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巖山下 作品

第151章 成紅玉

只聽孤影仙子輕嘆一聲無奈道:“罷了,這老賊當年所得便是假貨,本仙子期盼,多年沒成想到頭來卻是

空歡喜一場。我與此寶無緣,今後秀水門與本仙子還要繼續麻煩諸位仙君多加照拂了。”神情楚楚動人,端的是嬌弱柔媚,我見猶憐。

碧波湖六君子當即上前各種安慰,並表示只要他們在當護得秀水門上下週全。嶽清秋瞥一眼魔影,悠悠道:“老賊雖已痴傻,但先前汙衊挑釁本仙子諸君也看在眼中,必須為此付出代價。秀水門底蘊不豐,老賊身家雖少但本仙子打算一併收下,不知諸位仙君可有異議?”

仙子開口,自詡君子的六人又豈好說不,即便有所貪念礙於臉面也只得壓下。再者魔影不過與他們同階,身家即便再豐又能到哪裡去,五十年被關在異域,想來靈石都幾乎花光,剩下的那些給她就是。至於穿天梭是否還有後續他們倒也不急,日後總能知曉。

六君子中的一人看著手中穿天梭微微一笑道:“此物雖是假貨,但能以假亂真也是少有。本座打算收下後細細研究,日後若有真品線索也可對照一二,不知仙子可有意見?”

他所言不過為了試探嶽清秋,若是真品想要藉此瞞過他們卻是休想。但見其神情淡淡並不反對,毫無留戀之色,也便歇了心思。

之後六君子提起痴傻的魔影護送孤影仙子回到了秀水門,孤影仙子藉口身體不適自去休息,魔影則被關入地牢之中。六君子得門中貌美女修招待心滿意足後這才回去了碧波湖。

待到他們一走,本在房中假寐的孤影仙子立時起身攜數名弟子去到地牢,二話不說便將魔影砍了四肢。本要將其虐殺致死,可見其痛哭流涕大聲喊叫的狼狽模樣,甚是煩躁,一劍砍斷其頭顱又毀了元嬰,出手狠辣一氣呵成,並不像先前表現的那般柔弱。

從此赤明界再無魔影上仙。

嶽清秋不屑的看著魔影的斷肢殘骸,毫不避諱親自上前將其拔了個精光,上上下下搜的仔細非常。兩枚儲物戒中靈石材料不在少數,收穫頗豐,魔修法器雖然對她無用但也可以賣出或者交換其他,只是可惜並無穿天梭蹤跡。

她眼神一厲,對左右吩咐道:“傳令下去,全力搜索名為劉至與嚴立兩位上人境修士。這二人要前往銀環星必去第一大城錦都,而要到錦都則必須通過各大主城傳送陣前往。距離此處最近的烏爾城當是二人首選,速速調派人手前往追拿。一旦錯過,之後再尋將困難萬分。此二人肖像稍後便會發出,一切需暗中進行,絕對不可叫旁人知曉。”

眾弟子領命離去,留下風情萬種的孤影仙子一人立於滿地血汙的地牢之中。她也不在意,踢開魔影死不瞑目的頭顱,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另一邊劉至與嚴立全力運功而行,早不知遁出了多少裡地。所行方向卻與孤影仙子以為的烏爾城在不同方位,相距甚遠。

二人初到赤明界人生地不熟,又才目睹了嶽清秋與魔影之間的爾虞我詐,身為知情者的二人難保事後魔影不會將他們供出,早就幻化為形貌完全不同的兩人。嚴立雖不能讓自身恢復原狀生出血肉經脈,但幻化外形卻是輕而易舉,只是平時自有其驕傲不願為之。如今形勢所逼卻是不得不為,於是化作一名穿著考究舉止得體仿若大家族中出來的年長管事。而劉至則化作大家族中年輕一輩桀驁不馴之子弟,表情張揚,走路帶風,一看便知是缺乏社會的毒打,同時又明晃晃顯示其有後臺勢力傍身。嚴立自稱多管事,劉至則為寶少爺,正是取了多寶宗之多寶二字。

途中劉至道出早已將穿天梭調換之事,叫嚴立吃驚不小。畢竟魔影可是日日與他們一道,對法寶更是嚴防死守,也不知道他如何掩人耳目擠出時間做出兩把仿製品來。

劉至用的自然是幻術,為防被身為上仙境界的魔影看出端倪,他只將幻術佈於手掌方寸之間。魔影雖與他們一道但也不是時時盯著,一旦離開或者神識不在自己身上,他便小心為之。所以原本只需三日便可完成的仿製品硬生生被他熬成了九天。也正是因為魔影對煉器一道不甚瞭解,他得知後才敢大膽而為。所幸,他成功了。

