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341. 更替 “恭喜。”(第3頁)

    王雲鶴很快說:“陛下聖明。”

    劉松年也點了點頭。

    皇帝高興地說:“那便如此吧!祝纓,這件事就交給你了,要辦好。”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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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纓離了御前,就回大理寺找舊檔。

    之前就讓大理寺重理舊檔了,現在挑出幾件來,拿到了政事堂,讓王雲鶴挑。

    劉松年捏著個茶杯:“又有人要倒黴嘍!”

    祝纓道:“什麼話?我在幫他們迷途知返,免得泥足深陷!這功德都夠免了我今年的香油錢了。”

    王雲鶴從中挑了兩件出來:“這兩處要緊。”

    祝纓道:“好嘞,這兩處我派能幹的人去,再摻幾件別的。”

    王雲鶴道:“你有心啦。”

    祝纓笑嘻嘻地道:“閒著也是閒著。您又不是想不到,君子太吃虧了。我就不一樣了,我亂來。”

    劉松年扔了一枚橘子去砸她,祝纓反手一抄,抄在了手裡,一邊剝著吃,一邊往外走:“唔,味兒只能算湊合,還是福祿縣的橘子能吃現成。”

    劉松年在她背後啐了一口。

    祝纓回去把活計給派了,施季行看了這些案子,低聲問道:“是陛下又……”

    祝纓道:“複核各地大案,本就是大理寺職責所在,幹就幹了。”

    “也對。”

    這邊大理寺加緊辦案,那一邊陳萌一來一回,終於把陳巒給帶回京城了。天氣炎熱,陳萌將父親在寺廟裡火化了,骨灰裝壇,棺木裡放的是一套陳巒的衣冠,帶著妻兒家僕,人人累得嘴唇發白。

    正趕上先帝下葬。

    陳萌父子跟著君臣送葬的大隊,先去把先帝送進了地宮,看著封了陵,再回來辦自己父親的喪事。

    皇帝輟朝的那一天已經輟完了,徹底送走先帝,他就繼續上朝了。

    就在這一天的朝會上,劉松年拿出了自己的第二本“乞骸骨”的奏本。說先帝都已經葬了,再不走元年都要過了,他就是說話不算數了。

    皇帝仍是不準:“何必如此匆忙?我還有事要請教丞相呢。”

    劉松年道:“臣本閒雲野鶴,誤入廟堂。”

    皇帝道:“既來之,則安之。”

    “安不下來。”

    皇帝把劉松年的奏本給扣了下來,又命人擬詔挽留——你走了,你還開著府呢,他們怎麼辦呢?

    劉松年又寫了第三本,堅持要休致。告訴皇帝,這些人如果有才華,皇帝揀著用就是了,又不是他的“私人”!

    皇帝這回親自寫了手詔,寫了依依不捨之情,許劉松年以原俸祿致仕。又賜了蒲輪安車、杖幾等物,再賜田莊給他養老。

    施鯤揣著自己的那一本請求休致的奏本,半天沒緩過氣兒來——老劉跑了!比他還快!

    連著兩個丞相請辭,第二個就會有點不好看。施鯤只能再等兩天,先去陳家致奠。

    陳家設起靈堂,鴻臚寺沈瑛親自帶人過去幫忙操持。宮中皇帝又賜出些額外的錢帛來助奠。

    陳家的親朋故舊、門生、受過陳巒照顧的人都來了。

    施鯤感慨地說:“到我死時能有這樣,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陳萌忙道:“相公何出此言?您二十年太平宰相,人人稱羨。”

    施鯤但笑不語,又看了祝纓一眼,心說:陳巒的眼睛毒啊!

    祝纓臉上也沒多少悲悽之色,但是人家給陳巒辦了件大事。誰看了不得說一句好?

    施鯤又看了看自己兒子,總算有一點香火情,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決定對這個兒子放手,讓他就在大理寺裡混著。

    祝纓與施鯤對望了一眼,向施鯤行了一禮,施鯤還了半禮:“老了,見不得離喪,我先走了,你們年輕人再留一陣無妨。”

    “您慢走。”

    離喪?祝纓看了看陳萌父子。一個月過去了,陳家父子的悲慟也淡了一些,陳放也不是動不動就哭了。真沒那麼喪。

    喪儀結束,將人往墓中一埋,陳萌將祝纓請到自己家裡,拿出一個大盒子來。

    祝纓道:“這是什麼?”

    陳萌道:“給你的。”

    “誒?”

    陳巒給祝纓留了一大盒子的東西,裡面有一條陳巒用過的腰帶、一封給祝纓的信、一些金子,陳巒親手封的。

    祝纓拿了,回家拆了封條,看了裡面的東西,也不知道給她金子幹嘛。

    拆信一讀。上面除了說自家兒孫日後恐怕沒有祝纓走得遠,所以這條腰帶還是留給祝纓了,兒孫就請她得閒照看。

    最後留了兩頁紙寫金子“寫那兩本書的人,恐怕是有來歷的,沈、馮都是蠢貨,既蠢且惡,不懂人心。我的兒子糊塗且膽怯,他心裡明白,但不敢去深想。我知道她們被你照顧得很好,這些金子是我的心意,送給她們添妝。若你覺得不合適,會打擾到他們,就代我舍給寺觀。”

    陳巒可真是成精了!

    祝纓將一盒子的東西都收了起來。舍給寺觀?行吧,就慈惠庵。

    府裡知道她與陳府關係也算近的,都不在這個時候打擾她,並不知道她其實沒什麼悲傷之情。因此當鄭府來帖子請她過府一敘的時候,蘇喆親自拿了帖子過來,小心翼翼地問:“阿翁?您去嗎?”

    祝纓接過帖子一看,道:“去。”

    “誒?”

    祝纓揉了揉她的腦袋,這孩子,劉松年還沒離京,但是府裡的屬官都在各找前程了。蘇喆、林風出身上有些特殊,吏部也不好安排,倆正賦閒在家。

    祝纓趕到了京兆府,就只有鄭熹在等著她,一旁一個小廝在煮茶。

    明月高懸,初秋微風,紅泥小火爐。

    “坐。”

    祝纓與他對坐,道:“您看著心情不錯?有好事兒?”

    鄭熹問道:“你覺得,現在誰可以做京兆?”

    祝纓道:“恭喜。”

    鄭熹矜持地笑道:“就知道你能猜著了。”

    “我只猜不著為什麼要等到現在。”

    鄭熹道:“那倒不是。是我對陛下說,得有人為他守好京兆。一場動亂之後,京兆不能擅動,禁軍不可輕動。”

    祝纓道:“那誰合適呢?”

    “去年的時候我不能動,到了現在,差不多的人就可以了。怎麼樣?你覺得誰合適?”

    祝纓道:“您信得過的穩重人就行。京畿重地,權貴頗多,陛下又寬仁,京兆不能什麼都不理會,要能鎮壓得住。”

    “你再年長一些就好了。”

    祝纓笑笑,她也不想現在就離開大理寺,她問:“要我做什麼?”

    鄭熹道:“陪我清清淨淨地喝一杯茶,以後恐怕難有這樣清閒淨日子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