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邀功

“元木,這次你功勞最大,攝政王一定會獎賞你的。”

兩人互相攙扶著走在充滿屍體的荒野中,張大貓拍了拍李元木的肩膀,整個人笑的合不攏嘴。

而李元木心裡雖然激動,面上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喜色,他還有些恍惚,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拿下敵國將軍首級的人竟是自己。

“你這胳膊受了傷,咱們去軍醫那裡。”張大貓依舊笑呵呵的,他是發自內心的為李元木感到高興,這麼大的一件功勞,說不定李元木能當上百夫長。

以後那些人也不敢再欺負李元木了。

李元木回過神來,掛了彩的臉充滿了疲態,他心裡總覺得不安,自他拿下敵軍將軍的首級後,那將軍的人頭便被百夫長的人提走,直到現在,都沒有人來找他。

去軍醫那裡包紮了傷口,李元木只能回到了自己所住的營帳中,他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自己的軍功,反倒是等到了兵慰劉長健被攝政王嘉獎的消息。

連同長齊營也得了好處,賞了肉乾五百斤,分到每個人手裡,能有一兩左右。

仔細詢問下,報喜訊的人回答:“你還不知道啊?咱們兵慰拿下了敵國將軍的人頭,這是件大功勞,咱們也跟著有福了。”

聽到這句話,李元木臉色煞白,對於功勞被搶的事兒,他不生氣,或許說生氣也沒用,以他的身份,找人理論根本不成,說不定連命都會丟掉。

“兵慰的功勞?”張大貓聽了氣不打一處來,想辯駁兩句,卻被李元木拉住。

報喜的人說:“是啊,你們還不是去領肉乾?晚了說不定只有碎末了。”

等報喜的人一走,張大貓對著地上啐了一口,“呸!什麼肉乾兒!老子才不稀罕!”

說著張大貓轉過頭看向李元木,見其一臉頹廢模樣,到了嘴邊的話又被硬生生的嚥了回去,他思索片刻後對李元木問道:“就忍得下這口氣?”

“不然呢?”李元木苦笑一聲,整個人像是陷入了黑暗中的螞蟻,四面都是圍牆,他走不出去,而別人一腳就能踩死他。

張大貓一時無言,他捏了捏拳頭,撂下一句話,“你就是無能!跟個懦夫似的!”

說罷,張大貓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口氣李元木咽的下去,他可咽不下去。

反正他無父無母,小時候在村裡吃百家飯長大的,那年村子鬧了災荒,死的都差不多了,他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他之前聽李元木說京城裡頭還有心上人,上戰場的時候,李元木也是為了救他才受了傷,哪怕是輕傷,可若當時李元木不救他,他是必死無疑的。

李元木心裡有掛念的人,所以豁不出去,可他豁得出去!

氣勢洶洶的走到攝政王營帳附近,看見那些人高馬大的士兵,張大貓在這些人面前竟然顯得渺小,一時間身上的氣勢也退去了大半。

“你是何人?”士兵攔住了張大貓的去路。

張大貓趕緊拱手作揖:“小的是長齊營的張大貓,有要事求見攝政王。”

“張大貓?”士兵好奇的打量了張大貓兩眼,這個名字實在是令人發笑,他問張大貓:“你是何官職?”

“小的沒有官職……”這話越說越沒有底氣,張大貓心裡也變得緊張了起來,他才發現他見攝政王的可能是那麼的飄渺。

就憑他的身份,他又有什麼資格去見攝政王呢?

士兵皺了皺眉,顯然有些生氣,“你一個無官無職的無名小卒,能有什麼要事?還不快滾!”

“這位將軍!”張大貓生平最不喜歡討好別人,可如今也不得不露出一臉諂媚,他道:“小的真的有要事求見!還請大人通傳一聲。”

一聲將軍,士兵倒是很是受用,只是他作為才調過來值守的,壓根兒就沒什麼權利,更不敢為一個無名小卒前去打擾攝政王。

“去去去!別在這裡杵著了,趕緊走!”士兵不耐煩的催促。

恰逢沈墨從外頭回來,看見這一幕,出於好奇隨口問道:“出什麼事了?”

“沈……沈大人!”看見沈墨,士兵當即露出討好的笑臉:“沒什麼事兒,這小子迷路了,問路呢。”

“迷路?”沈墨目光輕掃了張大貓一眼,一個士兵能在營中迷路?出於警惕,沈墨下意識的懷疑此人是不是敵軍派來的奸細!

