安蜜兒知道瞞不住,所以她早就向秦湛坦誠了。對方當然不高興,但也沒有借題發揮。但安蜜兒衷心希望,組織高層不要再對慕景存有別的意圖了。

否則,誰也不敢擔保秦先生還會做出怎樣的事來。

也是安蜜兒倒黴,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對於七號病毒都還沒來得及想到合適的解釋,秦湛又拿出新的物事——一支密封玻璃管,裡面飄蕩著絲絲縷縷的白煙。

同樣的工作重複了三遍,兩名研究員已經無需再等人吩咐,自覺的將東西接了過去。

安蜜兒已經徹底無語了。敢情秦湛真的把這裡當成了化驗室,一件接著一件往外掏東西的架勢,是要把過去積存的所有樣本都化驗一遍不成?

倘若再出現第三種七號病毒變異株,今日可就真的熱鬧了。

大概連命運都在感慨安蜜兒今日的不易,等了一會兒,研究員公佈結論——

“這個,應該不是七號病毒的變異株。”

不等安蜜兒把堵在胸口的一口氣徹底舒完,兩人對視一眼,遲疑的又補充一句,“不過從一些片段來看,與之前的兩個樣本有一定相似之處。具體情況,我們需要一點時間分析,明天能出結果。”

安蜜兒感覺自己就像是臨上斷頭臺前被人拉了一把,沒有當即嚐到那把閘刀的滋味。但是這一把的力度也有限,閘刀依舊高懸,她本人也被繼續困在原地,只等著明天的審判。

秦湛並不知道安蜜兒的糾結……也有可能,他什麼都知道,但卻毫不在意。只是很平淡對兩名研究員說,“能確定有相似性就足夠了。今天辛苦兩位,非常感謝。”

安蜜兒不傻,瞬間明白,剛才進行的所有化驗,對秦湛而言都不是為了求知,而是求證。

可是,他為何偏偏要選在互助會的地盤上求證?安蜜兒不相信他沒有別的更加可靠的途徑。

收到了感謝,也差不多算是等到了逐客令,早已如坐針氈的兩名研究員對視一眼,行動一致的貼著牆根往外溜,顯然是在害怕走慢了又被新任務絆住腳步。

他們顯然有些想多了,因為接下來的話,秦湛並不打算讓不相干的人聽見,“你知不知道那煙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安蜜兒早知今天的局面對自己充滿了惡意,即便秦湛不開口,都是壓力滿滿,而但凡他開口問什麼,表面上的和言細語也根本掩蓋不了背後的刀光劍影。與之前的如出一轍,這又是一個不能回答的問題。

要說知道,安蜜兒肯定是知道的。互助會對電影之夜的佈置耗費了多少精力,可以說顧及到了方方面面每個細節。安蜜兒本人作為當夜行動的總負責人,對於片場的每個角落都瞭如指掌。即使事發當時有所疏漏,但後期通過一些技術手段,也足以讓她覆盤每個細節。

要說真有什麼盲區,竟然是自家高層,起碼在當時,安蜜兒完全沒想到從組織內帶出來的藥劑竟然有那麼多問題。

這應該算是典型的燈下黑了。

安蜜兒明明知道,卻不敢直說,她很清楚,這件事必定早已觸怒秦湛逆鱗,儘管事情不是她親自做的,但起因卻與她脫不了關係,此刻若是給出答案,簡直是主動往槍口上撞。

秦湛全然不顧她的情緒,繼續和言細語的給出答案,“這是黃維然在辦公室裡設的陷阱。針對誰,我應該不用說明了。”

安蜜兒苦笑。看吧,果然是動了殺意。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之前已經分析過黃維然的身份,安蜜兒雖然引狼入室,但總比親自豢養一頭狼要好……應該吧。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安蜜兒自己也算是受害者。

