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柯守 作品

第四百八十二章 春秋


欽差船·客廳·冬

欽差官船待遇一等,紅松鑲板鋪地,窗雕鏤得玲瓏剔透,天色有點暗,在幽幽閃動的燭光裡,顯的格外安謐恬靜。

蘇子籍正在與欽差羅裴交談。

半月來,蘇子籍是這裡常客,經常來向羅裴討教,羅裴雖心中煩悶,但每每與蘇子籍交流一番,也能暫時忘卻煩惱,倒也盡心。

此時,羅裴凝視著面前少年,不到十八歲,出京時尚有點稚氣,此刻都已消失不見了,眉眼間從容淡定,帶著一種貴人特有氣質,讓羅裴不止一次心中感慨,這大概就是血脈的力量。

“要是臣子,就算是一二品,也難有這氣度。”

“學識上更是不可思議。”

不說別的,只看蘇子籍的學習,就不是常人能比,只半個月,羅裴就已有一種自己掏空的感覺。

今天他們談到的內容,是關於四書五經中的《春秋》。

羅裴讀書時,就曾對《春秋》格外偏愛些,但到官場上,忙於政務,許久不曾再談及與春秋了。

回首二十年,他此時談到,才恍然,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忽略當年讀《春秋》時的警醒,抬眼望望窗外,輕輕嘆息一聲,羅裴只是問著:“這段,你可明白了麼?”

蘇子籍頜首沉思。

“左史記言,右史記事,事為《春秋》。”

“但《春秋》該如何理解,的確是因人而異,我先前在太學,曾在幾位大儒的課上學過《春秋》,但每一個大儒講的都有著不同,又聽羅裴講《春秋》,不得不說,不同的際遇與心境,對待同一件史事,觀點也會發生變化。”

“我悟到了,就算是已經蓋棺定論的一件事,記錄者心境,以及不同身份地位,去看這事時的觀點,都必然有不同。”

“上位者不可人云亦云,要有著自己的判斷,但同時也該吸取別人的意見。”

“史事雖可為鑑,也要從自身的處境以及心境去出發。”

“就像對待祁弘新,一年前的我,與幾個月前的我,心境就截然不同,但這二者,又焉能說,哪一種就是絕對正確,哪一種就是絕對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