而劉至之所以這麼做也是為了防著魔影一手,對方看似親切隨和,實則種種計算、處處挾制,但凡他二人沒有半點利用價值恐怕立時便會死於其掌下,成為那些魂魄中的一員。穿天梭為速度法寶當可彌補他與嚴立修為上的不足,屆時離開小幽冥即便魔影要對他二人下手也可藉此物逃出生天。只是未曾料到魔影讓他二人當馬前卒先一步離開小幽冥,他又因為向來謹慎的性格沒有冒然衝出崖底,這才逃過一劫。而二人扮作大家族之人故意高調而行,一來自然是為了掩人耳目,二來也可以嚇退一些不長眼的宵小之輩或沒有勢力傍身之散修,若是遇到仗著實力強悍非要上來惹事的卻也沒有辦法。與其因最底端的上人修為被人欺壓,不如強勢一些,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從來如此。

兩個時辰之後二人前方五里開外處出現一座小鎮,坐落於一條長河邊,目測有百十來戶人家。因著夜色已晚,遠遠望去燈火闌珊,偶有一兩聲嬰啼與犬吠傳出。

嚴立道:“公子,前方小鎮一派祥和氣氛,不如今晚便於那處歇息,待到明日天亮時再行出發如何?”

劉至看向那小鎮,神情倨傲道:“此地靈氣盎然,區區凡人如何配住在這裡?也不知是哪個宗門勢力在此照拂他們,為了些許供奉竟大方至此?”

嚴立略一沉吟後回道:“宗門大派與凡人大多脫不開關係,家族也是同樣。凡人雖淺薄愚昧但聽話好用,給予其庇護便兢兢業業為宗門操持外務可省力不少,公子不通俗物自然不知。所以出來歷練確為好事一件,可學到不少。”言辭間像極了一位盡職盡責的管事。

劉至全不在意的輕哼一聲:“走吧,本公子要住這鎮上最好的客棧。”言罷腳下一動朝那小鎮不緊不慢的飛去。

嚴立露出慈愛笑容,快步跟了上去。

清河鎮位於玉帶河中下游,隸屬蒼雲小嶺奇蟲門治下。奇蟲門乃是一名不見經傳的小宗門,門人弟子寥寥,上下不足三十眾。

奇蟲門招收弟子不看出身、靈根,只看是否與蟲有緣。且以對蟲道的感悟劃分修為等級,分別為蟲尊、大蟲師、小蟲師以及學徒級別。

蟲尊為蟲之一道修行最高深者,目前唯有奇蟲門掌門以及實力最強之三位長老到此境界;大蟲師為門中實力第二階梯,並負責教授小蟲師與學徒;小蟲師則是在門中修行多年於蟲道小有所成者;而學徒則是剛入門修行之輩。

奇蟲門1弟子修行至小蟲師級別後便須下山歷練,感悟更為高深的蟲道提升修為,突破至大蟲師境界後才可返回宗門。這些外出歷練之人從來不提來歷出身,導致其門派甚少有人知曉。

但就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小門派,每有一人在外行走卻是可叫赤明界眾修士抖三抖的存在。無他,此門派中人修行的乃是控蟲術,世人稱之為蠱術。實則兩者並不相同,控蟲術與之相比要高深更多。

自古蠱術詭異莫測識者甚少早已被妖魔化,令人聞之色變,大多數修士與控蟲之人對上總是防不勝防,多是吃虧甚至丟了性命。奇蟲門之人又大多生性桀驁我行我素,脾氣也是莫測說變就變,崇尚弱肉強食,物競天擇。若是誰叫此門中人看不順眼了,當不知何時便中了蟲術。所以一旦出現與蟲子相關或離奇或惡性之事件,修真界便會傳出風聲:那使蠱蟲的邪修門派又來為禍蒼生了!

矛頭直指所有與蟲相關之門派,甚至包括御獸宗,也不管正道還是魔道但凡與蟲有關的皆在懷疑之列。只是這麼多年來也未能有線索尋到那些人的根腳,出現的突兀,消失的也突然。

若有懷疑的修士上奇蟲門質問傳言之事是否與他們有關,宗門上下自然拒不承認,一口咬定絕對不是自家門人所為。山門就在這裡,上書“奇蟲門”三個大字,光明正大,若是邪魔歪道誰敢如此明目張膽?且奇蟲門乃是正正經經的靈脩,不論蟲子有毒無毒,在他們眼中一律平等皆為修行之友。信奉蟲為生靈之源,自然之母。如此崇高情懷怎可能拿來作惡?但凡出手定然是為了伸張正義!