以秦湛的通透,其實不難想通其中的糾葛。但問題是如今的他根本就不打算去想,黃維然的陷阱針對了不該針對的人,單是這一點,凡是與之沾邊的人,都應該為之負責。

被遷怒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安蜜兒只希望趕緊結束今天的一切。

安蜜兒所不知的是,此時此刻,竟然還有人比她更加糾結。

某間會客廳內,陳設算是相當講究,只是坐在沙發上的幾人不曉得有什麼毛病,好像見不得光的地鼠,既不開燈,還將厚重的窗簾拉的嚴嚴實實。室內僅有的光源只有一塊佔據了半面牆的巨型屏幕,散射出來的光將幾人的臉印照的明明暗暗。

活似一群鬼怪。

若是不去理會這幫神經病,將注意力放在屏幕上就會發現,上面播放的既不是什麼恐怖電影,也不是什麼經融走勢,不過就是一些生物類圖譜。

如果看的再仔細一些,赫然就會發現,上面的內容竟然與之前秦湛等人化驗的樣本圖譜一模一樣。

終於有人打破沉默,“當初這麼做果然有用。若不是在組織裡的每一臺儀器裡都安裝一個秘密備份後臺,我們只怕也看不見這些。”

“你什麼意思?”當即有人不滿,若不是旁邊一隻手死死拽著他胳膊,這位只怕都要從沙發上竄起來。但即使依舊保持坐姿,話語裡的尖銳卻半分都不弱,“你在暗示安蜜兒背叛了我們?”

前面那位慢條斯理的回覆,“安蜜兒有沒有背叛,我不知道。我看到的只是她故意帶秦湛來這個……倉庫,她像是已經猜到組織的實驗室不安全。不過,安蜜兒應該沒有想到,即使是這個尚未完全搭建好的預備實驗室,裡面的所有儀器都已經做了備份。我們怎麼可能讓沒有做過處理的設備進入互助會呢?”

這傢伙,所有的鋒芒都藏在語調之下。他不說推測,也不講判斷,只說看見的事實,在場所有人都目睹了安蜜兒一系列作為,誰也沒法睜眼說瞎話的為她開脫。

況且,他還悠然點出自己等人在設備上動的手腳——當然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手法,如果光明正大,也用不著瞞著組織裡的大多數人了。而參與此事的所有人,此刻一個不差都在座,他無非是提醒大家,都是“狼狽為奸”的同伴。

先前那位實在被刺激的不輕,道理說不通,只好當場祭出道德的大旗,要拿互助會的宗旨來壓對方一頭,“我們怎麼能懷疑自己的成員?”

對方顯然並沒有被壓住,“不能懷疑,也懷疑了。如果不是早就有了懷疑的鋪墊,今天我們也看不到這些。”他像是生怕對方忽略一般,又指了指屏幕。

靠著備份設備,才將那邊的數據傳遞到他們面前。

這套設備或許並非針對安蜜兒一個人,但既然組織裡的所有儀器都悄然裝了備份,就證明懷疑不僅早已生根發芽,而且已是枝繁葉茂。

眼睛道德綁架全然沒起到作用,先前那位也只能偃旗息鼓。這原本也是意料之中的結果,既然大家都沒有道德,用這兩個無足輕重的字眼能綁架誰?

分析眾人的立場,無非就兩種——要麼就是懷疑自己人,成天活在疑心病之中;要麼就是乾脆另起爐灶,與組織的大多數劃清界限。

總之,都逃不開“內訌”的結局。

在場每個人都陷在這不尷不尬的局面中,人之常情,越是無所適從,越是希望抓住救命稻草。最起碼也要為自己辯解兩句,能不能說出建設性的意見姑且不論,至少也要表明本身立場堅定。

沒人再去關注屏幕了,眾人都忙著扮演各抒己見的蜜蜂。

“嗡嗡”聲中,驀的有人提了一句,“其實,安蜜兒是什麼情況並不重要。重要的應該是秦湛吧,他知不知道備份的存在?”

立竿見影的效果,一個問題讓全場靜默。短時間內,眾人連恐懼都顧不上,腦海中幾近空白。

空白的大腦無論再接收什麼內容,震撼的效果都成倍增加。

只聽剛才那位又戰戰兢兢的補充道,“假設他知道,卻故意選在組織裡進行化驗,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