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問我 作品

第 45 章 年輕

    “自然不是”羅紈之睜大了雙眼,難道謝三郎和皇帝一樣,也熱衷於給她亂牽紅線。
 

    謝三郎何時這麼有空閒
 

    “也是,等他及冠還要三年,是太久了點。”謝昀宛若只是說了一句玩笑話,又把目光盯著她手裡的藥瓶。
 

    “你現在用的藥已經很好了,若再用其他的,亦不知道會不會有藥性相沖的,不要擅自加藥。”
 

    “哦。”羅紈之把藥主動遞給謝三郎,“我其實也沒有想要,這是蕭郎君走得太快了郎君,要不你替我還給他吧,我也用不上。”
 

    “也好。”
 

    謝昀很自然地從她手上接過,沒有一刻猶豫,以至於羅紈之都不由懷疑,他是不是早打上它的主意了。
 

    不等羅紈之再細思他的反應,謝昀很快就正色道“走吧,嚴舟那兒早來打過招呼了,今日就順道過去一趟。”
 

    羅紈之因傷不方便,有半個月沒有出門,的確耽誤了不少時間。
 

    不過既然要去千金樓,她還想去見小芙蕖一趟。
 

    羅紈之瞅了眼謝三郎道“郎君若還有事,我可以自己做車過去。”
 

    謝昀一句“我沒事”就讓羅紈之的如意算盤打空。
 

    兩人分別乘坐馬車、犢車前往千金樓。
 

    嚴舟派來了管事,搬出一堆海運圖、河運圖以及賬本過來教羅紈之。
 

    羅紈之花了一個下午慢慢接納這些新事物。
 

    別管嚴舟是如何起家的,但他定然還是有一些天賦在身上,白手起家做成首富,管理維繫偌大的產業,極為不易。
 

    這遠比打理一個鋪子難得多。
 

    不是簡簡單單關於人、貨物,還包含了運輸、儲存、管理甚至天文地理等方方面面。
 

    等謝昀接上她回去的時候,羅紈之就跟榨乾了汁的果子,變得蔫嗒嗒。
 

    謝昀打量她,隨口問“很不容易,是嗎”
 

    羅紈之剛點了頭,又怕謝三郎以為自己吃不了苦,趕忙揚起小臉道“我可以的,我不怕難。”
 

    她雖然疲累可眼眸明燦,臉龐紅潤,就像是茁壯怒放的野花,雖不名貴,但生機勃勃。
 

    然此時此刻,謝昀卻很想問上一句,那為什麼對他就不可以了
 

    這女郎分明是會固執的一條路走到底的人。
 

    為什麼偏偏對他,可以輕易放下
 

    羅紈之把藥交給謝昀後也沒有料到日後會在謝家碰見蕭八郎。
 

    小郎君似乎有些委屈,問她是不是不合用,羅紈之搖頭解釋了一番。
 

    好歹令他明白她是傷好了用不上他珍貴的膏藥,並不是對他有意見。
 

    蕭八郎立刻恢復了以往的神色,把藏在身後的花獻寶一樣送給她。
 

    “是姨母院子裡的,這個不貴重,送你了”
 

    面對小郎君誠摯的笑容,羅紈之沒法拒絕,只好收下。
 

    回頭找了空瓶子,裝了清
 

    水擺在窗臺上。
 

    謝昀得知後,不發一言,只是懸筆停在紙上好一會才恢復如常,繼續書寫。
 

    過了幾日,南星來告訴羅紈之,蒼鳴已經離開建康。
 

    羅紈之撥算珠的手頓住。
 

    雖然蒼鳴有心害她,但對待謝三郎可是忠心耿耿,竭誠盡節。
 

    謝三郎懲戒他,無非是因為他沒有聽從自己的命令,自作主張,與她也沒有多大幹系。
 

    不過蒼鳴肯認錯道歉,說明還是個性子直率的人,至於他為何要針對她,這個緣由卻還沒有被人深挖。
 

    羅紈之卻不得不防備。
 

    平日裡,她偶爾朝清歌、素心打聽,得知老夫人身邊的人都是謝家最“金貴”的人,因為老夫人極為護短,所以這些人背靠大樹好乘涼,哪怕私底下做了些不乾不淨的壞事,也很少有人敢鬧到檯面上,就怕弄不好反被咬。
 

