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衛:楚王府 作品

第816章 是諱莫如深(2)


                 “二年九月,太醫高廉為帝請治,初,帝龍體漸愈,十九日子時,帝驟崩血不止,嘔血數盂,宣閣臣入宮請後事......”

  在三百餘年後,大寧朝壽終正寢之後,這份史官筆下的“天和實錄”才得以為楊家天子之外的人所見到。

  自天和帝后的歷代楊家君王,每每讀到自家史官筆下總是太過隱晦的文字時,也常覺“昔仁宗皇帝之崩,豈能忘乎?”

  這一切的疑心,也自然是因為,傳出天子命在不測才不過三日,那位遠在南疆統兵不歸的藩王便撇下了大軍返京。彷彿提前預料到了天和帝命在旦夕,所以返回京師,謀奪大位一般。史書有載:“時,仁宗皇帝崩,天下疑之。”

  畢竟這位皇帝太過年輕,而駕崩得又太過倉促,當然,也因為接過他皇位的那位天子,幾乎血洗了整個長安,樹敵太多,所以致使這般流言,終天盛一朝,皆未退散。而為尊者諱,在錦衣衛的繡春刀讓一張又一張嘴無法開口之後,“仁宗駕崩”這四個字,也漸漸被“紅丸案”所取代。

  十年之後,又一位楚王殿下孤身入京。

  ........

  這注定是一個讓所有人坐立難安的夜晚,堂堂內閣輔臣,在這般要命的時節,竟然只能跪在甘露殿外聽宣,而甘露殿內,在高廉為楊智請治過後,大寧朝的天子在嘔血數輿過後,已經命在旦夕。

  宇文雲坐在楊智的御榻旁,不停地擦著眼淚,身為皇后的姜筠,此時也只能跪在一旁,哭泣不止。

  “智兒,你別嚇唬娘”

  此時的宇文雲突然開始後悔起自己當初那些不擇手段的隱秘,明明她的兒子已經做了這大寧朝的天子,明明她的兒子這般年輕,明明,明明楊智可以為大寧朝帶來一個不朽的盛世,在史官的筆下,在百姓的心裡做一代明君,做後世一個讓後世楊家帝王永遠只能望其項背的君王,可一切,實在來得太過蹊蹺,太過讓他猝不及防。

  “太后娘娘”

  因為楊宸未歸,木今安仍舊是楊智的甘露殿女官,在甘露殿如今人人自危而高力不知去忙活了什麼的時候,只有她,聽了楊智片刻前說出的最後一句清晰之言:“詔內閣諸大臣,入殿聽宣”

  “諸位大人已經在殿外跪了半個時辰了,是不是讓他們進來見見陛下?”

  在宮中做事多時,木今安的舉手投足之間已經盡是女官該有的儀容姿態。m.

  剛剛還在拭淚的宇文雲看著御榻上臉色蒼白,微微張著嘴,隔了好一會兒才能呼出一口帶著濃重血腥氣的楊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放肆!我楊家的皇城之中,豈容你一個外人說三道四!”宇文雲把眼淚打溼了大半的絲絹收到了一旁,突然站起身向自己的貼身女官吩咐道:“皇帝像今日這般病重,都是甘露殿裡這些狗奴才做事不力,才害了陛下,傳哀家的口諭,一應甘露殿裡伺候的太監宮送去浣衣局差使”

  “諾!”

  而高力畢竟是司禮監之首,作為曾經的皇后與當今的太后,宇文雲很清楚,既然敢稱十萬內宦之首,那手中的能量,是斷然不止這小小的一間屋子裡,幾個穿著錦鯉朝服的司禮監太監你爭我奪的口舌。

  “別哭了”

  曾經見識過先帝是如何在太祖高皇帝病重之際奪得大位的宇文雲,此刻逼著自己冷靜了下來,也逼著自楊智病重,便在甘露殿裡幾乎寸步不離的皇后姜筠像自己一樣。

  她淺淺埋下身子,湊到姜筠的耳邊,開始輕聲嘀咕道:“如此非常之時,你我孃兒倆,更得勠力同心,為陛下守住這江山不為外人奪去。”

  姜筠的面色驚恐,雙眼在睜大的一瞬間流出了兩滴熱淚後,又自覺的跪在前幾日她還頂撞的宇文雲腳下:

  “兒臣愚鈍,全憑母后做主。”

  宇文雲腳踩蓮花鳳底鞋,從御榻旁走開,在這處被天子之血的腥氣所籠罩的寢殿裡,不自覺的開始踱步起來,一揮手,又屏退了所有在場伺候的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