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杖六十
雖然是因為陳到突然撤軍，但黃蓋也算是打贏了。
可他卻絲毫沒有完成軍令狀的興奮，反而還覺得棘手：
若是沒有佯敗，他如何能順利施展苦肉計？
因此，他看著緊閉大門的敵軍水寨，決定劍走偏鋒。
“大軍後退三十里地，斥候隨我繞小道，前往合肥！”
黃蓋要去查探下敵軍的情況，看是不是他心裡想的那樣。
令畢，黃蓋大軍快速行動起來。
在數百艨艟、走舸之中，體型較小的斥候船，很快就趁著後撤的時候，悄悄從旁邊一條狹窄的支流離開了。
黃蓋自以為不動聲色。
但他乘坐的斥候船一離開，岸邊那半人高的茂盛水草中，便冒出了兩顆腦袋：
“快去稟報軍師，黃蓋果然上鉤了！”
消息很快被斥候傳到了張與耳中。
此時，消失多日的馬超和張飛，以及方才從戰場上退下來的陳到，都聚在樓船最高層。
聞言，張與心知：
計劃已經成了一半了！
接下來，就等著黃蓋來試探真假，然後暗中聯絡了！
想到這裡，張與也稍微放鬆了幾分。
看著不遠處，正得意洋洋的跟張飛、馬超炫耀自己能連日出戰的陳到，張與目中劃過一抹笑意。
他理理衣袍，邁步走過去，正好聽見陳到高談闊論：
“公覆跟伯平真是一樣一樣的！
俺這些日子費盡口舌，公覆都不搭理俺。
逼得俺實在是沒辦法，只能不斷往公覆身上潑髒水！”
聽到這話，近日被剝奪了出戰資格的張飛和馬超，臉上不約而同的泛上了羨慕之色，四隻眼睛亮亮的望著陳到。
緊跟著，張飛絲毫沒留力氣，一拳砸到了陳到胸膛上，酸溜溜道：
“你這就不錯了！
俺這些日子只能窩在這樓船上，連練兵都不成！
子和非說俺長得太有標誌性，容易打草驚蛇！”
聞言，馬超也看著自己的寶貝金槍，有些失落。
張與腳步一轉，將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他先是出言安撫了張飛和馬超：
“翼德，超兒，忍一時黃蓋上當，退一步周瑜中計，都是為了勝利！
我答應你們，日後再有戰事，定然優先讓你們兩個上！”
聽張與這麼說，張飛大手一揮，不甚在意道：
“沒事兒！
俺這麼能打，以後有的是機會，這次就算俺讓給叔至好了！”
馬超也乖巧的出言附和。
他們兩個這些日子，天天跟張與待在一起。
所以對接下來的計劃，也瞭解了個七七八八。
知道張與此番設計事關重大，兩人自然也能分清楚輕重。
所以，只是嘴上抱怨兩句便罷。
畢竟十天半個月不讓出門，確實磨人。
見狀，張與欣慰地點點頭，而後轉頭看著陳到，目中帶了絲認真之色：
“這些日子辛苦叔至了！
不出意外，黃蓋快則今晚，慢則明日，就該來試探虛實了。
此計的勝敗，就在叔至手中了！”
“放心！俺肯定演出好戲，讓黃蓋深信不疑！”陳到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
……
太陽逐漸西移，懸掛在山頭，將天空渲染成色彩絢麗的織錦。
合肥城南二十里的水澤中。
黃蓋也收到了斥候的稟報：
“……十日前，張與將不少士卒遷進了合肥城內，同時還將方圓幾十裡的醫師全都請進了合肥。
自此，合肥閉城不出足有五六日。
直到前兩日開始，陸陸續續有士卒乘船從淝水北上。
據附近的百姓說，看到過船上的士卒，趴在甲板上嘔吐，而且露出的面容和手臂，都有紅色斑點。”
說完，一名斥候試探開口道：
“根據末將調查出的信息，初步猜測，敵軍很可能水土不服，而生疫病。”
古語有言：瘟疫始於大雪、盛於立春、滅於清明。
而今，可不正是二月份，立春時節嗎？
而且張與及其麾下士卒到此，差不多正是兩月左右。
還真可能發生瘟疫了！
不然，原本正是出戰好時機的張與大軍，為什麼閉寨不出？
連張翼德和馬超都慢慢消失不見了？
還有那陳叔至，今日打著打著，突然鳴金收兵，難道，也是傳染上疫病了？
心中的猜測初步落實，黃蓋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思索片刻。
隨後他目帶利色，轉頭望向巢湖的方向，沉聲道：
“傳令大軍，不惜一切代價，務必殺進張與水寨！”
令畢，斥候微一猶豫，立刻下去傳令。
而黃蓋招手，叫來一名心腹親衛，耳語一番後，這親衛立刻往舒縣方向而去。
船隻沿著水道快速往南。
待黃蓋走完三十多里的水路，趕到巢湖外的時候，天色已經轉黑，正是偷襲好機會。
“衝！”黃蓋抽出六角鐵鞭，指著前方黑夜中若隱若現的水寨大門，下令道。
聞令，近百船隻無聲在湖面上划行。
不知是因為白日剛交過手的緣故，亦或者是因為張與大軍真的生了瘟疫，防守鬆懈。
總而言之，在黃蓋的帶領下，大軍很快就攻破了水寨大門。
心知三弓床弩的厲害，黃蓋這次特意將大軍分成十多隻小隊，齊頭並進，直奔連船而去。
而黃蓋一衝進水寨，立刻開始四處觀察：
水面上，船隻極少。
從水寨門口，到連船之間，足足十數里地的距離，卻只有幾十只船隻防守。
在黃蓋的帶領下，這些船隻很快被擊潰，四散而逃。
待行至連船三里外，黃蓋才見到了敵軍大將-陳到。
“公覆，你趁夜偷襲，不講武德！”陳到面色似有些蒼白，喊話也有些中氣不足。
這更印證了黃蓋的猜測。
但光憑這個，還不夠。
見陳到只說不打，黃蓋催船靠近，主動出擊。
陳到無法，只能還手。
相比於之前越打越猛，還廢話連篇的陳到，甫一交手，黃蓋就感覺陳到的槍法，有形無神，有招無力。
見此，黃蓋趁著兩人交手的時候，抓住機會，仔細觀察了陳到一番。
果然見他耳後，有些許不明顯的紅色點狀斑。
確認後，黃蓋快速後撤，而後佯裝不敵，放陳到逃往連船。
而他自己則是率軍死死跟在後面，藉助陳到麾下士卒掩護，使三弓床弩
無法發揮作用。
陳到和黃蓋先後腳上了連船。
但這一次，黃蓋明顯感覺出敵軍數量大大減少，而且除了陳到和張與，再無其他人露面。
黃蓋自以為摸清楚虛實，便佯裝敗逃，趕回了舒縣。
然而。
大軍剛進入水寨，黃蓋人還沒從船上下去，孫策的軍令便從裡面傳了出來：
“黃公覆違令調兵，私自出兵，杖六十，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