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宋 作品

第158章 必死之局,大不了,掀翻重來(大結局,5.6k+)

褚雲飛的屍體被野狗分食,等了兩天,顧微瀾卻始終沒有出現。

“都說顧家四小姐有情有義,卻不想,竟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落得這般境地,而無動於衷。”

嘲諷的一句話語,在黑夜裡格外突兀。

顧微瀾是真正的天之驕女。

她自小就享受了無數人的呵護與寵愛,有疼愛她的外祖,教她騎馬射箭,也有仕途坦蕩的父親,教她詩書禮儀,給她優渥的生活,更因為景明帝的關係,無人敢欺負她。

這樣被濃濃愛意包裹長大的她,一點也看不出來從小沒了母親。她可以做她任何想做的事,除了沒有公主的身份,她幾乎什麼都有。

她是那樣恣意驕傲的少女,騎著馬兒奔跑在草場上,比風都要自由。

晏華予像個活在陰暗角落裡見不得光的人,時常遠遠地注視著她,藉著偽裝隱藏著自己心中滋生的恨意。想著終有一天,她要白刃在手,親自將她踩進泥地裡,剝下她一身皮囊,打碎她所有的期望與驕傲,讓她將所有她從小經過的都加倍經歷一遍,再扔到她父親面前好好看看,這就是他最疼愛的微瀾。

這個名門貴女,她從來自詡正義,可對她,卻從來不正義。

亦或者說,她只看到她看到的正義,從來看不到旁人因她而遭受的苦難。

“皇叔,你說,我該怎麼殺了她?”

馬車裡,她坐在男人的大腿上,一隻手勾住他的脖頸,一隻手的掌心撫上他的臉龐,仰頭在他的下頜處輕輕啃咬了一口。

男人按住她的腰,掌心撫上她的頸項,呼出的灼熱氣息與她糾纏在一起,在黑暗中隱忍剋制。看似是戀人間的親暱,實則,他五指稍稍一用力,就能捏斷她纖細的脖子。

“公主為何非要這麼急著殺了她呢?”他手指勾起她的下顎,在她的唇上輕咬了一口,“如今,她知道公主要置她於死地,必是不會輕易出現,既然如此,倒不如就放她離開,你猜,失去了一切的她,最迫切的是什麼?”

哪裡?

晏華予眸光一深,瞬間想到了什麼。

剛開始因為楚大將軍的死,讓她一時受了刺激,從而自亂了陣腳,可恢復過來後她便明白,她不該亂的,這不是一個送上門的絕佳機會嗎?他能自刎而死,就說明他也認可了楚顧兩家的罪名,所以,有罪的是他們。

“皇叔……”她在他懷裡抬起頭,丹鳳眸中泛開淺淺的笑意,媚眼如絲,“你會永遠陪著歡歡嗎?”

祁晏休指尖一僵,眼底瞬間清醒了幾分。他俯身附在她耳邊,低沉著嗓音,“如果我會,那你呢,歡歡會永遠堅定的選擇我嗎?”

她的笑容染上了涼薄,有一瞬間的沉默。

“那日,你對陛下說你喜歡我,究竟是出自真心的,還是知道我在院外,故意說給我聽的。”祁晏休掌心按住她的後腦,離得太近,她似乎都能他的心跳聲,身上散發出淡淡好聞的薰香,是她前不久送給他的荼虞香。

或許,他從始至終都很清楚,她不愛他。

“我自然……”

晏華予剛想要開口,他就忽的在她的脖頸上咬了一口。她感覺有些疼,嬌呼一聲,隨即就被他粗魯炙熱的吻堵住了所有的話。

五月三十日,顧微瀾出城了,連同一起帶走的,還有一個她偶然間救下的堂妹。

那日天才剛矇矇亮,城門已經開了有一會兒,附近不少忙著進出城的人,他們準備在旁人的護送下偷偷離開。

“四姐……”

幾人等在附近的巷子裡,身旁一個比她小一歲的女孩輕輕喚了顧微瀾一聲。

女孩身軀瘦弱,身上衣服也有些破爛,看著與尋常貧民女子並無不同,唯有一張五官還算白淨,露出清秀的面容。此刻她盯著顧微瀾,漂亮的眸子顯出了幾分怯懦的無措,似是對未來前路感到畏懼和茫然。

