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二千 作品

第479章 傳統手藝

 第479章 傳統手藝

 “嗚嗚——”

 洪熙三年臘月二十,在火車的汽笛聲中,一支隊伍緩緩走進了鳳陽火車站內。

 站內,身穿綢緞的商賈們瞧見這支隊伍,紛紛開始躲避起來,全因隊伍之中站著身穿鴛鴦戰襖的軍士。

 火車從出現在民間到如今,也有足足四年餘三個多月了,加上兩京鐵路已經從北京修到了中都鳳陽,故此使用火車貿易的商人並不算少。

 儘管洪熙二年時,朱高煦已經將商賈的衣著限制放寬,但為了避免麻煩,他們還是會下意識的躲避官家的人。

 “殿下,火車已經為您協調好了,現在就可以上車。”

 不多時,火車站的站長小跑而來,卑躬屈膝的對人群之中的一人獻媚。

 能在城外隨意走動並被稱呼殿下的,也只有在軍校讀書的朱瞻壑了。

 二十歲的朱瞻壑此刻穿著素色的圓領袍,身旁跟著太子妃沐氏,而沐氏身後跟著幾名少女與一名三十左右的豐腴宮女。

 宮女懷中抱著一個還在襁褓之中的嬰兒,顯然是朱瞻壑與沐氏的孩子。

 面對朱瞻壑的詢問,站長露出幾分尷尬笑容。

 “臥鋪就是有臥室和房間的車廂,為了殿下住的舒服,這車廂提議將三個臥房改為一個,十分寬敞,殿下請進。”

 不多時,隨著汽笛作響,這輛拉著太子與太孫的火車開始向著北方駛去。

 “殿下,這是今日的報紙。”

 “也有,但都是坐幾站,很少有坐完的,畢竟這票價確實不是普通百姓可以隨意負擔的。”

 不說別的,單單說控制輿論這塊,一期報紙勝過數十名江南大儒談天說地。

 以他的見聞來看,每輛機車每個時辰基本能發一班車,一班車是五百人。

 對於這個時代的百姓而言,膽大的總歸是少數,大部分人還是偏向保守,坐船前往北京對他們來說雖然慢,但更便宜實惠。

 “既然準備好就出發吧,耽擱太久也不好,三月初我還得去燕然都司任職,早去早好。”

 除了煤水車廂外,這火車便只有一節車廂。

 對此,站長分別作出解釋。

 “倒是不錯……”

 當然,這只是指白天的卯時到晚上的亥時,亥時以後只有到站,沒有出發。

 朱瞻壑頷首,同時詢問道:“這個臥鋪是最新弄出來的嗎?”

 隔間內有上下左右四張床鋪,與他在軍校的床鋪一樣。

 朝廷雖然放寬了路引政策,但去到北京不能及時找到工作,那就只有留宿街頭了。

 站長獻媚的示意朱瞻壑走入,朱瞻壑好奇走入車廂,看到的是一條不足三尺寬的小道,另外還有一個個敞開的隔間。

 一名兵卒遞來報紙,朱瞻壑接過後,當下便打開報紙翻閱起來。

 算下來,一天時間中,鳳陽府可以走八班車,人數在三千五到四千左右。

 當然,這還是因為兩京鐵路沿途聚集了大明三分之一人口所致。

 兩京鐵路運行的客運和貨運機車是三十二班,一年在二百四十萬貫左右。

 在他身旁的沐氏見狀,當即抱著孩子側過身去哄了起來。

 這一張全票,就是一個普通力夫二十天的收入,能買一百斤大米,吃整整一個多月。

 沿途一路上朱瞻壑都在觀察窗外,他並非不知農事的人,故此也看到了時不時出現的一些新作物,諸如番茄、花生、紅薯是其中佼佼者。

 從鳳陽前往北京有三十個站點,每個站點十文的情況下,需要三百文才能從鳳陽坐車到北京。

 “剛剛推出不到兩個月。”站長解釋著,朱瞻壑又追問了其它問題,例如現在火車的客運量如何,以及票價如何,還有臥鋪和坐車的票價如何。

 “以後我也要讓百姓能坐上便捷的火車。”

 另外,每年都有官員出錢包車來帶親眷傢俱北上,這也是收入的大頭。

 似乎是上次乘坐留下了陰影,故此上車前朱瞻壑特意詢問:“這火車這般,時速多少?”

 “臥鋪?”朱瞻壑愣了愣,他不知道他兩年沒回家,火車都有臥鋪了。

 打開門,裡面擺放著一張五尺寬的床,旁邊還有可以坐著泡茶的桌椅板凳,以及單獨的廁所。

 廁所比較狹小,但總比沒有好。

 按照這個速度,兩京鐵路最起碼要三年半才能回本。

 在站長的帶路下,朱瞻壑來到了車廂中間的位置,而這裡是車廂內唯一有門的隔間。

 朱瞻壑看著自己面前的房間,暗自許下心願,隨後便招呼沐氏進入房間休息。

 年紀漸長,加上軍校四年的磨礪,朱瞻壑對於報紙的態度也越來越重視。

 要知道如今的南直隸普通力工工價也不過二十文,山東、河南、北直隸只有十五文,唯有兩京稍高,也不過每日三十到五十文不等。

 朱瞻壑頷首在隊伍護送下走出站點,一輛被特意安排出來的火車出現在他們眼前。

 “百姓坐車的多嗎?”

