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回

她並非不擔心阿拉,畢竟是自己救過的人。可有的時候,極度的絕望與痛楚能激發人的潛能。這種成長的方式並非必需的,但命運的安排由不得她拒絕。

長期以來,阿拉、阿潘都處於被動的位置,他們已經厭倦了這種無休止的看不到盡頭的折磨。

所以,兩人不約而同地決定以各自的方式繼續和怨陣背後的邪師們糾纏。阿潘的離開也是為了避免拖累阿拉,方便實施自己的計劃。

誰也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入陣,萬一那些人真的放棄了他們,自己豈不是白等了?

與其浪費時間,不如主動出擊。

可這是自己的想法,沒必要連累隊友陪自己一同冒險,於是就有了以上的情形。

阿拉和阿潘是並肩作戰的隊友,是生死之交,但並非情侶。整天忙於生存大挑戰,平時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哪有什麼風花雪月的心思?

所以,兩人都走得很利索。

等到了約定的時間和地點,對方如果等不到自己赴約,自會離去。至於她/他會不會誤會自己爽約的原因,那不重要。

相逢是緣,緣散即散,無需掛懷。

每個人各有想法,桑月自認能力有限,既無法阻止,亦不能充當他們的守護神保其一路安寧。適時給予幫助就行了,實在沒精力也沒有時間去幹預太多。

異度空間裡,桑月偶爾在裡邊煉藥,偶爾煉丹。等到麥琪開始練習巫術,她便在一旁專心聽講。

獨處的時候,麥琪有自言自語的習慣,包括研習巫術、魔法的思路。

和桑月一樣,同是天涯淪落人,除了無視生靈之命,麥琪的性情與她挺相似的。這也難怪,除了天生惡人,普通人的品性多半相差無幾,樣貌不同而已。

偶爾看見麥琪煉藥,所用材料讓桑月不敢恭維,敬謝不敏,不學。

正如殘留在莊園裡的記憶那樣,麥琪在苦煉斷肢再生藥。眼下的再生藥有時限,她想煉出永久有效的。其實她煉的再生藥除了時效短,沒有別的後遺症。

臉上有斑,是她每次法力耗盡露出的老年斑而已。她不願承認那是自己的老年斑,便說是藥效所致。

桑月:“……”騙得她好苦啊!

原以為自己的煉藥技能青出於藍勝於藍,結果水平相當,她的煉藥過程還多加了一道工序。現在省略那一步不太可能了,養成了習慣,突然省掉心裡難安。

但麥琪煉的藥不是毒便是害人、捉弄人的藥,極少治傷的。她受傷了直接吸收亡靈補充能量,治病的藥劑還得看珍妮弗的巫典。

哪個合心眼,閤眼緣,桑月便學哪個。

不給自己設限,不強迫自己學哪樣能使更多人受益。她只學自己想學的,研究自己想要的效果。自主的感覺真好,所以家人無論發生什麼事她懶得知道。

麥琪殺夫戮子是因為他們聯合外人殺她和女兒,女兒的死導致她的黑化變得鐵石心腸。

自己沒那種遭遇,狠不下心劍指親朋。

但是無妨,家人會自作自受不勞她操心。而她心無掛礙地待在空間裡,多半時間在練功,偶爾才煉藥。麥琪研究的永久有效再生藥,她暫時沒精力研究。

有藥,卻無實力自保,等於現成的實驗對象,就像阿拉那樣。幸虧她有力自保,否則下場悽慘。

而桑月在修煉的時候,四周場景被設定靜寂無聲,以防驚擾了自己。

所以她沒看到,在漸入佳境時,一道身著黑袍的影子佇於旁邊不遠。一雙異域風情的深邃眼眸定定瞅著她身上的異樣氣息,紅唇微揚輕啟:

“異教徒,有意思。”

“異教徒?”小烏鴉和莫拉對望一眼,奇怪地問,“主人,您最近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了,您到底在看什麼呢?哪來的異教徒?”

莫非主人煉藥中毒,產生了幻覺?

黑袍女人移開目光,神色冷淡地轉身:

“那幾個小學徒本事不大,心眼可不少;學得慢,性子又急得很。莫拉,你到外邊多找一些異教徒回來,看能不能學得快一些。小黑……”

“在,”小烏鴉落地化形,一名五官深邃的少年畢恭畢敬地向她施了一禮,“主人,我叫塞斯。”

“嗯,”麥琪不以為意,“等新學徒一到,就把那群廢物放出去。”

“扔入大軍,還是扔出去當誘餌?”

“都不用,扔得遠遠的。就說他們太蠢,我放他們自由。”

“他們已沒有家人,外邊世道那麼亂,放出去可能會死。”相處時日長,讓小烏鴉對那些少年多少有些感情的。

“你養著也行。”麥琪滿不在乎。

“還是放出去吧,”小烏鴉坦然道,“孩子大了總要單飛,自己學會覓食生存的。可塞斯擔心的是,他們會受到光明法師的蠱.惑來對付您……”

“這些學徒裡有一半人是光明法師派來的,你的猜想會實現的。”麥琪慢悠悠道。

“……那您為什麼要收他們?”小烏鴉頭皮發緊,“還讓我去教。”

“讓光明那群蠢貨自以為計謀得逞,不是很有意思嗎?”麥琪噙笑,“蠢貨與廢物聯手,絕配。”

“……”小烏鴉默了一陣,最後道,“您真的太寂寞了,不如讓莫拉好好找一找看看哪有資質不錯的學徒,您就收一兩個吧。”

主人也是人,巫是她的身份。

人是群體生物,她以前也是住在部落、村落裡的一員,生活和美。眼下家沒了,丈夫和兒女也沒了,她肯定是感到寂寞了。

麥琪沒搭理他,凝出一團魔力能量,再斜睨不遠處的那團格外刺眼的光芒。微不可見地挑了一下眉,一把捏散手裡的那團能量,開始修習新研創的魔法……

山居不知歲月長,等桑月收功睜眼,麥琪的學徒已經換了三輪。

那位少女姬瑪已經是個小有名氣的女法師,她成熟美豔,麾下能人無數。知道她過往的人說她是黑巫的徒弟,她既不承認亦不否認。誰打她,她就打誰。

知道未來走向的桑月明白,這是對方自保的一種方式。

不承認,是不讓光明教派找到藉口攻打她;不否認,是為了讓黑巫麾下的將領念舊情,將來遇上可以放她一條生路。

隨著黑巫的學徒越來越多,她不再是光明教派特別針對的目標。最後,她便和光明教派聯手合攻黑巫,並且成功了,而她的悲劇隨後而至。

當然,那是未來幾年發生的事。

桑月不關注這些,只專心跟著麥琪修習巫術和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