“餘音,不用怕,顧家的仇,我們一定能報的!”她握住了顧餘音的手,眼神堅定地看著她,想要給她一些鼓勵。

“好。”顧餘音臉色蒼白地應了一聲,那一隻握住顧微瀾的手,指尖冰涼如水。

沒多久,接應的馬車就過來了。

他們聯繫了曾經顧微瀾父親的故交宋大人,對方掛念著顧氏的恩情,願意護送他們出城。如今城內的防守漸漸鬆懈了下來,他們只要藏在馬車裡的箱子底下,憑著宋大人的身份,便沒人敢搜查。

“餘音,快上車。”顧微瀾推著顧餘音上了車,二人一起藏到了箱子底下,在箱子合上之前,顧微瀾最後看了一眼這上京。

這皇城,終有一天,她一定會回來的。

等她將五萬黑雲軍掌控在手,她定會親自洗去自己的恥辱,讓晏華予,讓整個晏氏皇族為她死去的族人磕頭賠罪!

褚雲飛不會騙她的,黑雲軍上輩子是她的,這輩子也一定會是她的!

——晏華予,咱們來日方長。

很快,馬車晃晃悠悠地出了城,守城的士兵一見是朝廷官員的馬車,確實也沒嚴查,只簡單看了看便要放行,可就在這時,陸歸和張竟遙忽然領著一隊士兵圍了上來。

“攔住那輛馬車,給我仔細搜查!”

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箱子裡的顧微瀾一陣緊張,暗暗握住了藏在腰間的匕首。忽然,箱子被打開了。

“什麼人,出來!”士兵大喝一聲,顧微瀾衝出箱子,直接就朝對方刺了過去。

那一刻,馬車邊上扮作隨從的幾個手下也紛紛拔出藏著的武器,與周圍的士兵拼殺在一起,顧微瀾趁此機會,駕著馬車便要迅速朝城外跑去。

現在要關城門已經是來不及了,張竟遙腳下化作箭步,翻身上馬,直接就將顧微瀾踹了下去,接著手中勒住韁繩,將馬車逼停。

摔在地上的顧微瀾剛想要翻身而起,陸歸的刀就對準了她。

她神情一僵,臉色慘白如紙。

大量的士兵將他們團團包圍住,顧微瀾被人抓起來,她的堂妹顧餘音被帶下了馬車,對方顯得很害怕,一看到顧微瀾就跑過去緊張地拉住她,躲在她身後,身子不斷顫抖著,面色帶著明顯的恐慌。

而相比起來,顧微瀾就冷靜多了,她目光悄悄掃視過周圍,尋找著一個最合適的機會。

這時,兩個士兵上前,準備將顧微瀾給綁起來,張竟遙將手中的匕首慢慢挪開了一寸,也就是這時,顧微瀾拿出藏起的一包藥粉,直接就朝他們撒了過去。

兩個士兵被她一腳踢倒,張竟遙迅速捂住口鼻,也不得不後退一步。

“餘音,走!”

她拉著顧餘音就要跑,撿起一把刀刃就砍向了周圍的士兵,準備帶著她以一己之力殺出一條血路,可忽然,撲哧一聲,有什麼冰冷的東西,從背後刺入了自己的身體。

她轉頭,就見顧餘音顫抖著後退,鬆開了自己鮮血淋漓的手。

“餘音,你,你,為什麼……”

鮮血從她嘴角流出來,她身子撐不住,差點栽倒在地,萬萬沒想到,背叛自己的人竟會是自己同族的妹妹。

“為什麼……”

第一次殺人的顧餘音緊張又害怕,大腦在瞬間變得一片空白,說到這個問題,一時也忘了如何回答,直到一道聲音傳來——

“因為,她是本宮派去殺你的。”

這句話讓她一瞬間想起了什麼,立馬看向了顧微瀾,“對,就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因為你,顧家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又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都是你害的!”

轉頭,她又看向晏華予,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跑過去,跪在她腳邊,“長公主,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求求你,放了我和我娘吧。”

顧微瀾用掌心撐著地面,咬著帶血的牙,抬頭看向不遠處,那個高貴冷豔的女子。

顧餘音卑微地跪在她腳邊,不斷乞求著。

“本宮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一會兒你就回去,帶你母親離開吧。”

“好,謝謝長公主,謝謝!”

晏華予一句話,便能讓她感恩戴德,顧微瀾看著,差點砸碎一口血牙。

“顧餘音,你是顧家的女兒,可如今,你卻對著滅了顧氏一族的仇人卑躬屈膝、感恩戴德,甚至幫著她對顧家人趕盡殺絕,你真是枉為顧家女!”

