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穎君 作品

第1章 春天的聲音(第3頁)

 “明天再一計算,預產期,就只有十一天了。我把該準備的東西,這兩天,抽空收拾一下。小東西,日用品,雜物,我自己,都提前準備一下啊。到時候,就不會忙亂中,過於慌張了。”

 “可以啊。你準備,慢慢收拾,我給咱倆,做個燴菜,去食堂買幾個饅頭。”

 馮效遼說著,下樓去了。

 方縈真自己一個人,在家裡收拾東西。

 還沒收拾幾下,就看見寫字檯上的那份《文學報》,有個標題吸引住了自己的眼球。那麼醒目的標題“南方少女看了十七遍《呼嘯的山莊》,半年寫出自己的長篇小說”好傢伙,這麼長的標題,這麼引人入勝的內容。

 說起這份地址在上海的《文學報》,方縈真從上大學那會兒就開始訂閱,這麼多年過去了,從來沒停止過,沒落下過一張報紙。

 那本《呼嘯的山莊》,是《簡愛》的作者夏洛蒂勃朗特的妹妹,艾米莉勃朗特寫的小說,早就買回來了,卻一直放在書櫃裡,每次都看不下去。到底是翻譯的問題?還是自己的興趣和耐心問題。據說翻譯者是畢業於西南聯大英語系,一個女翻譯家。書香門第的才女。著名作家巴金的女粉絲。

 反正方縈真好多次,就看不下去。天哪!人家這個女孩,居然看了十七遍。這倒是很奇葩的人物,很傳奇的故事。這個女孩,這得多熱愛文學啊?酷愛痴迷到何種程度啊!

 記得在唐都師大中文系,讀書那會兒,《簡愛》倒是看了小說和電影。很震撼,很喜撼。愛情裡的社會地位問題,彷彿從來都是,一個不可逾越的障礙。尤其是在十九世紀的英國。

 對了,勃朗特三姐妹,都是了不起的作家詩人。只可惜,那時候的肺結核病很流行,奪取了姐妹花,年輕的生命。

 就姐姐夏洛蒂,還活得時間長一點。天妒英才,讓人唏噓不已啊!

 十九世紀的英國,出了一大批,文學家詩人藝術家。

 那個時代,文學都繁榮成這個樣子,對於我們的國情,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狄更斯《霧都孤兒》、《大衛科波菲爾》、《雙城記》、薩克雷的《名利場》,還有那個安東尼特羅洛普的《巴徹斯特養老院》《巴徹斯特大教堂》都是經典名著。

 我方縈真,從來最喜歡的,是特羅洛普的那本《自傳》,真好看。十九世紀的英國,我真的好喜歡啊!我們的國情,什麼時候,能夠變得如此的寬鬆自由有尊嚴?

 想想,真的很不可思議!說不上來吧,也許是遙遙無期,我這輩子,恐怕是看不見了。也不知道,未來後輩們,還需要幾代人,才能看見這種,幾百年前的文化尊嚴和自由?

 對了還有那個,更偉大的詹姆斯喬伊斯,和他的鴻篇鉅製《尤利西斯》,弗吉尼亞沃爾夫的《達洛維夫人》和《到燈塔去》,文學的美麗和魔力,是這些高等文化的精神享受,活在那個時代,看來本身,就是一種宿命啊。

 無可奈何地天意,無動於衷的自然,誰能說得清楚?

 方縈真想得自己激動萬分,拿起日記本,又開始瘋狂地,用手中的筆去追心,總想給自己的心靈,做精準的“心電圖”,顯然人家這兩位英國大作家,做到了。

 對了,弗吉尼亞沃爾夫,丈夫為了給他出版自己的作品,專門創建有自家的出版社呢。我們可憐的,卻是擁有“清風不識字何必亂翻書?文字獄”的恐懼。

 我們的民智,是不許開的,我們要的是,商鞅變法的基本法則。只是一份長期以來,一種巴布諾夫的條件反射理論下的,習得性無助,是我們的“好死不如賴活著”信條的源頭和根基。

 方縈真手裡握著筆桿子,激動得,牙都要咬斷了。又能怎麼樣呢?現代性的個人啟蒙,從來都,沒有開始過,早在久遠的時代,那個壓倒一切的聲音,總是被救亡的聲音,淹沒了。被自信的狂潮,給捲走了。

 祖宗的家法,規矩是傳承的源頭和靈魂。墳頭的草裡面,都是這些三綱五常、三從四德。

 寫了一會兒,這些日記裡的文字,也是僅僅給自己看看而已。作為日記,只是為了取悅自己,慰藉自己,給自己寬心,給自己精心熬製的心靈雞湯。

 任何外人,自己之外的別人,永遠都是沒什麼興趣的。這些人懶得多看一眼。覺得寫這些無聊文字的人,簡直就是杞人憂天,是吃飽了撐的。是活膩了,找茬子。

 方縈真自己一個人,覺得自己寫日記,純粹就是自娛自樂,自我做夢,自我尋開心,每次寫起來,就會像個痴狂迷醉者一樣。她才不會在意這些呢。正寫得雲裡霧裡,忘了身邊的一切。

 門開了,丈夫馮效遼,進來了,他跑到了東邊,家屬區菜市場了,買了豆腐、冬瓜、青菜、西紅柿一堆菜,說是要燒個燴菜吃。

 方縈真就沒啥意見了,他愛做啥吃的,自己都不反對,就算他去外邊逛,方縈真也不慌亂,因為守著這個頂級的,一流大學裡面,那麼大學生食堂,吃飯問題,從來都不是個啥困難。

 簡單的日常生活,吃飽了肚子,就去看書,才是方縈真的唯一正確的活法。其他的,她都可以,隨時放棄,從大腦裡好像是自動屏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