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愁是福 作品

第六回 曉世界觀八方景

殺了人就是殺了人,河一定會通,惡魔也必須下地獄。

 “天下凡事皆有原則,我奉陛下旨意為北鄉調水……”秦愚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抬手朝空中拜了拜,繼續說:“無論如何,我都讓北鄉,今年春天有水用!”

 秦愚又停頓了一下,才道:“但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既然幾位鄉親謀害了於老,就必須付出代價。

 被逼無奈也好,情緒失控也罷,是人,就該明白傷天害理的事就不該做,頂天立地的人,就該做事三思,就該為自己釀成的錯誤負責,因此你們拜我也無用,倒不如早早歸家,各司其職,我這就返京拆樓,若一月後沒有水到北鄉,我秦五郎歃血為河,給各位澆灌田地!”

 無憂看秦愚鏗鏘有力的說完話,掠開衣袍繞過那群蛐蛐就朝前走了。她快步跟上秦愚,耳邊還能聽到他們小聲咒罵秦愚的聲音,無憂不由得抓了抓秦愚的手心,拉著他快步離開了鄉里。

 他們上了馬車,秦愚默不作聲,無憂掀開窗帷,看著通往鄉里的路。

 恍惚時看見了於念趕著驢車來時的樣子,他年邁的身軀在驢車上顛簸,搖搖晃晃,卻那樣穩重,沒有倒傾的跡象,花白的頭髮、月白的麻衣在霞光下熠熠生輝!

 那淡然又滿懷期待的目光,隱約又顯得那樣年輕、瀟灑,不像個老頭,像個少年郎。

 然眼前的土路上除了揚起的沙土,沒有老頭,沒有驢車,只有霞光,照在灰黃的路上。

 “小悠,在看什麼?”

 無憂聽到秦愚問自己,她慢慢放下窗帷,回過頭:“我在想,百姓千里送行的樣子,是什麼樣的。”

 秦愚默不作聲,只輕攬著無憂的肩,讓她靠在自己懷裡,他低頭,唇抵住無憂柔軟的髮間,輕輕的道:“休息吧。”

 他輕柔酥麻的呼吸從無憂髮根一直傳到她心裡,心頭的肉都跟著他的一呼一吸顫抖。

 秦愚的溫度像是一雙溫柔手,撫慰著她疼痛受傷的魂魄,或許待在秦愚身邊,她也沒那麼疼了,沒那麼悲傷了。

 可她閉上眼時,她又會看見於念手裡的那根鞭子,他像在桃源村遇到的,那個坐在牛背上的牧童一樣,像北蠻的牧羊女特蘭一樣,高高的舉起細鞭,細長的鞭子旋轉著繞個圈,最後又落到驢背上。

 旋轉在空中的皮鞭,自由的像離弦的箭,不卑不亢,義無反顧,再無迴轉。

 無憂也再見不到了。

 她從夢裡驚醒時,馬車還在路上顛簸,秦愚倚著馬車睡著了,胳膊還一直摟著無憂,青君在馬車外和趕車的牧昀低聲說話。

 無憂默不作聲,她伸手指劃過秦愚那額頭、鼻樑、嘴唇……她害怕了,倘若有一日,她也再見不到秦愚,會是多痛苦的事。

 儘管她的悲痛無法被秦愚所消弭,可他卻能撫慰著顫抖的她,陪伴著顫抖的她,感她所感,念她所念。

 可感同身受太難了,他的相守已經萬般珍貴了。

 到桓王府時已經是後半夜,秦愚馬不停蹄,就準備更衣上朝,無憂又把他送出門,送到了馬背上,她則站在大門裡,看著門檻外的秦愚,揚鞭而去。

 晨起的風穿過她的髮間,她扶著青君的臂膀往回走,沉默著一直走到了正堂,詢問齊老今日有沒有客人。

 “昨日有文家嫡女、孫氏兒媳送來的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