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上善若水
南煜不解道:“但是你這，萬蛇千鳥平丘合，是打算把全大荒的蛇和鳥都趕到平丘？”
“是的。”
“你會馭獸？”
烏絲蘭瑪微笑道:“我原來想讓龍女幫忙，但是龍女和陛下似乎在吵架，那就只能拜託波母啦。”
“什麼條件？”
“找藉口拒絕姬遠玄的求助。”
南煜訝道:“他扛不住了？這麼快嗎？”
“陛下，波母仙子的蠱毒之術……”
南煜恍然大悟，汁玄青在蠱道的天賦世間罕有，她只要給姬遠玄那方的將領下蠱，大軍不攻自破。
“你怎麼說都是看著姬遠玄長大的，就不想幫幫他麼？”
烏絲蘭瑪道:“若我是他生母，我會幫他。但可惜我不是，他連生父都能利用，何況是我。”
南煜默默看第二句話，問道:“現在都知道幽天玄金碑是假的，怎麼讓人信？”
“九碑是用來誆騙硃卷氏的，她是女媧後裔，只有她信了，天下蛇裔才會相信。”
烏絲蘭瑪這腦子，絲絲入扣，南煜都找不著漏洞，他又道:“真的有盤古九碑？”
這問題讓烏絲蘭瑪愣住了，她想了想，遲疑道:“連盤古元魂珠都存在，九碑應該不是假的吧，就是不知道在哪。”
“鯤魚呢？”
“平丘島就是鯤魚。”
南煜忍不住鼓掌，這麼短的時間內，這個水聖女就能把關鍵之處串聯起來編出合情合理朗朗上口的歌訣。
他望著烏絲蘭瑪出神，這麼聰明的女人讓他想起了……蕭太真。
記得他第一次見烏絲蘭瑪就感覺她有蕭太真的影子，後來時間久了都快忘了。
這樣專注的眼神讓烏絲蘭瑪心跳加速，她七分渴望和三分懼怕，不知道該不該求他輕一點。
南煜若無其事轉頭。
烏絲蘭瑪失落一瞬，忽道:“對了，有一個重要的事，冰夷有身孕了。”
“？”南煜奇怪，這種事應該不用告訴他吧，他和冰夷又沒有交集。
“是……是那個喬蚩尤的。”
南煜瞬間想起金族偵兵遊痕的講述，原來那個女人是冰夷！
這一堆理不清的亂賬啊，晏紫蘇能氣死，南煜無奈一笑，忽然靈光一閃！
四千年後的西唐，他問過蚩尤為何有兩支後裔，他說是自己犯錯，難道就是這次？
晏小仙是狐身，當是晏紫蘇後代無疑，那蕭太真這一脈呢？若是冰夷的……南煜盯著烏絲蘭瑪，那一點點的相像，同樣的智謀無雙和心狠手辣！
倘若沒有自己的存在，那麼烏絲蘭瑪受傷被姬少典所救，為了對付燭龍，報復科汗淮和白水香她會怎麼做呢？
如果姬遠玄和冰夷是她與姬少典的親生孩子，那麼這一切就能說得通了！
上個世界結束他沒有看原劇情，是覺得已經圓滿，看不看都不重要，有些事不看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南煜估計他的推測有七八成就是原劇情，只是他這麼橫插一杆子，劇情早就跑偏十萬八千里。
“陛下……大人？我說錯什麼了嗎？”恐懼植根心底，哪怕烏絲蘭瑪聰明絕頂，這個男人帶給她的陰影這輩子都抹不掉。
強大的實力讓她身心臣服，即便他對自己很少有好臉色，但是他背地裡做的事，讓她明白自己不是一廂情願。
“這個是關於民生的新規，這個是關於軍團改制，給長老會發下去，集思廣益，查漏補缺。”南煜說起正事。
“召蛇鳥一事不必與波母合作。”指揮獸群協調作戰南煜不會，可是單純讓它們聚集在某一地並不難。
“是。”烏絲蘭瑪應道。
南煜凝視著烏絲蘭瑪的碧色的眼睛，道:“對你，我只有兩個要求，不要隱瞞，不要背叛。除此之外，無論你做什麼，都不用擔心我對你怎麼樣。”
“我……”烏絲蘭瑪愣住，這算是安慰吧。從他成為黑帝開始，兩人聯手處理族內事務。這些天的日夜相對，比前面幾十年見面的次數還要多。
烏絲蘭瑪瞭解到這個人的另一面，和之前的暴戾不同，在權力頂峰的他，睿智與冷靜並存，並不是如她猜的那樣是個暴君。
“這樣……陛下也不生氣嗎？”她鼓起勇氣碰到他的手，一觸即分。
南煜道:“你不是一個沉溺私情的人，去把科汗淮叫來。”
烏絲蘭瑪急切解釋道:“我對科汗淮早就沒有……”
“我知道。”南煜讓她放心，道:“我沒那麼小心眼，我找他是想說龍族的事。”
烏絲蘭瑪匆匆離去，出了水神宮在心裡暗歎，他不小心眼，簡直是天下最大的笑話！