忽然,顧餘音抬起頭來,冷著臉看向她,一改之前的怯懦,“顧微瀾,你這麼說我,你夠格嗎?你說我不配做顧家女,那顧家覆滅時你又做了什麼?你什麼都沒做,你甚至不敢主動站出來,承擔本該屬於你的責任!”

“我,我是有苦衷的……”話未說完,顧微瀾便感覺視線變得有些模糊了起來,淚水漸漸充盈了眼眶。

“苦衷?什麼苦衷?多大的苦衷能讓你看著顧家滿門覆滅而見死不救?”

“口口聲聲說什麼顧家的女兒,現在你知道我是顧家的女兒了,可明明,你這個金尊玉貴的四小姐,比我更像顧家的女兒!”

顧餘音不管不顧地痛斥著她,“當年就因為我娘是青樓出身,顧家上下誰都看不起我們,我爹被人推著溺死在河中,當年祖父怕這事鬧出去對顧家名聲不好,便都說他是意外失足的,可曾有誰想過要為他查出真兇嗎?

“這些年,你們對我和我娘不聞不問,我們過得比丫鬟婆子還不如,現在出事了,又說顧家人要榮辱與共,絕不屈服,你捫心自問,我和我娘何曾享受過顧家的半分榮華富貴?

“既然在這顧家,富貴不能同享,受盡恩寵的也是你們,那憑什麼這滅族的災禍我和我娘就要跟你們一起扛?你從來都是自詡公正仁義,那你現在說說,這公平嗎?!我現在想辦法自救,想要活下來,這難道有錯嗎?”

殺人者,必先誅心。

一聲聲質問,讓顧微瀾說不出一句話,心口像是堵住了一樣,讓她喘不過氣。

顧餘音是顧微瀾庶出叔伯生的女兒,她父親明明為人老實憨厚,可當年卻不顧阻攔,非要娶一個青樓女子。那時,雲棲玄還未改革,顧家還是老太爺當家做主,而她父親由於摔斷了腿,仕途無望,因此日子並不好過。

顧微瀾是被無數人捧在掌心的天之驕女,那時的她,根本輕易看不到其他人的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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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她已經無力去批判對錯了。

“長公主,顧氏餘孽已經抓到,您看該如何處置?”宋大人的聲音將顧微瀾的思緒拉回,她目光一轉,就看到宋大人正一臉諂媚地看著晏華予。

她心裡一沉,知道自己被算計了。

“張竟遙,殺了她!”

忽然,晏華予冷聲吩咐,朝顧微瀾一步步走去,她步履優雅,娉婷嫋嫋,一雙柳眉不知何時蹙起,卻又在此時逐漸舒展開,下顎微抬,冷傲地睥睨著顧微瀾,“顧四小姐,本宮今日為你設下一場局,賭你必死!”

顧微瀾目光緩緩移開,看向了張竟遙。

褚雲飛曾告訴過顧微瀾前世的不少事,也曾告訴過她,將來有個人會一直跟隨在她身邊,竭盡全力的保護她,為她出生入死,而那個人,名叫張竟遙,是刺客榜上的頂尖刺客,代號朱山雀。

可如今,張竟遙卻跟在晏華予身邊,要殺了她。

生死一刻,顧微瀾咬著牙,奮力而起,拿起手中的刀,掙扎著要朝晏華予殺過去。

她寧願死,也絕不會像顧餘音一樣,跪在仇人腳邊卑微苟活。

顧氏一族的仇,她一定要報!

可忽然,張竟遙出現,擋在了晏華予面前,對方一把將她手中的刀挑開,緊接著,手中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刺進了她的身體。

此刻,晏華予依舊站在原地,未曾挪動半分,那插了滿頭華麗珠玉的小腦袋輕輕一歪,一雙眸子微微眯起,帶著幾分乖巧的淺淺笑意在此刻躍上嘴角,挑釁又漠然。

“顧四小姐,我是公主的人,也只能是公主的人。”張竟遙沉著聲音說了句。

之前,晏華予讓張竟遙去刺殺顧微瀾時,褚雲飛就曾找過他,他跟他說了前世的事,說了他對顧微瀾的感情,說了晏華予是一個怎樣的人,並希望他能遠離晏華予。

他其實有動搖過,不是因為顧微瀾,而是在想,長公主會不會真的殺了他。

前世他對顧微瀾是怎樣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長公主要他親手殺了顧微瀾,而為了讓她放心,所以他會毫不猶豫。

手中的匕首拔出來,顧微瀾倒在地上嘴裡不斷吐著血,但很快,她就停止了掙扎。

落暉去探了一下鼻息,沒氣了。

晏華予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顧微瀾身上的傷口,和張竟遙手中帶血的匕首,冷冷吩咐了一句,“落暉,補刀,再帶回去,派人十二時辰全天盯著,防止詐屍!”

