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七二四 作品

27.第二十七章偏移了……(第2頁)

 

    不知道過了多久,松田陣平終於聽清了琴酒放在他手裡的電話那顆眼珠中傳出的人聲。
 

    經過微調又因為電流而失真的聲音,依然顯得高高在上。
 

    “科涅克,清醒一點。”電話裡的人不輕不重地呵斥道,“你失控的太嚴重了。
 

    “嗯。”松田陣平再次應了一聲。
 

    希拉只好提醒他。
 

    [解釋對他解釋]
 

    松田陣平遲鈍地照做,他試圖思考,但大腦像是生鏽的機器,每轉一下都會讓已經搖搖欲墜的神經更加脆弱。
 

    最後他盯著奇形怪狀的藥瓶
 

    “我好像需要新的藥,現在這個的藥效不夠。”
 

    對面的人似乎笑了一聲。
 

    “好孩子。”他說,“我會給你準備的,不過在那之前找時間重新來一次體檢吧。我也有一些想法需要你配合。”
 

    “好的。”松田陣平的神智一點一點找回,終於能夠順暢回答問題了。
 

    電話掛斷後,他看了看四周,才意識到原來他坐在和那個倉庫有不短距離的偏僻小路上。
 

    這邊已經接近荒蕪,一側是叢生的樹木,而他就靠在一棵樹邊,只要稍稍側過身就能看見不遠處被包圍的爆炸現場。
 

    晚秋的雨倏忽間落下,滴在他的臉上,接著連成一片晶瑩的水簾,溫柔又不容置疑地隔開了他和萩原研二所在的位置。
 

    松田陣平本來就模糊的視線,更加難以看清那邊的情況。
 

    “科涅克有人會去確認那個條子的死活。”琴酒不耐煩地警告他,“你已經惹出很大動靜了,別像個自戀的瘋子一樣,一定要回自己的殺人現場回味一遍。”
 

    “不去。我們離開。”
 

    松田陣平扶著旁邊的樹站起來,眩暈感還沒完全褪去,但他沒有停下來緩一緩的想法,咬緊牙關面無表情地背對著倉庫,向遠處走。
 

    離開吧,他們離開的越遠,萩原研二就越安全。
 

    他從沒有像此刻一樣,如此清晰地認識到這件事。
 

    也許一開始,他就不應該心懷僥倖。
 

    明明在東京行動,卻沒有遮掩容貌的想法;明明已經撞見過一次,卻還是大搖大擺的去執行任務。
 

    是這幾年在組織過於順風順水,讓他失去了當初的警惕心。
 

    也是他太傲慢,自以為能處理好一切。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他發誓。
 

    降谷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貝爾摩德送回市區的,一脫離對方的視線,他就立刻檢查了一遍車裡和身上,確定沒有任何竊聽設備之後,就迅速聯繫了伊達航。
 

    但撥出去號碼的同一時間他就後悔了,這件事情應該通知公安,而不是班長。
 

    他這樣可能會讓班長也陷入危險。
 

    但就在他要掛斷電話的時候,伊達航已經接通了電話。
 

    對面傳來的呼吸急促“萩原出事了”
 

    “我知”
 

    “我在一個爆炸的倉庫發現了他,幸好那裡有一塊地方地基塌陷,恰好擋住了他,我正在把他送往醫院”
 

    “什麼”降谷零猛地挺直身體,眼睛瞪大,“他傷得怎麼樣”
 

    “就算嚴重點只要活著就好,只要活著就行。”降谷零喃喃自語。
 

    “喂,不至於這樣咒他吧,只是一點輕傷。他似乎只是暈過去了,嗆到了煙霧,所以一直沒醒,我才急著送他去醫院檢查。”
 

    伊達航似乎有些無語,但還是耐心解釋了情況。
 

    而降谷零重重地、重重地吐了一口氣。
 

    “太好了。”
 