 南北走一趟,正常下來刨除人工和成本,基本能賺二百貫左右,貨運也基本差不多。

 “這是最新版的火車,只拉一節的話,最快的速度是每個時辰一百二十里左右,按照當下的情況,大概十四個時辰才能抵達,故此這車是臥鋪車廂。”

 他手裡拿著《大明報》,目光在報紙上翻閱有用信息。

 其中關於修建鐵路、介紹火車與新作物的篇幅並不少,畢竟修建鐵路這一項就涉及到了數以百萬計工人的生計。

 單就兩京鐵路來說,從北京修到鳳陽,每日用工人次在五至七萬人浮動,一年下來就是上千萬人次,發出去的錢近百萬貫。

 這些錢都落到了工人手中,工人們用雙手養活了自己的親人。

 單單這一舉動,便使得兩京鐵路沿邊諸省經濟繁茂。

 以工惠民,這是大明不斷搞大工程還能越來越富裕,百姓生活越來越好的原因之一。

 當然除此之外,朱棣與朱高煦兩人不催工的態度才是工人能舒服工作的主要原因。

 “這報紙上說,朝廷準備在兩京鐵路竣工後開始修建京津鐵路和中原鐵路。”

 “這要是修通了,那秦嶺長江以北的商品就能流動起來了。”

 朱瞻壑笑著評價報紙上的新聞,沐氏聞言好奇道:“商品流通能怎麼樣?”

 “嗯……就拿糧食來說。”朱瞻壑選了一個好例子:

 “湖廣的糧食很便宜,每石不過三百文,而山西、陝西有的地方糧食卻能達到每石五百文。”

 “朝廷有常平倉,如果能從湖廣買數百萬石糧食運往陝西,那陝西的百姓就能吃便宜的米了。”

 “可陝西的農民怎麼辦?”沐氏不由詢問,朱瞻壑見她這麼說,也笑著指著報紙說道:

 “這裡寫了,朝廷在陝西弄了很多礦場和手工作坊,一些農民可以入廠打工,一年下來收入比種地高出好幾倍。”

 在機械化的農業社會下,農業確實不算特別辛苦,但在這個時代,種地無疑是苦累的代名詞,尤其是降水線東移,產量並不高的西北地區更是如此。

 畝產一石,在陝西絕大部分地區就已經算是好田了,如此來說,累死累活種五畝地才能堪堪養活自己,勉強買點油鹽醬醋。

 與之相比,陝西的工價雖然不如北直隸和東北的高,但比起種地來說,那可真是輕鬆太多了。

 如今的許多礦洞已經用上了混凝土和軌道以及礦車,幹起活來比起以前輕鬆許多。

 之所以這些東西能出現,也得益於蒸汽抽水機的出現。

 蒸汽抽水機的出現,不僅讓運營礦洞的成本降低,也讓工人不用再泥濘的礦坑中摸爬滾打,不用再忍受雙腳泡在水裡一整天的苦楚。

 沒了積水,鋪設軌道和拉拽礦場就輕鬆許多了。

 雖然說環境依舊惡劣,但比起同一時期的任何國家,大明的礦工都是最輕鬆且工價最高的。

 例如在石見銀礦開採銀礦的日本礦工,幹一天活頂多能買三斤粟米,勉強養活兩口人,甚至還不夠吃。

 反觀大明的礦工,哪怕是陝西的工價,足夠他們買十斤米外加一隻肥雞,舒舒服服的回家與家人吃上一天。

 由於國營礦場提工價,導致民營的許多礦場都得跟著提工價。

 洪武年間,山西的煤礦工人基本在三十文的工價,四十文便算是極好了。

 如今官營介入市場後,一百三十文的官營工價壓得這群黑心煤場不得不提高工價。

 如今的山西,低於一百文的礦工工價都被視為羞辱人的手段。

 大量的民營煤礦因為低利潤而倒閉,隨後被官營接手,繼續擴大生產。

 “這江南的煤價啊,幾乎是隨著兩京鐵路和西北鐵路的修建而越來越便宜。”

 “我記得十年前這個時候,一百斤煤炭還要一百三十文,如今卻只有一百文了。”

 “等兩京鐵路和西北鐵路竣工,我估計這煤價會低到八十文去。”

 朱瞻壑興致勃勃的說著,但說著說著不免嘆氣道:“只可惜這江南的富戶們喜歡用柴火做飯吃,我看那柴火的價格非但沒有便宜,反而越來越貴了。”

 “江南還好,你是不知道在燕山以北……”

 朱瞻壑說過很多次的漠東、漠北情況,每次沐氏聽後都覺得自家殿下有些杞人憂天,只是一想到這些事情都自家公公所說,便也不敢太放肆。

 “爹說的沒錯,罪犯殺了可惜,但我覺得與其流放,倒不如讓他們給我植出一個獵場!”