張大貓不認識什麼沈大人,但看著士兵對其的恭敬程度,便知道這人一定是個大官,兵慰當中沒有姓沈的,那麼這人應該是攝政王的人,或者也有可能是姜將軍的人。

雖然心裡多了一絲膽怯,他還是鼓足了勇氣對沈墨說道:“沈大人,小的有要事求見攝政王!”

“你要見王爺?”沈墨問道,雖然一個無名小卒沒有資格見王爺,但見其臉上焦急,說不定真有什麼急事兒。

沈墨猜想此人或許是發現了什麼,沒有告訴自己的上級,反而直接要見王爺,想必是想邀功。

“我是王爺身邊的侍衛,你有什麼事兒可以與我說。”沈墨說罷示意張大貓跟他進去。

張大貓愣了愣,還是選擇跟了進去。

進了一間不大不小的營帳中,沈墨坐下後看著侷促不安的張大貓,說道:“有什麼事兒?說吧。”

“回大人的話,小的叫張大貓,今日來是為了自己的兄弟,長齊營兵慰搶了我兄弟的功勞,那敵國將軍的首級是我兄弟拼了命拿下的,兵慰大人直接佔了功勞,實在是有失公正!”越往後說,張大貓的頭壓的越低,最後甚至不敢去看沈墨一眼。

在絕對的權力面前,任何人都得低頭。

沈墨聽著,目光凝視著張大貓,這事的真假先不論,一個無名小卒能冒著殺頭的風險前來檢舉,的確是要查一查的。

張大貓繼續說道:“兵慰大人矇蔽了攝政王,還請沈大人明察。”

“你那兄弟叫什麼名字?”沈墨問道。

張大貓突然猶豫了,他不知道該不該把李元木的名字暴露出來,他怕眼前的沈大人並不想查清真相,反而會想除掉他們。

看出張大貓的躊躇不決,沈墨一瞬間明白了張大貓在怕什麼,他道:“你先不說也無妨,這事兒我會查清楚,你先在此待著,沒有我的命令,不得離開。”

“是。”

不過半日的功夫,沈墨便查清楚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由於當時是長齊營的人當了前鋒,所以敵軍首級被何人拿下,也只有長齊營的知道。

長齊營的人可以說謊,但被抓住的俘虜卻不會,那些人所描述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兵,如今只需要帶俘虜去指認張大貓的兄弟,一切便可真相大白。

沈墨先是帶了張大貓見蘇辭,張大貓跟在沈墨身後,低著頭不敢亂看,趁著沈墨和蘇辭說話,他還是忍不住用餘光掃視著周圍。

這營帳可真大,裡頭擺放的物件兒他這輩子也沒見過,他甚至都叫不出名兒來,只知道那些木頭桌子櫃子什麼的亮的很,甚至這裡頭還有股香味,想必是從那像仙鶴一樣的香爐裡頭冒出來的。

“你就是張大貓?”

蘇辭冷冽的目光落在張大貓身上時,張大貓只覺得渾身的毛髮都豎起來了,他趕緊跪下磕頭,“回攝政王的話,正是小人。”

“你所說,沈大人已查明屬實,你那位兄弟叫什麼名字?”蘇辭的語氣雖平靜的像一灘死水,可聽著卻沒什麼耐心。

張大貓是一刻都不敢耽擱,趕緊回話:“他叫李元木。”

經過多個俘虜的指認,李元木的功勞屬實,而兵慰也的確有頂替功勞之罪。

“李元木,張大貓,你二人跟我去見王爺。”沈墨說道。

李元木趕緊應是,目光下意識的瞟了一眼張大貓,他知道這是張大貓冒著被殺頭的風險去檢舉的兵慰,這一切都是為了他。

他露出感激之色,張大貓卻只是憨厚的笑了笑。

說到底,張大貓當初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成功,如今成功了,他心裡頭也鬆了口氣。

當蘇辭見到李元木時,狹長的眸子微眯,顯然他見過這個人,似乎是李微雪身邊的,那時他正好和阿羲在御街之中。

事情都已經查明瞭,蘇辭自然也是論功行賞,他道:“李元木,殺敵有功,即日起,升兵尉,負責長齊營四千人。”

“張大貓檢舉有功,賞銀百兩。”

張大貓倒是沒想到這賞賜還有他的份,一時詫異,都忘了謝恩,還是李元木略微提高了聲音量,才提醒了張大貓。

兩人叩首謝恩:“長齊營兵慰李元木,叩謝王爺。”

“張大貓叩謝王爺。”

隨著兩人離開,沈墨才問:“王爺,劉兵慰該如何處置?”

