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所救非人

第二天一早,一輛馬車晃晃悠悠進了青山城。

駕車的正是顧離,一張臉氣鼓鼓,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大爺,請問王家怎麼走?”

上了街道,馬車的速度慢了下來,顧離彎下身,扭頭問旁邊的一個大爺。

“王家啊,喏,前面直走,再左拐就是了。”大爺挎著一個菜籃子,熱心地給顧離講著路線。

“你們是來參加婚宴的?王家最近,可是好事一件接著一件!”

顧離對這些家長裡短一點也不關心,可馬車裡的人卻起了興趣。

好事一樁接著一樁?

姬偃師摸著自己下巴上的胡茬,若有所思。

這可和信上說的不一樣啊。

“大爺,能不能具體說說,到底是什麼喜事?”姬偃師挑開簾子,好奇道。

大爺像是被嚇了一跳,身子微微往後仰著:“這要說起來,那可說不完,說不完!

不過最近啊,一個是王三姑娘要嫁人了,還有一個,就是那金樓的餘娘子,和一個有名的教書先生定了親。”

這下輪到姬偃師驚訝了。

餘娘子,不就是林之語?

周子晉離了自己,怎麼就變成一個籍籍無名的教書先生了?

馬車繼續往前,他一個人靠在車廂壁上,細細思量著。

外面駕車的顧離不滿道:“我不過是猜拳輸給你了,說好的到青山城,就換你來,你現在算是個什麼意思?”

姬偃師沒骨頭似的癱著:“別吵,我在思考。”

思考?

我呸!

顧離在心裡啐了一口,手上扯著韁繩的力道鬆了鬆。

到時候王家的人看了,還以為自己是他的小廝呢!

正要罷工不幹的時候,顧離鼻子一動,奇怪地喃喃一句:“怎麼有一股血腥氣?”

大過年的,就算是殺豬,也不至於這麼濃厚吧。

姬偃師見馬車停了,以為是已經到了目的地,也沒問一聲,就從馬車上跳下來。

“錯了吧,王家怎麼可能……顧離你看,那邊是不是一個人?”

姬偃師才走沒兩步,指著不遠處的牆角道。

顧離定睛一看,可不是一個人?

剛剛那股血腥氣,也是從那人身上傳來的。

既然被姬偃師看到了,那就沒有不管不顧的道理。

“還是個姑娘!怎麼會受如此重的傷?”

一掀開她身上蓋著的籮筐,姬偃師沒有絲毫心理準備,被嚇了一大跳。

這姑娘的身上都是被鞭打的痕跡,看這傷口,下手的那人還在鞭子上沾了鹽水。

視線再往下,就是手腕上的傷口,由外向內,一連三五道。

“姑娘,姑娘?”

顧離搭上她的脈搏,姬偃師則是從自己腰上的小瓶子裡取出一粒藥來,塞進這姑娘的嘴裡。

“手上的傷口不深,所幸還有救。”

姬偃師悠悠嘆了一口氣。

這過年的第一天,就在路邊撿個屍體,未免也太離譜了。

顧離簡要給她包紮了一下:“這裡衛生不行,傷口要消毒,你揹著她上馬車,我們去王家。”

“你這什麼語氣?”姬偃師反應過來,“合著是還沒到王家,你就讓我下車,是想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

顧離衝他翻了一個白眼:“是你自己下來的,和我沒關係。”

……

王家。

林之語讓他們把受傷的姑娘臨時放在了自己的房間,顧離在裡面幫她檢查。

姬偃師難得把自己的一身白衣給換下了,今日一身大紅,下馬車的時候,林之語差點沒認出來他。

“說吧,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他依舊是沒骨頭的樣子,懶懶地倚在門邊上。

偏偏就是這幅樣子,讓來來往往的丫鬟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

“你一路過來,應該也聽說了。”林之語看向屋內,“功虧一簣,原本還有玉璽,可現在,玉璽也不見了。”

“我就是一個醫師,不關心這個。”

他斜睨了路過的丫鬟一眼,“你不是和周子晉成過親了,如今怎麼又說要定親?”

怎麼想,怎麼不對。

林之語默了默:“這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和她定親的是我。”

一道不屬於這裡的聲音插了進來。

姬偃師一下站直了:“褚念善?你居然還活著?”

“怎麼,我不僅活著,還活得好好的。”褚念善一隻手背在身後,同林之語站在一處。

今日林之語穿的是一身桃色夾襖,褚念善難得沒穿一身白,淺色的衣服上,掛著兩條桃色的條帶。

乍一看,倒是相配!

就是這人臉不對。

褚念善絲毫不避他的打量,面上盡是坦然。

“周子晉什麼都不記得了,為了林明華,把刀架在之語的脖子上。

她和我定親,這才是正常的吧。”

姬偃師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扭過頭去問林之語:“他這人說話都是做騙,你不會真信了吧?”

可林之語點點頭,眉目下是一片平靜:“他說的是真的。”

姬偃師被這個消息砸了個語無倫次:“這,這……周子晉怕是吃錯藥了,不行不行,我得找他去。”

他的腿往外剛去幾步,裡面就傳來顧離的聲音:“醒了!姑娘,你感覺怎麼樣?”

姬偃師收了腿。

到底也是自己救起來的人,總不能就這麼不管了吧。

而且……他走第一步的時候,就反應過來,自己似乎並不知道周子晉現在到底在哪。

“愚蠢。”褚念善的聲音很輕,落在姬偃師的耳朵裡,便是如雷劈一般。

氣歸氣,嘴巴沒他厲害,要打也打不過他,能怎麼辦?

姬偃師乾脆一甩兩條膀子,抬頭挺胸,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大步進了屋子。

那姑娘睜著一雙美目,愣愣地看著周圍的四人。

自己怕不是救了一個傻的?

姬偃師眉頭微蹙。

在怎麼說,也要說一句謝謝不是?

那姑娘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纏好的紗布,目光忽然鋒利了起來。

“誰讓你們救我了?”

她身體虛弱,聲音也如蚊子一般細小,可在寂靜的室內,卻清清楚楚地落在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姑娘,我們是看你一個人倒在那裡,再不救你,你的小命可是難保!”

顧離語氣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