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鴻落雪 作品

17. 陽華雲海(四) 我以為您不喜歡我……

    陽華宗,連雲峰。
 

    柔軟的絲被中窩了個十六七歲少年,他穿了身鬆鬆垮垮的裡衣,露出了大片白嫩肩背,抱著軟玉枕睡得正香。
 

    玄之衍風風火火闖進門,看見的就是這麼副愜意安寧的場景。
 

    “衛風”但是玄之衍一點都不安寧。
 

    衛風被薅起來搖晃的時候眼睛還沒睜開,聲音都被搖成了波浪,“我在”
 

    “你就這麼偷偷跑回來了”玄之衍氣得快要吐血,“還是在你師父的眼皮子底下”
 

    “不,之衍,你說得不夠嚴謹。”衛風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豎起手指正色道“首先拜師儀式還未舉行,他還算不上我師父,其次”
 

    “其次”玄之衍緊緊盯著他。
 

    “其次,他上來就要我修煉,還要求我四天之內修煉到煉氣二層,最過分的是他給我脖子上弄了個什麼東西,我一犯困就又疼又癢。”衛風憤憤不平,氣得耳朵都紅了,“你評評理,他是不是很過分”
 

    “對你來說確實過分。”玄之衍的怒意頓時降了一些。
 

    陽華宗誰人不知衛風的性子,那是天生的不服管教,極致的懶惰龜毛,別說四天,四個月能修到煉氣二層那對衛風來說都是勤奮刻苦天降奇蹟了,更不用說給他脖子上放法器
 

    曾經有位負責任的長老試過類似的方法,用符咒逼迫衛風修煉,衛風天生反骨愣是不肯幹,為了破壞那符咒差點把自己給折騰死,攪得整個陽華宗天翻地覆,最後還是宗主出面將人哄好,氣得那位長老當天就離開了陽華宗雲遊去了。
 

    “他將我當什麼了我又不是畜生還敢強行逼迫我”
 

    當時暴怒中的衛風氣得眼睛血紅。
 

    不過玄之衍看著面前耷拉著眼皮摸自己脖子的衛風,總覺得他看起來好像也沒那麼生氣。
 

    反倒有點委屈。
 

    “我還沒拜師呢他就這樣,要是拜了師他豈不是要將我栓起來逼我修煉。”衛風抱著枕頭悶悶不樂,“要是他同我好好說,興許我可以試試。”
 

    玄之衍嘆了口氣,“祖宗,他是你師父不是你親爹,再說人家也是江氏的公子爺,怎麼可能慣你那些臭毛病。”
 

    “他是江家的”衛風震驚。
 

    “你竟然不知道”玄之衍比他還要震驚。
 

    “又沒人和我說過”衛風理直氣壯,片刻後擰眉道“我管他江家李家,反正這個師我不拜了”
 

    玄之衍愁得都要長白頭髮了,“江顧是新來的長老中修為最高的,化神後期幾乎和宗主一個修為了,而且他今年不過三十二歲,最重要的是他資質只有四靈根,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呵,才四靈根。”衛風幸災樂禍道“這也能修仙”
 

    玄之衍恨不得踹他一腳,恨鐵不成鋼道“你個夯貨他四靈根三十多歲就修到了化神後期,你知道咱們宗主修到化神後期用了多少年嗎三百年,整整三百年,而且宗主還是單靈根。”
 

    衛風嘶了一聲。
 

    “這就意味著哪怕你資質差到只有四靈根,江顧也有辦法將你培養成化神期,更恐怖的是他才三十二歲,將來不可限量。”玄之衍牙都要咬碎了,“你知道咱們宗門裡多少弟子搶紅了眼想到他門下嗎許多內門弟子寧可去他的清平峰當個外門弟子,哪怕幾句指點都受益無窮莫道津直接跪他山下求他收自己為徒了你倒好,他親自指點你他孃的直接跑回來了,衛風,你腦子裡裝得是泥巴嗎”
 

    衛風疑惑道“莫道津是誰”
 

    “就是前幾天入門大典你捉弄的那個修煉狂魔重點是這個嗎”玄之衍掐住他的脖子,“你偷偷跑回來三天才告訴我,明天就是拜師儀式,你趕緊起來去清平峰認錯”
 

    衛風抱著枕頭打了個哈欠,“你讓我想想。”
 

    “你還想想”玄之衍作勢要掐死他。
 

    “等等,你先聽我說完。”衛風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你難道不覺得這個事情不太對勁嗎”
 

    “什麼不對勁”玄之衍一臉我倒要看你怎麼編的神情。
 

    “咱們宗門裡這麼多弟子,他一個隸屬江家這麼厲害的人物,怎麼就偏偏挑中我了呢”衛風盤起退壓低聲音道“再者說,他點名道姓就只收我一個徒弟,上來就往我脖子上搞這麼個東西,我回來之後用了許多法寶都沒弄掉,我問醫修說可能是個標記之類的法術總之,你仔細想想,這事兒是不是挺蹊蹺的”
 

    經他這麼一提醒,玄之衍後背瞬間有些發涼,勉強找補道“可能就是你合他眼緣呢師父收徒弟許多都是這樣的。”
 

    “別傻了之衍,你捫心自問,從小到大哪個長老看得上我”衛風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揪著枕頭自嘲道“他肯定別有所圖。”
 

    玄之衍想起從前試圖接近衛風的那些人,不由嘆了口氣,“所以你更要好好修煉,才不會受制於人。”
 

    衛風仰面一躺,將枕頭捂在了臉上,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幾聲。
 

    “好事哪能輪得到我。”
 

    玄之衍走後,有丫鬟過來敲門。
 

    “公子,您從攏雲城定的東西已經做好了,需要現在去取嗎”
 

    是衛風提前許多天準備的拜師禮。
 

    他猶豫了片刻,“不用,我親自去取。”
 

    如果他師父只是圖他的錢就好了。
 

    所有的財產換個師父回來,好像也不虧,不知道能不能跟江顧打個商量。
 

    清平峰。
 

    烏拓見江顧遲遲不去找人,已經有些著急了,忍不住道“主人,他都被嚇跑了,您不去找他嗎”
 

    “是我操之過急了。”江顧看著旁邊小山洞中拙劣的幻影,“沒給他時間適應。”
 

    烏拓欣慰道“主人您明白就好,衛風還小,又被陽華宗養成了這麼個跋扈頑劣的性子,咱們得慢慢來,您便是想罰那也得先哄著人把師給拜了,您說對嗎”
 

    江顧不置可否,垂眼看著手中的耳墜。
 

    通音符倒是做得精巧。
 

    “主人您去哪裡”烏拓看他起身,“外面已經天黑了。”
 

    “哄人。”江顧冷酷地回答。
 

    烏拓果斷停下了腳步,待江顧消失在山洞才低頭舔了舔自己傷口未愈的爪子,自言自語道“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殺人呢。”
 

    “我聽得見。”江顧的聲音遠遠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