    他這一刻由衷感激上天,但隨即神情嚴肅起來,說出了一個醫院的地址。
 

    “班長,你帶他去這個醫院。我立刻通知公安的人接應你們,接下來萩原要接受秘密保護,短時間內不能再出現你也不要提救了他的事情”
 

    “什麼萩原難道捲進”伊達航的聲音凝重起來,但沒有在電話裡細問,毫不耽擱地說道“好,我立刻就過去。”
 

    “還有班長你如果遇到和松田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不要靠近,也不要露出任何可能認識對方的態度。”
 

    伊達航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沉默了半晌,再次應道“好,我明白,你們要小心。”
 

    降谷零心頭顫了一下,捏緊了手機。
 

    等到掛了電話,他立刻聯繫了自己在公安的下屬風見裕也。
 

    將接應伊達航他們的任務安排下去之後,對面的風見忽然又開口了。
 

    “降谷先生,您讓我查的那個港口連環爆炸事件已經有眉目了。最近兩年只有一個完全符合描述的案件。”
 

    “什麼時間”
 

    “前年的11月6日,據說是兩夥極道分子在這邊起了衝突,導致港口數百個倉庫爆炸,據說兩邊都死傷無數,但最後調查的時候,卻沒人知道炸彈是誰放的,於是成為懸案。”
 

    “前年的11月6日,確定嗎”降谷零平靜地問。
 

    “確定。”
 

    他掛斷了電話,用力閉了一下乾澀的眼睛。
 

    松田陣平是前年的11月7號犧牲的,他那時候不可能已經成為了組織的科涅克,更不可能在11月6號晚上和一群犯罪分子去炸了港口。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科涅克不是松田陣平。
 

    降谷零此刻甚至沒有一點驚訝,他只是想,要是昨天他更在意這件事,或者早幾個小時知道這個時間,都可以提醒萩原。
 

    如果不是萩原這次的運氣好,已經和松田一樣
 

    這是他第幾次因為科涅克,而失去判斷能力了。
 

    降谷零幾乎不敢細數。
 

    每一幕每一個場面此刻都撲面而來,彷彿在嘲笑他的輕信和愚蠢。
 

    他現在唯一慶幸的是,他從來沒有透露過自己和hiro的聯繫。
 

    hiro和科涅克的交集,也和波本沒有一點關係。
 

    雖然不知道科涅克是出於何種目的,又發現了他的多少身份,只要景光還沒暴露,那事情就沒有糟糕到極點。
 

    而被他一遍一遍反覆念著的科涅克,此刻也回到了自己的安全屋。
 

    不是吉岡町的那個,而是組織裡沒人知道的,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的安全屋。
 

    他已經坐在沙發上很久了。
 

    [松田陣平。]
 

    希拉試著喊他的名字。
 

    其實在松田陣平精神狀態已經開始不穩定的時候,希拉最好保持沉默。
 

    但是松田陣平現在的狀態,以希拉淺薄的人類行為觀察記錄來說,是很難以形容的、複雜的危險狀態。
 

    在希拉的印象裡,松田陣平一直是穩定的。
 

    哪怕出現幻視、幻聽,甚至嗅覺和觸感都被影響,他依然可以站在原地不動。
 

    哪怕各種怪異的人類難以理解的形象降格到他面前,他都能鎮定自若地和希拉一起,用人類的方法將他們亂七八糟地分類一通,從而抵消掉那種讓人精神混亂的瘋狂。
 

    但是、但是當他把那個叫做萩原研二的男人推進倉庫,又按下爆炸的開關之後。
 

    希拉感覺松田陣平心裡有一根絃斷掉了。
 

    即使他的精神混亂情況已經被藥物抑制下來,但希拉仍然覺得松田陣平就好像是河流上岌岌可危的薄冰,稍有不慎就會立刻被下面湍急的河流衝碎。
 

    [你要不要做點什麼]
 