你說那在外攪風攪雨的像是我門中弟子?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門中上下甚少與人打交道,何來糾葛?都在山間潛心修行呢。腥風血雨更是無稽之談,除非拿出確鑿證據否則便是潑髒水。且看看清河鎮中那些身體康健的凡人,吃飽穿暖皆有良田果樹,全是我門中弟子控蟲之功。

我等良善之輩一生與自然近親,使蟲也是為蒼生謀福,何故要平白遭受此等汙衊?就因為我門派勢小沒有大靠山作為倚仗?不帶這麼欺負老實人的!也罷,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多說無益。總之外面那些事與我奇蟲門毫不相干,莫再以無中生有之事擾我門中清淨,欺我勢單力薄。

懷疑之人想想也是,一個還在山溝裡摸爬滾打的小宗門如何能培養出那般厲害的人物在外界攪風攪雨?只能是魔道邪修所為,結果自然不了了之。

奇蟲門年輕一輩才俊--成紅玉為奇蟲門十二小蟲師之一,今日是他下山歷練的日子。他這人向來隨心所欲不受規矩束縛,雖被其師尊梨梨大蟲師催促數次,仍是自顧自睡到日上西頭才饜足的抹著口水從床上爬起來。他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喊道:“小刀、大力士,隨小爺下山了。”

只見一隻五彩魔花螳螂一隻深褐色巨大甲蟲分別自床頭、窗臺躍出,舞動觸角似是極為興奮,隨即聽話的鑽入其腰間錦囊之中安靜蟄伏。

成紅玉套上皮靴,拿起桌上青竹蟲笛別在腰後,也不同其他門人、師長打聲招呼便慢悠悠下了山。一路走走看看甚是愜意,他也沒想過究竟要往何處去,反正赤明界大的很,走到哪裡便是哪裡。待到天色徹底黑下來,他才行到清河鎮外。對於此地他並不陌生,鎮中的凡人受奇蟲門庇護包攬一切外部事務,他與同門也會時常下山到附近田間菜地果林中操持蟲務。常來常往,也認得了不少人。

清河鎮雖然只有百來戶人家,但佈置確如一座小城,中央為主幹道,兩邊則是店鋪林立,其後才是民居。鎮上總共有三間客棧,兩小一大,小的那兩間為凡人住宿之用,大的名為仙客來專為招待修士所建,甚是氣派。成紅玉為此間常客,凡有下山總要在此住上一晚,只為偷閒。他步入仙客來見掌櫃趙大正在招待一老一少兩位修士,也不打擾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

只聽掌櫃恭恭敬敬道:“天字號兩百錢一晚,地字號八十錢,人字號...”

話未說完,便被那年輕人打斷:“不必廢話,兩間上房,小爺只住最好的。”言罷丟出一枚靈石落於櫃檯之上。

趙大一見眼神頓時便亮了,強忍住一把將靈石收入囊中的渴望,笑容燦爛道:“天字號尚有空餘,不知二位貴客打算住幾日?”

那年長的客氣道:“這位掌櫃,不知一枚靈石可住多久?”

趙大想了想回道:“不敢欺瞞兩位貴客,一枚靈石摺合為五千錢,可住小半月之久。”

那青年聞言道:“只住一晚,窮山惡水之地本少爺明日便走。”

成紅玉聞言挑了挑眉,此子竟然敢說蒼雲小嶺為窮山惡水之地當真沒有見識,此地乃為萬蟲棲息之寶地,天上飛的、地下爬的、水裡遊的數不勝數,佔據赤明界蟲類半壁江山。若非必須下山歷練,他當在山中與有趣的蟲兒相伴一輩子。他又看了一眼那年輕人,穿著打扮無一不精緻考究,想來是出身世家大族。不過,那又如何?這無知小子已經成功挑起了他的火氣。

“這...可是小店並無靈石可找二位,能否以錢幣兌換?”趙大當即臉色愁苦道。

那青年無所謂道:“不必找零,本少爺酷愛聽各地奇聞趣事,你且將知道的說來聽聽,就當抵了餘下房資。”說著又取出一枚靈石拋擲兩下,“說的好了,這也是你的。”

趙大聞言大喜,他雖為一介凡人也知靈石的重要性,乃為修行之必須。仙客來雖為招待修士所建,但其實甚少有外來者入住,前來光顧的幾乎全為奇蟲門弟子,而他們住宿從不需要付賬。偶有入賬也是流通錢幣,像這般大方扔靈石的他一年也難得遇見兩回。眼下只要嘴皮子利索叫客人滿意便可得到兩枚靈石,對他而言簡直是天大的好事。甚至已經設想將這兩枚靈石放於小孫子床頭,或可開啟他靈根,將來也進入奇蟲門成為受人敬仰的修士。