“陛下。”科汗淮身份水漲船高，臉上的落寞都沒了，取而代之的壓抑數十年的自信飛揚。
“老科，我欲與龍族重新劃定疆土，你意下如何？”
科汗淮默默思考。
南煜沒催他，耐心等待答案。
科汗淮沒有想多久，鄭重其事說道:“陛下，我認為此事不妥！”
“嗯。”南煜等他接著說。
“凡有水澤之處，皆是我族疆土！東海龍族也不能例外！和龍族劃定疆域，不如將整個龍族納入我族管轄！”
“哈哈哈哈！”南煜大笑，其實每個男人都有徵服天下的慾望，科汗淮要真是那麼淡泊名利，年輕的時候也不會連挑別族高手，名揚天下。
後來歸隱，一是感覺世態炎涼，二是燭龍把持長老會，剷除異己，編織罪名，屠戮許多無錯無辜之人。
如今的水族上下煥然一新，科汗淮願意為本族出力，南煜提出的統一大治讓水族一眾皆以此為目標。
“你這麼說，也不怕敖語真生氣。”
“這是兩件事。”科汗淮分得清公私，而且陛下的實力，根本用不著陰謀詭計，之前那一戰他就明白，沒有人能阻止水族一統大荒。
“金族宣佈聖女自由婚嫁，你有沒有打算和白水香再續前緣？”
提及此事，科汗淮落荒而逃，口中道:“大哥，我去傳信給龍神。”他情急之下連陛下都忘叫了。
“哎？我沒說完呢！”南煜還想著讓他去天帝山一趟，請九翼天龍回東海代表龍族出戰呢。
幾日後，水族十八名巫祝在靈山挖出一塊石碑，上面刻著上古蛇文，他們將石碑帶回北海，長老會召集多國蛇裔解讀蛇文。
蛇文的內容是伏羲女媧即將轉世重生，此事被水族列為機密，然而人多眼雜，消息還是被傳了出去。
水族巫祝去靈山是奉新任黑帝之命給靈山十巫送草藥，答謝他們在蟠桃會上為水族群雄解九冥屍蠱的恩情。
但是靈山十巫蟠桃會之後就在崑崙山琅玕森林樂不思蜀，一直沒回靈山，據說那石碑是自己從長生樹下蹦出來的。
“真是離了大譜的傳言，怎麼能傳成這樣……”南煜隨手把密信搓成灰。
治理國家千頭萬緒，對南煜這個懶人來說，這就是個折磨！
好在大方向已經定下，許多雜事他都丟給長老會，古往今來累死的帝王不少啊。
“吃吃瓜，看看戲，美人相伴是多愜意的一件事，可現在只能看這些枯燥無趣的東西！”
“你報完仇拍拍屁股走了，把這一整個爛攤子丟給我！你就是把融天山所有的忘川水都喝了……”
“哼，我還有三生石呢！”
煎熬的想念被南煜壓在心底，那個絕色妖嬈的紅髮美人讓他心潮澎湃，他想找到她，一個遁術足矣。
可是找到之後呢？
“去你祖宗的轉世！！！”
南煜怨氣沖天，想起初見時的雨師妾，任性又美麗，還帶著天真。多年過去，她還是那樣性烈如火，說放棄就放棄，說忘記就忘記！
他揮毫潑墨，筆鋒剛厲，臉色嚴肅冷峻。烏絲蘭瑪進來的時候沒敢出聲打擾，放輕腳步走到他身側。
“有事？”
烏絲蘭瑪道:“偵兵密報，平丘七仙仗著前黑帝、燭龍已死，無人知道平丘的所在，試圖以此向長老會換取好處。”
“問心大典他們沒來，是覺得我找不到平丘，想割據自立？”
“陛下挑戰大荒高手的時候沒去平丘，他們不知您的厲害。”
南煜冷笑道:“那很可惜，我知道平丘在哪。”與世隔絕的地方，坐井觀天不奇怪。
烏絲蘭瑪接著道:“無晵蛇姥，就是那個硃卷氏，她是蛇人，半年一蛻皮。平丘七仙的甘華老祖會偷她的皮去大人海市販賣。”
“賣？”
“傳說用她的皮熬湯喝可以延壽十年。”
“……”南煜動動嘴角，他不是沒吃過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單純的蛇蛻也吃過，但是蛇人的皮？？？
他深一口氣，道:“我現在就去平丘！”
“陛下？”烏絲蘭瑪眼前一花，殿中已無人影，她瞧著桌上的未乾的字跡，心有觸動。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她下意識摸向腰間冰蠶耀光綾。
南煜不知道他為了靜心隨手寫下的道德經讓水聖女悟出了一門獨特的功法。
“似水流雲，上善若水……”能當上聖女，烏絲蘭瑪的天賦並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