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哪裡哭去

雲苓本是想著這些玩意兒可以留到回平城的時候再買,可它竟然在打折扣,這省錢的東西倘若不落入她手,估計她全家都不會開心。

但因打對摺的便宜,攤前瞬間就聚滿人,你推我攘的,這時候,剛子就派上用場了。

他別的本事不多,但此前為了想段子到市集去看婦人吵架,看婦人搶便宜貨,就那個陣勢,可比現在這個場面震撼多了。

所以剛子沒有在怕,他單槍匹馬地擠出一條道來,隨即往後拉雲苓一把,兩人齊齊地就站到攤前來。

但同時也招惹了不少的罵聲,

“真不是東西,這大老爺們的也跟個婦人一樣愛佔小便宜。”

“我也是活久見,有這個功夫勁兒倒不如到碼頭去搬運貨,掙上幾個銅板兒,也好憋在這處與咱們搶東西。”

“誰說不是,就這麼愛貪小便宜的,日後娶媳婦兒也不會大氣,要我說,哪家小娘子嫁給他們,定是要吃苦的。”

雲苓有些臉熱,剛子卻不服氣,這若是隻說他便作罷,還把他老大給罵了,當下自是不滿,呦呵一聲就道:

“我們是不吃苦的,我們吃糞的,吃糞知道吧,就是吃米共,什麼顏色的都吃,軟的,硬的,濃的,稀的,爛的,要是添點長舌婦,那就更香了。”

那些婦人聽著剛子發瘋似的言語,生怕他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出來,所以不敢再多費口舌,只好夾起尾巴做人。

剛子見狀舒服多了,這世道就是這樣,只要你一發瘋,那些不正常的人都會變得正常了,他高興地問雲苓,

“老大,要買幾個?”

“買六個或者八個吧。”

“那便八個,反正打對摺,就相當於是付四張的銅板兒,便宜。”

那些婦人一聽剛子說要買八個,便著急地踮腳往前看,見著剩餘不多的存貨,不高興立即就寫在臉上了,她們也想埋怨剛子買的多,但又怕剛子發瘋,只好把氣憋到肚子裡。

雲苓連忙從懷裡掏出銅板兒來掰數,剛子接過攤主的繩子,麻溜地將矮墩子悉數串了起來,這次不必推攘,大夥見著他這一串的矮墩子,自是避讓,免得待會不幸被砸中了腦袋瓜子。

雲苓把銅板兒都付過之後,正要隨著剛子離去,眼角餘光就掃到旁側一男子,他也從懷裡掏出銅板兒來,只不過他順帶出了一個小牌子,牌子上正寫著“汴西榷署”四字。

這牌子不就是雲苓朝思暮想盼望能見到的嗎?

那人付了錢提起矮墩子就要走,雲苓連忙隨上。

離開了人群,雲苓立馬將人喊住,

“請問這位哥兒,可是跑西夏生意的商人?”

“不錯,你……你認識我?”

這人給雲苓的第一觀感很是舒服,雲苓的臉上情不自禁地多了一絲笑意,

“現在就認識了,實不相瞞,剛才我在買矮墩子的時候,無意間覷到你手上的小牌子,所以也就多嘴一問。”

趙華生“哦”了一聲,不大當一回事,見雲苓得到自個兒想要的答案,便掉頭就走。

雲苓有些汗顏,這與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大一樣,她復追上前,坦誠布公道:

“其實今日我來大相國寺,就是想能不能遇上跑西夏的商人,我想要買羊毛。”

趙華生腳步一頓,問道:

“你是想買西夏羊群的羊毛?用來做什麼?”

“我想用來做羊毛氈,不過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那種羊毛氈,而是薄薄的,穿戴在身上的那種。”

趙華生不知雲苓說的是那種,不過他是抓住了關鍵的字眼,穿戴在身上,

“你的意思是你要柔軟的,能隨意拉扯拍打,偏順滑乾淨的羊毛,顏色可有要求,數量要多少?”

“顏色沒有要求,就是不知這價格幾何?”

“這倒是有得說咧。”

趙華生覺得站得有些累,乾脆就坐到矮墩子上。

雲苓自是不好俯瞰他說話,便提了提褲子蹲下。

“你要的這種毛價格相較於那些粗毛,硬毛,雜毛而言,要貴個五六十文一斤,又要乾淨的,那些牧民可就得把羊給供起來剪,不沾地上的尿和屎,又平白折騰二十文一斤去。”

“我做生意,實實在在,沒足夠的利潤不做,拉一次羊毛要是不能掙個五十文一斤,我寧可不做。”

雲苓小心翼翼地算著數,這六十,二十,五十,這加起來就是一百三十文一斤,還有羊毛本來的價格,

“哥兒,不知我要的這種羊毛是多少錢一斤咧?”

“兩百文嘛,可不包送到榷場的費用咧,普通的羊毛收起來就七十文一斤,此前還是六十文,今年漲價了。”

雲苓心裡頭歡喜,似這人這般一步一步與她計算價格,總歸是比那個一口價要有誠意得多,何況又是兩百文一斤,可比三百文一斤要少掉一百文一斤。

雲苓又問道:

“我想要買兩百斤,不知送到榷場去,價格是怎麼算的?”

“兩百斤……你可有度牒?”

雲苓微微搖頭,趙華生擺手道:

“罷罷罷,我替你理了這事,你給我七貫銅板兒就行,剩下的就全當請我吃頓便飯唄。”

“行!”

雲苓一聽是七貫銅板兒,麻溜就應下,生怕這廝會出爾反爾,

“只是不知咱們該如何交易才妥當……”

趙華生揚手說道:

“這簡單,開春之後,你到汴西榷署,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就這般簡單,雲苓有些心慌,這又無訂金又無書信契約白紙黑字寫明,萬一到時候他放她鴿子,豈不是讓她空歡喜一場?

“這……不知哥兒住在何處?我想日後還有羊毛方面的買賣,就找哥兒幫忙。”

“我啊,租住在這附近的福善坊,甜水巷,若要找我就在巷口喊一聲趙大頭,自有人接應。”

租住?

雲苓輕咬住下唇,有些不安,租住屋子,豈不是隨時都能跑了去?她可是好不容易碰著人,還談了一個不錯的價格,要是溜了的話,她到哪裡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