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謝天謝地, 宋禹的腿並沒有骨折,只是崴傷。
 

    他現在幹這行, 是手停口停,更別說還欠了一筆債。如果當真骨折,至少停工兩個月,想想都頭大。
 

    右腳踝腫起一大塊,好在還剩一隻好腿,一瘸一拐倒也不影響生活自理,只是接下來幾天得待在家裡休養, 片場是不用去了,等幾天後殺青, 去吃個殺青飯拿份殺青紅包就好。
 

    不去上工就意味著接下來幾天沒收入, 好在這一跳不僅拿了三百塊報酬, 周家米和導演還以劇組名義給了他一個五百塊的紅包, 足夠他心安理得躺幾天。
 

    小小的劏房, 沒有電視, 只有一個收音機,實在無聊得很,只能躺在床上看從林家俊那裡借來的武俠小說。
 

    倒是讓他習慣了豎版和繁體字。
 

    一天下來, 順利讀完了兩本黃衫客的小說。故事果然相當不錯, 也不知為何還不火, 讓他不由得懷疑,是為了把好東西留給男主所用。
 

    溫馳駿用上黃衫客是在差不多三年後, 自己還有時間,爭取在男主橫空出世前,把這好東西用上。
 

    晚上九點多,他估摸著林家俊已經收工回家, 便拿著兩本書下了樓。
 

    休息了一天多,腳傷好了不少,但仍舊不敢太用力。
 

    糖水店裡沒了客人,林家俊正在打掃衛生,拿著抹布仔仔細細擦桌椅。
 

    宋禹走進屋“家俊,來給你還書了。林叔呢”
 

    家俊轉身看向他,回道“他送上樓休息了,書看完了”兩三日沒見過人,他很快注意到對方微跛的腳,蹙眉問,“你受傷啦”
 

    “嗯,扭傷,不是什麼大事。”
 

    “跳橋受的傷”
 

    “嗯。”
 

    “拍攝順利嗎”
 

    “很順利,一次就過。我們動作指導說這種動作只崴傷腳,在這行已經算很幸運。”宋禹在靠門口的桌順勢坐下笑道。
 

    家俊也笑了笑,放下抹布,問道“要喝點什麼”
 

    “店裡還有什麼”
 

    “綠豆湯和番薯糖水。”
 

    “那就還是綠豆湯,正好清清火。”
 

    家俊轉身進去拿糖水,坐在門邊的宋禹餘光朝外面瞟了眼,一輛陌生的吉普車停在路邊,兩個男人站在車窗外抽菸,盯著的方向正是這間小小的糖水店。
 

    顯然目標就是自己。
 

    他暗暗嘆了口氣,陳向輝果然還是要拿自己去當誘餌。
 

    看來自己也只能冒險給他一個機會,去陪他演完這場戲了。
 

    家俊給他端來綠豆湯,又拿起黃衫客兩本書,道“我上去給你拿兩本新的,你想看什麼”
 

    “挑你覺得好看就行。”宋禹隨口道,又想到什麼似的,笑眯眯看向他,“謝謝家俊。”
 

    家俊深灰色的冷峻眸子,對上這張俊美的笑靨,輕咳一聲道“唔使客氣。”
 

    家俊很快去而復返,拿了兩本書遞給宋禹。
 

    宋禹幾口將綠豆湯喝完,抓起書道“我走啦,家俊晚安。”
 

    “晚安。”
 

    宋禹自然沒直接上樓,而是一瘸一拐裝模作樣穿過馬路,去對面的報刊亭買了一份報紙。
 

    那幾人倒是沉著冷靜,並沒有馬上對他動手,及至他拐著腳折返,快走到馬路中間,其中一人低著頭行色匆匆走過來,佯裝一不小心撞上了他。
 

    對方做戲,他自然也要配合。本來腳上就崴,表演被撞摔倒,簡直就是信手拈來。
 

    “哎呀”宋禹踉蹌兩步倒在地上。
 

    那人佯裝大驚失色兼愧疚“唔好意思。”趕緊彎身去扶他,“細佬仔,冇事吧”
 

    宋禹在他的攙扶下站起身,擺擺手道“冇事。”
 

    那人又似發現什麼似的道“你腿腳唔方便我扶你過去。”
 

    “多謝”
 

    宋禹在他的攙扶下,慢慢朝對面走去,與此同時,那輛原本停在路邊車,慢慢滑動著,及至滑到兩人跟前,擋住去路。
 

    車門從裡面被打開。
 

    與此同時,扶著宋禹的人,猛得將他前一推,裡面的人立馬接應,一推一拉間,清瘦的少年,瞬間便被塞入車內。
 

    宋禹頭暈眼花間,心想這些人做事還還挺麻利。
 

    再然後,一塊帕子朝自己嘴上捂上來,他趕緊屏住呼吸,費力掙扎片刻,然後佯裝慢慢失去知覺。
 

    這種戲他演過,算是駕輕就熟。
 

    而這電光火石間的一幕,恰好被正在關捲簾門的林家俊瞥見。因為只不經意一瞥,他愣了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反應過來,那吉普車已經在夜色中絕塵而去。
 

    他皺了下眉頭,從半闔的捲簾門鑽出來,隨手拉到底,疾步走到門口的摩托車旁,長腿一跨,啟動車子,朝那汽車消失的方向,疾馳而去。
 

    宋禹歪倒在車上,因為要保持“昏迷狀”,汽車顛簸間腦袋被磕到,也只能裝作無知無覺,一路上不知在心裡罵了多少髒話。
 

    好在香江只有這麼大,又是夜晚通暢的道路,汽車一路風馳電掣,不過半個多小時就停下。
 

    他閉著眼睛,感覺車門被打開,自己被人扛在一具肩膀上,過了沒多久,身下這人似乎有些晃晃悠悠。
 

    他悄咪咪睜開一絲眼睛,果不其然,是到了一艘快艇上。
 

    車上有幾道熟悉的身影。
 

    “榮叔,待會兒我們將這小子送上黃擇天遊艇,你跟我一起上去,等我們回快艇,你趁機留在對方遊艇下手,得手後你跳海逃走。今晚無風無浪,海面平靜,你水性好,游回岸上回立馬回九龍城寨。”這是阿光的聲音。
 

    “冇問題。”狗肉榮點頭。
 

    他戴了一頂假髮,穿著襯衣西褲,跟陳向輝其他手下沒什麼區別,只是此時手中握著一把鋥亮的殺狗刀。
 

    這把刀他今晚出門前專門磨過,這把取過不少狗命的刀,終於要去取那條他惦記了近十年的人命。
 

    他日日殺狗,尚心中不安,必須每天拜上三回關二爺,才能少做幾晚噩夢,但此刻要去殺人,卻絲毫不覺忐忑,只有興奮和期待。
 

    這十年,他終於等到一個能接近黃擇天的機會。
 

    狗肉榮轉頭瞥了眼被丟在甲板上的男仔,昏沉的月光下,男仔容貌看不甚清,但依舊有幾分眼熟,他皺眉咕噥“這男仔好似見過。”
 

    陳向輝不以為意道“靚仔麼,都長差不多。”
 

    “也是。”狗肉榮沒再多想。
 

    黃擇天這嗜好多年未免,今日到底是要死在自己的色心上。
 

    快艇總共六人,除了躺在甲板的宋禹,便是狗肉榮和陳向輝以及四個手下。
 

    陳向輝坐在座位上,瞥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又看了看狗肉榮手上那把鋥亮的刀,嘴角勾了勾,黃擇天可能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死在一把殺狗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