趙大想到這裡滿面紅光,熱情巴結的樣子幾乎帶著諂媚。

“全包在小人身上,小人雖為此間掌櫃甚少外出但知曉之事卻是不少,且年輕時於大陸各處遊歷見聞甚多,那些地方的趣事更是裝了滿肚子,估計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小人儘量挑有意思的講,定然叫貴客滿意。”

這一老一少正是劉至與嚴立。

成紅玉聞言甚是不屑,冷哼一聲打斷三人交談:“趙大,你要賺靈石小爺不反對,但需嘴巴把牢,別什麼話都往外說。”

趙大一見是成紅玉坐在那邊,當即一個激靈,連忙點頭哈腰步出櫃檯到他面前恭敬道:“不知成仙師大駕光臨,小人有失遠迎還請勿怪。”

見成紅玉一臉不悅的樣子,忙又說道:“靈石珍貴,小人想著若能以口才換取兩枚何樂不為?屆時上繳宗門也是好事。小人向來拎得清嘴巴嚴實,不該說之事當不會提一個字,仙師儘管放心。”

劉至早在成紅玉步入清河鎮時便有察覺,雖步履散漫但身負靈力,又直往仙客來而來想是時常光顧之人。待其坐定,一舉一動也皆在他神識掌握之中。若要了解此地修真界形勢,當然是從修士處入手最好。只是如何叫其心甘情願的開口,且說的都是實話卻是個問題。

劉至轉過身來視線與成紅玉對上,見其眼中既有不屑又有挑釁,嘴角勾起一抹傲然,率先開口道:“這位道友可是眼珠子不好,何故如此看人?本少爺向來心善,可大方替你矯正一二。”

“狂妄!此乃我奇蟲門地界,豈容你放肆!”成紅玉拍案而起,一下將手邊茶几震為粉碎。見過狂的,可沒見過這麼狂的,一開口便是對他出言不遜,當真不知死字怎麼寫。

“呵,道友脾氣如此火爆,毀了店家桌子想來也是不會賠償。可是因著有奇蟲門撐腰,才敢仗勢欺人?話說奇蟲門是何門派,本少爺為何從未聽說,多管事可知曉一二?”劉至說著表情甚是輕慢的看向嚴立。

嚴立配合道:“回寶少爺,老夫也未曾聽說過。大門派中是肯定沒有這個名字的,至於中小門派...老夫卻並無關注。”神情雖然看不出什麼,但語調中卻隱隱透出高高在上的不屑。

其實他二人哪裡知曉赤明界修真門派各方勢力大小,但既然扮作身份高貴之出身,其餘自然全要靠邊。

二人一唱一和將成紅玉氣的差點仰倒,自家門派雖不顯山露水,但好歹這二人眼下可是站在自家地界之上,要說完全不知怎麼可能?

“放肆!”成紅玉喝道,“蒼雲小嶺為我奇蟲門地界,清河鎮更是隸屬我宗門治下。你二人也不知是哪裡來的鄉野修士,居然連這都不知道。”待他說完心中更氣,這二人算什麼東西,小爺憑什麼要對他們解釋?可是話已出口又不能收回,當即便決定要給這二人一點教訓。

掌櫃趙大早已嚇得冷汗淋漓手腳發虛,恨不得立時消失當場,生怕神仙打架他這凡人遭殃。兩個夥計更是面無人色,呼吸困難,渾身止不住顫抖。

“哎,就當是本少爺孤陋寡聞吧。”劉至無所謂道。

嚴立連忙接話:“寶少爺含著金湯勺出生,從未離開過繁華之地,若非家族規矩必須出來歷練又哪裡會到這種地方?”

劉至點了點頭:“不過現在得這位...成道友告知,倒是知曉了一二,蒼雲小嶺奇蟲門,本公子記下了。”眼中盡是挑釁,一副找事欠打的樣子。

成紅玉聞言怒意更甚,此人話中有話莫非想要對宗門不利?看這二人修為與自己不相上下,即便有大勢力撐腰但天高皇帝遠,只要神不知鬼不覺將二人除掉,自然可以免去後續麻煩。

思及此,他剛要有所動作卻聽那青年又道:“能以蟲立派的宗門想來於蟲道之上十分高明,巧了,本公子手上正好也有一隻靈蟲,成道友可要與我比試一二?”

成紅玉聞言差點沒忍住大笑出聲,無知狂徒,什麼亂七八糟的蟲子也敢在他小蟲師面前班門弄斧,簡直要笑死人。與之比試,必勝無疑。當即應道:“你要如何比試?”

劉至道:“這個簡單,你我各出一蟲叫之對戰即可。不過即為比試當有彩頭助興,本公子也不佔你便宜,我若贏了,你代替掌櫃說一晚上奇聞趣事或者各大門派之醜聞即可,本公子就愛聽這些消磨時間。我若輸了,則悉聽尊便。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