身後的陸歸和張竟遙都是一愣,萬萬沒想到長公主她如此謹慎!

縱有一絲生還的路也被全部堵死。

然而,多的話他們來不及問,晏華予很快離開,上了不遠處的馬車,臨走前,還讓人把顧餘音也叫上了。

今日這件事就像是一場波瀾,不大不小,剛剛掀起,又很快沉寂。綏淵王府內,晏華予將今日發生的一切都告訴給了祁晏休,隨後她就沉默了下來,等著他問。

然而,殿內寂靜了半晌,男人並沒有開口。

她抬眼,朝他看去。

面前擺著一副未下完的棋局,祁晏休坐在她對面,手中拿著一顆棋子,似在斟酌著如何落下。

“皇叔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對面傳來聲音,祁晏休抬眸看向她,唇角含了一絲笑意,“長公主這麼做自然是有你的道理,況且,謹慎一些,也出不了什麼錯。好了,下一步棋該你下。”

晏華予垂眸,就見他已經在棋盤上落下了一子。

當晚,上京城就下了一場雨,磅礴如注,大的似要將一切罪惡沖刷。

窗外的冷風吹動帷幔,幾盞不歇的燭火照出殿內朦朧的光景。晏華予被抱著坐在桌案上,男人的掌心撐住桌面,一隻手環住她的腰,隨即傾身輕輕吻上她,細長的桃花眸中染上了一絲情慾。

“今晚雨大,公主不回去了吧?”

他低沉暗啞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男人愈發成熟的吻技讓她整個人都軟了,一邊抓著他心口的衣襟,一邊伸手環住他,嘴裡溢出幾道模糊細碎的回答,“那就,不,不回去……”

笑意躍上唇角,眉眼似是欣喜,他將她身子放倒在案上,細緻曖昧的吻被逐漸拉長。

窗外雨聲淅淋,清脆悅耳,晏華予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只知道她大概是這幾天太累了,靠在祁晏休懷裡看書,沒多久就睡著了。

深夜,門口似傳來一陣敲門聲。落暉站在門外,神色隱隱有些焦急。

祁晏休輕手輕腳地打開門,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自己走了出去,待將身後的殿門關上,才又低聲問他:“什麼事?”

落暉迫不及待地開口:“顧微瀾,她的屍體被人盜走了!”

祁晏休神色一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身後的殿門吱呀一聲,忽然被打開了,晏華予穿著一身單薄的寢衣出現,她目光一下落到了落暉身上,眼底寒光乍現,“你說什麼!”

祁晏休看向她,似是沒想到將她吵醒了。

她睡眠向來淺,一點聲音都能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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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暉立馬低下頭,徑直朝她跪了下去,率先請罪,“公主,都是屬下的錯,是有人用迷藥放倒了守衛,趁夜帶走了屍體,屬下應該早點察覺的,如今已經派了人循著蹤跡去追了,只是今夜雨大,可能要花一些時間,但是屬下可以肯定,顧微瀾她確實已經死了。”

夜裡的冷風迎面吹來,讓晏華予的大腦愈發清醒。她聽後,思考著沉默了一會兒,隨即揮手讓落暉退下,自己又轉身走回了殿內。

“長公主這麼擔心,是真怕她會死而復生嗎?”

因為自己重生過,所以她在害怕?

殿門被關上,祁晏休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晏華予沒有看他,慢慢走到白日裡下的一局棋盤前,眸光漸漸沉了下去。

“局勢未定,遲則生變,所以我設下必死之局,賭她會死。而今,局勢已定,若她真能死而復生,我也不怪上天予她厚愛。大不了,這命中棋局,我晏華予掀翻重來!”

話落,她忽的抬手,將桌上的棋盤一下掀翻,圓潤的棋子一顆顆砸落在地。她冷漠地看著,眼底透出一絲狠厲。

祁晏休站在她身後,靜靜望著她,只覺得眼前的昭和長公主,強得可怕。

(本書完)

作者:長公主的愛停留在嘴上,永遠不會戀愛腦,接下來走番外,然後,我把顧微瀾叫鴨鴨(因為是水的意思),放一張插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