    羅紈之雖有懷疑的人選,可她畢竟沒有證據,再加上身份委實尷尬,不好鬧大。
 

    若對方不再出手就此作罷,那她們還可以繼續相安無事。
 

    若是還要動她,她也不會坐以待斃。
 

    酷暑涼夜,蟲鳴陣陣。
 

    適逢素心生辰,她們照例在謝家婢女所在的西下院裡辦了個小宴。
 

    沒有當值的婢女都趕來捧場,羅紈之不像清歌能言會道,可以幫忙招待,她穿著淺色直裾紗衫抱起琵琶,流暢的樂聲如流水在她纖指上彈出,玉珠迸落,美妙動聽。
 

    朦朧的燭光籠在絲罩裡,為她鍍上一層溫柔的柔光。
 

    每個人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向她。
 

    其實一開始謝府的婢女不太看得上這貌美的女郎,雖說是個世族女,但是生長在戈陽那種荒僻小地方,見識教養還不如大族婢,不過接觸久了,她們也有了些改觀。
 

    這女郎還是有諸多優點的。
 

    譬如她待人接物不卑不亢、遇事也知道虛心請教,還有這琵琶彈得動聽,就是不通音律的人也會露出欣賞的神色。
 

    “阿紈喝酒啊”趁羅紈之放下琵琶休息的間隙,有個陌生的婢女坐到她身邊,給她塞了酒杯,“反正你們扶光院裡又不用當值,素心姐姐的好日子可得痛快痛快”
 

    “郎君們都愛喝酒,咱們這雖然不是什麼好酒,可也是自己撿著好花、好糧釀的,香得很你聞聞”來人熱情相勸。
 

    羅紈之低頭輕嗅,酒中果然帶著一股濃烈花香,只是略略刺鼻。
 

    黃衣婢女掩唇在她耳邊嬌笑,指給她看道“你看那邊帶寶葉釵的岑娘子,她在老夫人身邊長大,聽說老夫人幾次想把她給三郎沒成功,她以前對素心可妒忌著呢當然,現在又妒忌羅娘子你啦”
 

    羅紈之望了過去,那位穿著桃夭紗雙裙的清麗女郎不知道是不是也聽見了婢女的聲音,正好朝她們的方向看來一眼,不過僅僅一下,她就高傲地率先轉過臉。
 

    “郎君是什麼人,即便是皇室的公主郡主都不看在眼
 

    裡,更何況一個小小奴婢,偏生有人不信邪,非要去試,你說可不可笑”
 

    這婢女話中有話,似乎在諷那位芩娘子,又好似在指著別人。
 

    要我說,人各有命,應該認清自己的身份,石頭就是石頭,不是玉石,再怎麼打磨也高貴不起來heihei╳”
 

    羅紈之垂眼目視自己倒映在杯子路的身影,嘴角抿起一股倔強。
 

    石頭好歹比玉硬,兩者相撞,還不知道誰先碎
 

    羅紈之抬頭朝陌生婢女彎唇一笑,“有的人好歹還願意打磨,總好過一些人甘於平庸,又怕別人打磨成功吧”
 

    黃衣婢女沒料到對方巧舌如簧,討了個沒趣,哼了聲起身就走。
 

    羅紈之把她拿來的酒悄無聲息倒在腳邊的地上,花香四溢。
 

    在這之後,又湊上來幾個眼生的婢女。
 

    她們帶著酒勸羅紈之喝,自己也喝,還都喝得滿臉紅暈。
 

    羅紈之見她們已經喝了數杯下去,不由放鬆了警惕。
 

    盛情難卻,她也跟著飲了一杯,誰知這一開始就一發不可收拾。
 

    酒過三巡,素心遠遠瞧著羅紈之在人群裡臉紅如桃,有心要去搭救她,但轉眼自己手裡也多了個酒杯。
 

    好姐們都起鬨嚷著要壽星公再喝一個。
 

    素心卻之不恭,只好飲了。
 

    在這熱鬧的氛圍下,羅紈之不知不覺被人哄著喝了好幾杯酒,身邊來來往往,一直有人在講話。
 

    既吵鬧又莫名令人心安。
 

    在羅家,即便逢年過節,羅紈之與月娘待的院子都略顯冷清,說起來都還不如素心的生辰宴熱鬧。
 

    什麼時候,她也能和月娘摒除各種煩惱,自由快樂
 

    她醉趴在手臂上,涼涼月色躺在泛出紅暈的肌膚上,活色生香。
 

    就這般鬧哄哄過了一個時辰,素心叫人煮了醒酒湯,一個個灌下去才放心讓她們回屋。
 

    “素心姐姐,阿紈怎麼不見了”清歌端著醒酒湯找了一圈,沒看見人就轉回來。
 

    素心連忙放下手裡的碗,左顧右盼,留下的人都在打掃的,羅紈之的琵琶還歪擱在木支架上,她的主人卻不見蹤影。
 

    她吃驚道“我剛剛看她喝了不少酒,這會去哪裡了呢”
 

    “阿紈的酒量委實差了些,莫不是跑了出去”清歌見素心露出著急之色,連忙把醒酒湯塞進她手中,寬慰道“素心姐姐不著急,我出去尋尋,興許是跟著哪位姐姐出去醒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