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爛桃花
邵勇改造鑄鋼工藝,變平澆為立澆,倒也不是太難。這件事由栓子操持,邵勇並沒有親力親為。
企業轉制後,效益好得肉眼可見,這讓邵勇的鋼廠成了香餑餑。不僅本村人想憑關係進來,周邊村的人也剜門盜洞,削尖腦袋託關係,想擠進廠裡。
栓子掌管生產,又是邵勇眼前的大紅人,這讓心眼活絡的人,動起了歪腦筋。那時還沒有圍獵這個詞,可地球繞著太陽轉,星星圍著月亮轉,俊鳥隨著鳳凰轉,這道理兒無師自通。
栓子姓王,大號王鐵栓。與柱子是堂兄弟。柱子本名王鐵柱。這哥倆吃鋼鐵飯,上應天數,下應命格,簡直再合適不過。在外人嘴上,傳得更是神乎其神。
社會上,認識的,不認識的,不方便找邵勇的,都挖空心思,找上這哥倆。只要這哥倆點頭,就排上號了,有機會進廠當工人,掙快錢。
掙快錢是鄉間的說法。農民種地,春種秋收,要一青一黃,才有收成。進廠當工人卻不同,到月就開餉,不再看天老爺的臉色吃飯,人人都向往。可軋鑄鋼不比種莊稼,身上有把力氣就能幹,還要頭腦機靈,學得來技術,跟得上企業發展步伐。
栓子和柱子手裡自然積攢下不少想進廠的人,可栓子掌握著一個原則:抬手不打笑臉人。請吃,請喝,送禮,招人稀罕,不招人煩,但能不能進廠?還要看有沒有機會。
栓子清楚:邵勇相信他,給他權力;邵勇不相信他,就會收回權力。因此,他從沒動過以權謀私的念頭。廠子裡上上下下,他管著一二百號人,可他沒有因逢年過節不向他進貢,裁撤技術骨幹。他裁的都是奸懶之徒,好給身後排隊,等著進廠的人騰地方。
這次,栓子裁的人裡,有個人叫李泰順,仗著自己是南大洋人,偷懶耍滑。髒活,累活,指使外村人幹。夜班揹著人睡大覺。鑄鋼車間改造,李泰順開始還在栓子面前裝相,可時間長了,見栓子並不待見他,就破罐子破摔,現了原形。
偏巧,也趕著他倒黴。一天夜裡,李泰順剛在班上迷糊,正好趕上栓子陪邵勇來車間檢查,逮了個現形。邵勇面色一沉,看了栓子一眼,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嚇人的眼光,可是什麼都說了。邵勇離開後,栓子也是二話沒說,直接把李泰順開了。
工友們當面調笑李泰順,“李泰順,你壞就壞在這名字上邊了!”
李泰順被開除,本就心裡憋著邪火,“俺的名字咋了?”
“還名字咋了?犯衝了唄!”
工友鄭重其事回答。
“犯衝個屁!俺看你一臉壞笑,早就該想到,憋不出什麼好屁來!”
李泰順邊收拾東西,邊罵三七,藉此發洩心中的怨憤。
“俺勸你,嘴上還是有點把門的。你看你,最近哪是泰順,俺看是太不順!”
工友也是嘴欠,明明知道李泰順被開除,丟了差事,卻在這裡說風涼話。李泰順怒從心頭起,丟了衣服,回身薅住工友的衣領,抬手就是一個嘴巴。幸好被同班組的工友上前拉開,才沒大打出手,惹出更大的麻煩。
“小子,你也敢瞧不起我!告訴你,俺還會回來的!”
也許大家非常熟悉灰太狼這句經典臺詞,可它絕非灰太狼的專利。撂下這句話,李泰順摔門而去。他沒有回家,直接去了興隆臺,找他堂兄李泰安。
受東南亞金融危機波及,李泰安深陷三角債危機。建築商欠貨主的,貨主欠廠家的,廠家欠原料供應商的。供應商拿不到貨款,威脅斷供;電業局催繳電費的單子,放在泰安的辦公桌邊。
開門六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偌大個廠子,幾百號人,人吃馬喂,每天沒個二十萬,根本打不開點。可賬面上已經清零。從哪裡搞到錢,解燃眉之急?焦頭爛額的李泰安,一陣陣頭疼。
也該著命犯紅鸞。泰安正手掐眉頭髮著愁。出納員雨竹敲門進來。雨竹十八九歲,天生麗質,豐乳翹臀,膚如羊脂,腰似水蛇,走起路來一步三搖,如弱柳扶風,似風擺荷葉。一顰一蹙,盡得風流。一聲輕笑,就把泰安的魂兒勾走了。
泰安看在眼裡,稀罕在心上。翻過來一想,愁管個屁用?人就活這一輩子,趁著手裡還有些餘份錢,不如及時行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沒酒再顛兌。也挺好,總比整天愁眉苦臉強。
泰安三十七八歲,並不算老,可在年輕人眼中,已然是位大叔。開始泰安還有顧慮:自己這把年紀,去招惹雨竹,會不會讓人說是老牛吃嫩草啊?!可轉念一想,過去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如今,錢大能使磨推鬼。自己年齡大,不是可以用錢找嗎?
泰安在雨竹身上下起功夫,開始留心觀察雨竹的脾性愛好。他發現,雨竹是個愛慕虛榮的女孩,喜歡到市集上淘一些假手飾戴,穿戴雖時尚,但都是低檔貨。
雨竹人小嘴甜,手腳勤快,常替李泰安整理內務。沒人的時候,從不管李泰安叫老闆,而是叫叔。李泰安也不計較。一來二去,二人廝混得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