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星海篇?祈願

餘烸趕緊勸道，“不，祂的耳目已經降下，天眼無邊，可視萬物，你罵祂，祂聽得到，你不怕死了嗎？”

“我既然敢出來，就是不怕死啊。”連歌沒有後悔，頂著天威，一寸一寸地往前爬，往南邊爬，“我寧願自己的生命在追逐願望中燃燒殆盡，也不願永遠沉眠於冰冷的海底下，海，太冷了。”

他生於海底，又怎會覺得海底冰冷，就像生於黑暗之人，從未覺得沒有光是什麼活不下去的事。

偏生，他做到了，他爬了出來，見到了世界之外，見到了屬於他的光明。

世人言，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可，人又怎知，那火光，不是飛蛾一生的追逐呢？

汝之鴆酒，我之蜜糖。

他願燃盡生命，追逐一生所願。

天雷作響，一道道斜劈而下，一道道猙獰的疤痕出現在連歌的背上，他美麗的魚尾上，海浪翻滾，拍打在他的背上，沖刷身上的血痕，令鮮血染紅了冰層，血腥味也在冰面上緩慢散開，可連歌一點也感受不到一般，咬著牙，雙目圓瞪，死死地看著前方。

詛咒蔓延，刺骨寒溫，令他意識模糊，天雷劈下，滾滾作響，令他身體顫抖。

“為什麼不停下？為什麼還要爬？你真的不疼嗎？你是傻子嗎？”

靈沒有血肉之軀，卻可以與萬物感同身受。

他在心疼。

可連歌，卻沒有停下動作。

直到，皮開肉綻，直到，血肉模糊，直到，枯骨外露。

直到，他終於停下了動作。

這一剎那間，天雷啞火，大海平息。

餘烸以為，連歌放棄了。

不知過了多久，連歌突然說了一句話，“小海靈，可否為我伴奏？我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唱起海洋之歌。”

“你真是瘋了，任由詛咒蔓延，血脈冰封，意識不滅，你仍有性命可活。可你若是唱起海洋之歌，死路一條。”

生靈之語，眾生之謠，皆有代價。

連歌這麼說，自然是不想活的，他不想活，沒有生靈能撼動他的意志。

他們都知道，他們無需說服對方，他們誰也說服不了對方。

那便，做自己所能做的。

連歌唱起了海洋之歌，歌聲振奮，洪亮，這是他燃盡餘生壽命，以及用出最後的一口氣，奏響的生命華章。

傳聞，有生靈付出代價唱起眾生之謠，被眾生之謠呼喚而來的自然之靈就要完成生靈的一個願望。

「願海洋之靈傳達我之信息，我想告訴我的家人，我的親朋，我的好友，我的願望已經達成，我的一生得到滿足，我無怨無悔亦不必為我憐惜。」

餘烸降落在連歌的耳邊，連歌的身體已經冰涼，只餘下些許意識，等待著脫離身軀，步入輪迴。

餘烸不解，“你真的，只是為了自己嗎？”

連歌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連眼睛都睜不開，只留下些許意識，與餘烸作陪。

是隻為了自己嗎？

連歌是第一個闖出北冥海域的妖，卻不會是最後一個。

當他唱起海洋之歌時，海底的妖族就已經知道，這並非不可能之事。

“所以，這算是天恩嗎？”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他早就應該被詛咒覆蓋全身，化作永恆的冰雕。

可道道天雷令冰雪破碎消融，翻滾的海浪令血液重新流淌。

他們都不知道，命運是願望的力量，是夢想的力量，當願望強烈到極致時，可以撼動原本的命絡，建立新的聯繫，羅織新的因果。

“三尺，連歌，你爬出了北冥海域，三尺，耗時——三天。”

“連歌，我能出去，我願化作你的雙目，代你遊歷世間，見證浮世繁華。”

我將接過生命的火炬，薪火相傳，奔流不息，成為你在人間的代行者。

願大地安撫你的身軀，願清風帶走你的魂靈，願你來生平安順遂。

令願望得以實現，如墜星海，令希望得以延續，永不落空。

他將用餘生貫徹連歌的意志，他是海靈，但海太冷了，那便用生命點燃。

——

「帝?連歌，宗室之子，未覺醒妖帝血脈，無緣妖帝之位。以大無畏精神，脫離北冥海域，探索外界，感動天地，降下天恩，念北海妖族，赤城之心猶在，領受天命者，可一覽世間。

傳其心，承其志，無懼天命，無畏死亡，故追封帝姓，葬入皇陵」——《北冥海志?宗室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