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問世間情為何物
“你瞞不過我，我每次見到你時，你看我的時候，分明就是在看另外一個人。”
我就被他抱著，倒是心裡沒有那種排斥的情緒，就是這麼近的距離，能夠看到面具下那雙深諳的眸孔裡，藏著道不盡的話語。
我不知道去哪，周圍的景象已經不再重要，我已經虛弱的無法轉頭去看。
他往前面走著：“你身體傷的很重，不要說話。”
我搖了搖頭，含笑道：“其實，我很小的時候經常做一個相同的夢，夢到一個梨園，還有一株盛開的古梅。”
“有時候是皚皚白雪，有時候是春意盎然，秋風落葉……可那古梅下始終有一個人。”
“好像在等著誰一樣！那時候我太小，就遠遠地看著，等到我有一天想要走過去的時候，他卻消失了。”
“後來，大一些我就不再做那個夢了！”
我盯著那張鬼神紋路的面具，那雙長長的睫毛微卷，眼瞼垂落，有萬千哀傷無法言表。
我一笑：“不要皺眉，皺眉的話臉就不好看了。”
他驀然停頓腳步，眼神落在了我的身上，一瞬間有了恍神。
“怎麼了？”
他突如其來的輕顫，讓我疑惑。
他微微搖頭，繼續朝前走去：“沒什麼，只是你剛才說的這話，曾經……她也說過。”
“可我，終究不是她！”我說的很輕，他應該聽到了。
他腳步未停，不發一言。
“我如果是她的話，也一定不想你這個樣子。”
我盯著他道：“每次見到你的時候，我的心裡都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就是永遠都開心不起來，莫名其妙的感覺很難過，哀傷！我想，應該是她的緣故！”
“如果，有一天我也如她一樣，縱然是我身隕道消，也一定希望他能好好的活著，就算是忘了我，我也不想他永遠活在面具之下。”
“因為，那樣我會更難受。”
他聲音充滿無盡的惆悵，低喃道：“你說，這天底下花能重開，樹葉凋零，在下一個年輪又會生長新的嫩葉！可為何，已經一千多年了，她卻還不回來！”
“那古梅，那株她親手種下的百桑，還有她在相思崖上刻的字，一切都還在，可我走了一遍又一遍，卻唯獨不見她。”
“你說，這世間如此大，為什麼偏偏就容不下她？”
我心痛的輕聲說：“每一個年輪的花會重開，可凋零的那朵，卻永遠都不能再回來。”
“那株古梅，還有她親手種下的百桑，其實一直在變，只不過你眼裡只有她，看不到罷了。”
他喃喃：“或許吧……”
“可是，面具一旦戴久了，就摘不下來了。”
我輕聲細語地說，不過已經虛弱無力，累的情不自禁的閉上眼睛。
“安心的睡一覺，不會有人打攪你的。”
我的耳邊，呢喃的聲音越來越小。
那個夢，居然又出現了。
皚皚白雪下，那株盛開的古梅卻綻放的異常燦爛。
樹下。
站著一個一襲紅衣男子，儘管只是背影，便能看出驚豔絕倫。
有一排腳印，似乎從很遠的地方走來。
他的腳下，一張嵌入雪中的面具，已經快要被完全覆蓋。
衣袂獵獵，那紅衣在雪中的身影，孤獨的讓人心疼。
他回眸，皚皚白雪的光讓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唯獨他薄唇微啟的笑，是那麼顯眼。
夢醒了。
醒來的毫無徵兆，平靜沒有一絲波動。
“醒了？”
映入眼簾是一張絕美的臉龐。
我從床上坐起來，掃視一眼，發現自己在岐山。
葉紅衣打了一杯茶水遞給我：“感覺身上的傷好些了嗎？”
我這時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新的。
不僅如此，身上的傷口竟然痊癒了，連疤都沒有留下來。
要不是身體裡還有種隱隱的疼痛，一切都仿若是自己做的夢。
“好多了。”
我點頭對她道了謝。
她搖了搖頭：“你昏迷的這兩天，情緒有些不太穩定。”
“嗯？”
我沒想到，自己居然昏迷兩天了。
葉紅衣一笑：“總喊一個人的名字。”
我不知道自己睡過去後，說了什麼胡話，但是從她笑吟吟的樣子上看，似乎有點窘迫，讓我臉紅。
見我好半天沒說什麼，葉紅衣忽然開口道：“你很喜歡他嗎？”
我知道，他說的是柳青胤。
看到她淡淡傷感的樣子，我竟然有種莫名的情緒。
沉默了許久，我微微的點了點頭。
葉紅衣想了想，對我說道：“你，能跟我說一下，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嗎？”
我以為她在跟我開玩笑，但是她清冷眸光裡落在我身上，完全沒有說笑的意思。
愣了下神，我才若有所思道：“我以前也不知道，最初的喜歡，我以為是那種初次所見的萌動，我最開始很相信一見鍾情，我覺得那種感情最純粹，，但是直到遇見他。”
“其實，我第一次跟他相遇的時候，只是覺得他很驚豔，但那時候我有些害怕他，不太敢接近，尤其是知道我們家對他做過的那些事，他每次出現，我心裡是有一些戒備的。”
“可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心裡容不下他人的，或許，是每次無論屍山血海，他都會擋在我的身前。”
“或許，是每次我遇到危險的時候，腦子裡不由自主會想到他。”
“也或許，真正愛上他！”
“是在長壽鎮，為了讓我活命，他欺騙我離開，我義無反顧折身回去的那一刻，我這麼一個膽小的人，那時候居然怕的不是死，而是失去他。”
“看著他精竭倒下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好像刀割一樣的疼，那時候的眼前的屍橫遍野，好像都不那麼重要了。”
“你不知道，當我眼睜睜看他陰身消散，無能為力的時候，心裡多麼絕望無助，就好像整個世間都在那一刻變得晦暗無光。”
“他笑的時候，我會喜悅！他悲的時候，我就會難過！這或許……就是愛一個人的感覺吧。”
聽著我說這話的時候，葉紅衣的目光，下意識的看向了殿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其實，真正的喜歡很微妙，它就好像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會悄無聲息的滲進身體裡，四肢百骸全部都被佔據。”
“或許，你都不知道在某個不經意間，自己已經被種下了喜歡這棵種子！當你的思緒被一個人左右的時候，那就說明這棵種子已經在生根發芽了。”
葉紅衣回過頭來，忽而一笑：“我好像懂了。”
“或許你其實不知道，當你問這些的時候，你的心裡已經開始有了那棵種子！”
我喃喃的說：“再怎麼遮掩，終於一天它還是會生根發芽的。”
葉紅衣聽到了，卻沒有回我，而是站起身準備離開。
“現在醒過來了，就去見他一面吧！他還在鬼宮外的崖邊等你。”
說完後，她心事重重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