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衛:楚王府 作品

第785章 結束,開始。


                 對大火和行刺反應不及的江南道各間衙門裡,一夜的慌亂在日出之後,漸漸開始有條不紊起來,墨園的大部已經被燒得殘破不堪,只剩幾許殘煙從扼腕嘆息的百姓眼前悄然升起,金陵城內外,楚王的王命被張貼在了各處,從睡夢中醒來的金陵百姓們,也才知道昨夜的金陵城裡,就在煙波平靜的秦淮河岸,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驚心動魄。

  李春芳脫下了官袍,在交由仵作驗明確是因為銳利的刀鋒傷及五臟,血流難止而亡故過後,在巡守衙門的正堂停靈,短短兩個時辰,巡守衙門內外,遍佈白綾。

  除了跟隨他多年的家奴和學生們,幾乎沒有人是真心實意的在靈堂處為此哀痛不已,他的一生,註定譭譽參半。

  在長安城裡,所有人都將他視為了軟弱可欺的和事佬,是夾在王太嶽和宇文傑之中的受氣包,他的一條條折中之策,也被人視作是誰也不敢得罪的姿態。可人們似乎忘了,在廣武帝的一朝的內閣老臣之中,只有李春芳一人在永文年間依舊屹立不倒。

  人們指責他的軟弱,卻不敢去細想,究竟要何等的人物,才能讓王太嶽和宇文傑一道應允他的折中之策。明察秋毫的大寧史官們也不會老老實實的記下這位譭譽參半的內閣三相與大寧的太宗皇帝私下究竟是何等的情誼。九九小說

  只會像他們歷朝歷代的前輩一樣,潦草落下一句:“春芳,廣武年進士,初入翰林,與太宗有舊”在大寧的《太宗實錄》裡,夾在數十萬字的筆墨間,讓喜歡刨根問底的後人去一探究竟。

  “閣老白相公”的笑談就此打住,江南人,必定不會再對這位被貶離京的宰輔有何好感,他們不會明白,江南本就不應該是李春芳的終點,他們只會記住,是江南收留了這位落魄的宰輔,而這位宰輔卻在生命的最後關頭,背棄了江南士林,讓又一出“南國佳人多塞北”的故事,成為江南戲伶口中的唱詞。

  李春芳為了報效太宗皇帝恩典的舉動,會被江南的士林與大姓們唾棄,他們早已習慣了平靜的煙雨,秦淮的遊船,可李春芳偏偏要主動站出來打破這一切。原本他們可以在那些大寧朝廷看不見的地方譏諷朝廷貪得無厭,楚王心思毒辣,甚至在若干年後在民間編排出一些《楚王微服私訪記》的故事來敗壞楊宸的名聲,但都做不到了。

  巡守衙門裡,四顧無人之下,屬於晚春的花光柳影依舊,院中的鳥語溪聲,還是一如舊人身前。

  楊宸卻已脫下了蟒袍,換上了明光甲冑,站在這棵當初他初至江南之日,李春芳曾經一洩清泉的樹前,凝望漸久。

  一切已經準備妥當,偌大金陵,知道楚王殿下將要快馬離開江南迴到京師的人,屈指可數。

  “殿下,該走了”

  在行刺之事結束以後,宇文雪幾乎一夜未眠,她本想讓楊宸將自己留在此地,只要她這位楚王妃在,江南的士林們便是察覺到了徐彧是在假傳王命,也斷然不敢擅闖巡守衙門,一探究竟。而只要楊宸尚在這座巡守衙門裡“養疾”視事,那便無人膽敢造次,徐彧可以等到吳王派人前來幫著自己,也可以等到朝廷的聖詔,光明正大的接替李春芳繼續將稅案一查到底,把那些拿過朝廷銀兩的世族大姓連根拔起。

  可楊宸並未同意,而是要將宇文雪帶回長安,讓李平安、羅義、鄧耀、王府親隨,藩王儀仗、驃騎親軍、朝廷的寶船一道留下。

  糜爛不堪的爛攤子,被留給了李春芳引薦給楊宸的徐彧,算是一場不大不小的考驗,從東海城至此,最快不過兩日的馬力,楊宸相信自己的皇兄不是幕後黑手,也相信只要吳王府的王旗和楚字王旗被擺在了一處,真正的幕後之人也不能將金陵如何。

  “走吧”

  宇文雪一身素衣,身上繫著黑袍,用面紗遮面,與楊宸一道從巡守衙門的側門坐進了馬車。

  因為昨夜的雨,寬闊的巷子裡青石板總是溼漉漉的,搖晃的馬車之中,楊宸也能清楚的聽見屋簷前的滴答水聲,雞鳴寺的鐘音依舊是搖搖飄蕩在金陵城間,熙攘的人群在此時看著樸素的馬車外議論紛紛,也悉數被楊宸聽入了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