    松田陣平的眼珠動了動,一言不發。
 

    希拉苦思冥想。
 

    [你們人類不高興的時候都做什麼來著,你要拼模型嗎喝酒嗎]
 

    [不用。我沒事。]松田陣平平靜地回應,[我不需要用酒來麻醉神經,我只想清醒的待著。]
 

    []希拉沉默了比剛剛更久的時間。
 

    [那你要不要和別人聊聊天,我說的不是我,是人類。]
 

    松田陣平一言不發。
 

    希拉從酒名開始背誦松田陣平的通訊錄,祂不會像人類一樣忘記,所以任何東西都永遠清晰。
 

    [琴酒,貝爾摩德他們好像不行,那帕波米特、庫拉索阿帕維特、司陶特、雷司令伊森本堂、赤井瑪麗]
 

    希拉最後終於意識到,松田陣平的交際圈太狹窄了,而且這些人好像沒有一個可以像是祂看過的人類電視劇一樣,能和松田談心的。
 

    至於波本和綠川雅也,希拉直覺這兩個名字不能說出口
 

    就這樣,直到天光破曉,松田陣平始終一動不動。
 

    [不太對勁萩原研二的命運,似乎發生偏移了。]希拉忽然出聲。
 

    松田陣平猛然繃緊了神經。
 

    就聽見希拉無機質的聲音多出了一絲茫然。
 

    [好像有點奇怪我要看一下]
 

    松田陣平猛地一陣眩暈,抓緊了沙發,等他恢復過來,才意識到希拉最後說的不是看,而是另一種他不能理解的方法。
 

    但這時,他卻怎麼也聯繫不上希拉了。
 

    雨已經停了,朦朧的日光透過高高的樹梢和透明的窗,灑落在捲髮青年的身上,照亮他緊緊抿起的唇,以及如石像般冷硬的神色。
 

    松田陣平心中的不安正如漣漪一般擴大。
 

    萩原研二的命運線偏移,是往哪個方向偏移好的還是壞的他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他想找希拉問個清楚,但是也知道希拉應該是去研究新發現的情況去了。
 

    祂對時間的概念和人類是不一樣的,如果沉浸在什麼中,不一定能很快回來。
 

    松田陣平越想越煩亂,最後雙手用力搓了下臉,抓起鑰匙急匆匆走出去。
 

    不到半分鐘,他又哐的一下從外面將門打開,往頭上粗暴地蓋了一頂鴨舌帽,接著同時戴上口罩和圍巾,包裹得除了手以外看不到半點皮膚,才再一次甩門出去。
 

    現在還不到早上6點,外面除了一些晨練的人之外幾乎沒有人影,路上的車也是稀稀拉拉的。
 

    松田陣平攥著手機,在路上攔出租車的功夫,心中已經焦躁得如同深陷火爐,但這情緒在直白地袒露在他臉上,卻讓他整個人鮮活了過來。
 

    他知道萩原研二在哪裡,昨天晚上一回來,他就找人去查了。
 

    查得非常小心,因此很難保證準確性,但他知道如果萩原研二住院的話,那班長肯定會去的,所以就找人盯緊了班長。
 

    果然最後查到了一家醫院,伊達航已經在那邊停留一晚上了。
 

    松田陣平聯繫人引走他,坐上終於停到面前的出租車。
 

    “越快越好。”他報出地址。
 

    必須要儘快看到萩原研二,確定他的狀況。
 

    在金錢的作用下,出租車飆出了幾近跑車的速度,半個小時就到達了醫院。
 

    車還沒有停穩,松田陣平就急匆匆衝了出去。
 

    時間尚早,只有正在查房早檢的醫護人員和少部分陪護的家屬或護工在走廊匆匆而過,松田陣平大步前行,卻在察覺到其他人目光投來時,不由自主地繃緊了神經。
 

    我好像不應該來見他。
 

    松田陣平後知後覺地頓住腳步,我不該和他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但這時,他已經走到了病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