這劉兵慰的身份並不簡單,是蔡全大將軍的外甥,其父也是兵部的右侍郎,這一點蘇辭是清楚的。

蘇辭漠然出聲:“按軍法處置。”

“是。”此刻沈墨也覺得自己多慮了,無論是多麼有身份背景的人,做錯了事一樣要受到該有的懲罰。

就在沈墨要離開時,蘇辭又道:“此人以及子嗣三代內,永不得參軍科舉為官。”

這樣的懲罰多少是嚴重了,沈墨知道王爺近來因為長郡主的事心裡有氣,他也不好說什麼。

自從長郡主和王爺不歡而散後,王爺對任何人都沒好臉色,此事只能算劉長健倒黴,自己非要往釘子上撞,怪不得旁人。

“王爺,京城裡頭來了信,關於……長郡主的。”沈墨一直都不知道這件事兒要不要告訴王爺,他本來想等王爺心情好些了再說,如今看來,王爺這心情是好不了的。

“說。”

“是,長郡主在陛下跟前提議讓張氏為大南皇商,陛下同意了這件事兒,此事遭到了原皇商董家的不滿,長郡主以謀逆之罪,將董家給抄了。”

原本這董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近些年給國家上繳的稅款是越來越少,好些銀子都流入了董家。

“此事引起了朝中不滿,都說長郡主證據不足,草菅人命。”

蘇辭聽了沒什麼反應,只反問道:“長穆不是在京中?”

“是,屬下明白。”沈墨知道王爺還是放心不下長郡主,長穆手裡有不少董家的罪證,只是礙於王爺和長郡主如今的關係,也不知道該不該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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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有了王爺的首肯,他也好傳消息回去。

劉長健被罰四十八軍棍,任憑他怎麼喊冤,沈墨底下的人都沒有給任何情面,結結實實的挨完了四十八軍棍,整個人下肢已經癱瘓殘廢。

經過簡單的醫治,便讓人將劉長健送回京城去。

李元木才接受兵慰之職,底下的兩個副將是點頭哈腰的討好著,李元木一直冷著臉,對這兩個副將是沒有什麼好感的,他先是提拔了張大貓為十夫長。

張大貓對他有恩,但他之所以沒有給張大貓更高的位置,也是因為張大貓如今還沒有什麼大的軍功,突然提拔,對張大貓來說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對於一個小小的十夫長,張大貓整個人都高興壞了,畢竟他現在沒什麼功,也能被提拔,全是因為李元木記他的好。

“十夫長……您跟兵慰大人說兩句好話吧,叫他饒了我吧。”原本作為十夫長的趙頌今將姿態放的極低,近乎哀求。

現在只是一位普通的兵,從前他身為十夫長作威作福,欺負了李元木好長的時間,如今人家飛黃騰達了,又叫他怎能不害怕?

張大貓只是冷哼一聲,“把你以前吞的那些銀子,都悉數交出來,自己去領二十軍棍,兵慰大人也不是那麼計較的人,不會要了你的命。”

“啊?”趙頌今嚇得是面色慘白,二十軍棍,對於他這樣平日裡總愛偷懶的人,便已經是要了半條命,搞不好下半輩子都要殘廢了!

“十夫長!你給小的求求情吧!小的往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從前都是小的瞎了眼,小的被豬油蒙了心……”

任憑趙頌今怎麼哭著哀求,張大貓依舊是不為所動,他若是饒了趙頌今,那李元木從前受的欺負又算什麼?

二十軍棍下,趙頌今倒是沒有被打死,但要說殘廢也不至於下不了地,往後走路倒是沒問題,只是走不快了,在軍中待著便如同廢人一般。

長齊營中欺凌的事情並不在少數,李元木上任第一件事便是整頓了整個軍營欺凌弱小之事!

雖說這樣的事兒總是無法徹底遏制,但也不能叫那些人明目張膽的欺凌,亂了軍心。

他召集了十個百夫長訓話,“軍營是打仗,保家衛國的地方,這些人有那麼一點兒權力,便想著作威作福,整個軍隊懶散的不成樣子,一遇到事兒,便會潰不成軍,這樣的軍隊又如何能不打敗仗?”

“兵慰大人說的是,末將等都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