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撞破


 打灰是件很玄學的差事。

 運氣好的時候順順利利。

 運氣不好時狀況百出,特別是晚上打灰:一會兒泵管堵了,一會兒跳閘了找半天找不到問題出在哪,一會兒工人說這車灰稠了或者稀了,一會兒工人鬧情緒撂挑子不幹,一會兒工人和商混車司機因為雞毛蒜皮的事幹架……

 有時候商混站調度說發車了,但是乾等幾個小時死活見不到車,結果一看發錯工地了。

 總之,打灰是非常鍛鍊人的差事,每個土木人畢業走進工地,都需要經受打灰的洗禮,否則牛馬的青春不完整。

 前世,哪怕張毅考出一級建造師跳槽到新單位,也在工地一線老老實實打灰兩年,後來隨著考出的證書不斷增加,加上幾個好的業績,拼了一波人脈,硬熬走了幾個老傢伙才混到項目經理。

 有首歌怎麼唱來著?“一句先苦後甜,我熬了一年又一年!”

 你瞧,打灰人的職業生涯就是如此樸實無華,且煎熬。

 晚上,華燈初上。

 秦大爺做好了晚飯,招呼張毅和趙小翠來食堂吃飯。

 趙小翠的心情看起來不錯,重新化了個顯年輕的妝,還噴了淡淡的香水,悠然自得地夾著白菜粉條吃的津津有味。

 張毅看在眼裡笑在心裡,這人吶,一旦有什麼高興的事,藏都藏不住,那眼角包含的春意都快溢出水了。

 “咳!”秦大爺咳嗽了兩聲,成功讓張毅的視線轉移。

 “秦大爺,您咳嗽啥?”張毅撕開一包榨菜絲倒進盤子裡。

 “這幾天倒春寒,身子骨有點遭不住,老了!”秦大爺慢條斯理的說著,卻手疾眼快的抄走大半榨菜絲。

 這老傢伙!張毅可以確認,秦大爺絕對知道王劍和趙小翠倆人的關係,只是出於老闆長輩的身份,故意替老闆遮蓋家醜罷了。

 等趙小翠吃完走人,秦大爺才開口說:“張兒,你多大了?”

 張毅把饅頭劈成兩半,夾了點榨菜絲,邊吃邊說:“22週歲了。”

 “年紀不小了,該找個女娃嘍。”秦大爺意味深長的笑道。

 老傢伙這是陰陽我在工地打灰久了,看到母豬都覺得眉清目秀呢。

 張毅沒再接茬,就著一包榨菜絲啃了兩饅頭,又喝了碗玉米糊糊,一口白菜粉條沒吃,是他對秦大爺無聲的抗議。

 來到工地時,正看到洪四海各種神神叨叨,張毅靠近聽了兩句,依稀能聽到什麼別堵管、別爆模之類的,總之儀式感拉滿,充分表達了他對打灰工作的高度重視。

 唸叨完了,洪四海衝張毅說:“行啦,抓緊給調度打電話發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