 他臉上露出笑容,目光也看著窗外的景色而唏噓:“幾百上千年前,這些地方也是綠樹成蔭的青山綠水,可如今……”

 沐氏聞言看向窗外,雖然說有農田而綠色,但放眼看去基本瞧不到一棵樹木。

 朱瞻壑沒了興致,拿起報紙便繼續皺眉閱讀起來,其中一條新聞讓他臉上露出笑意。

 在新聞一角,他看到了朝廷準備在隴川修建一條可以通往蠻莫的鐵路,儘管只有三百多里,但卻讓他看到了許久不見的某個名字。

 “江淮,好好幹,等我參軍實習一年回來就去你那看看去。”

 現在的朱瞻壑已經對於自己被安排的人生沒那麼牴觸了,他反而有時候羨慕自己可以體驗許多旁人無法體驗到的生活。

 不管是就讀中學還是軍校,亦或者是北上參軍,未來南下為吏……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了解不少東西。

 沉下心來,朱瞻壑拿著報紙揣測著自家父親的思路和心思。

 時間一點點過去,期間朱瞻壑睡著了,一覺醒來天還未亮,車上被固定的蠟燭成了微弱的光亮。

 他起身從自己的箱子裡拿出了幾本書翻閱,不知不覺中天色便亮了起來。

 趁著停靠加水加煤的時間,朱瞻壑讓人買了些甜食回來吃。

 擺攤似乎早已刻在了中國人的血肉裡,火車站雖然人流並不算大,但四周前來擺攤的村民卻並不少。

 對於這些人,朝廷也是准許其擺攤販賣食物,只要臨走時收拾好就行。

 幾份甜點和幾張餅子被帶來,每份餅子都被切了一角。

 這一角被人兵卒吃下,防止有人毒害朱瞻壑。

 這種日子,朱瞻壑過了很多年,他在中學和軍校的時候,學校之中的大食堂基本都被西廠和錦衣衛的人承包了。

 雖說他們一開始手藝很差,吃得人怨聲載道,但後來也漸漸手藝精進許多,就連軍校的學子們都很難懷疑他們有其它身份。

 勉強吃了一份東西,朱瞻壑便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終於在兩個時辰後,他乘坐的火車停靠在了熟悉的北京東站。

 走出車廂,他便看到了烏泱泱的人朝著站外走去。

 北京東站的規模,曾經朱瞻壑還吐槽過自家父親修建太大,人也沒有,頗為浪費。

 只是當這次他返回北京後,不得不誇一句自家父親的先見之明。

 由於東北鐵路已經修抵瀋陽,而西北鐵路也修抵張家口,故此北京東站毫無疑問成為了天南地北商人的中轉站,各類商品彙聚於此,大批的瓜果蔬菜與鮮花運抵北京。

 “好冷……”

 感受著北京的刺骨寒風,朱瞻壑不由打了個寒顫,隨後火急火燎的在護衛護送下走出東站,坐上了前往紫禁城的馬車。

 隔絕了冷風,他算是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馬車的車窗改為了橫拉的玻璃車窗,外面還有一層用來保護玻璃的木質車窗。

 朱瞻壑拉開玻璃窗,將木質車窗拉開後,這才合上玻璃車窗,目光打量著窗外的北京東站。

 來來往往的人出入其中,一眼看去不下千人。

 “這麼多商賈,北京的人口是不是也增加了?”

 朱瞻壑詢問著馬車上負責保護他們的西廠百戶官,百戶官聞言作揖:

 “回殿下,前番冬至時順天府上奏北京有民七十二萬。”

 “增加了這麼多?”朱瞻壑倒吸一口涼氣。

 要知道自從大明遷都後,南京人口一直沒有恢復到曾經的高度,現如今也僅有不足五十萬,而北京卻發展的越來越好。

 “現在還用漕運來運漕糧嗎?”

 得知北京人口規模後,朱瞻壑最關心的問題就是他父親說過的北京糧食問題。

 “火車和漕運並用,每年可向北京輸五百萬石漕糧。”

 “那就行。”他頷首靠在車廂上,不多時便沉沉睡去了。

 雖說有床,但他暈車的反應卻沒減輕,所以他昨天並沒睡好。

 如今在這馬車上休息片刻,稍許好去見自家父親與爺爺。

 似乎是過於疲憊,他只覺得自己還沒休息多會,便聽到了百戶官呼喚自己的聲音。

 強撐著睜開眼睛後,馬車門不知何時已經打開了,他正準備下車,卻見百戶官走到車門作勢上車,同時作揖道:

 “殿下,陛下說你舟車勞頓,就不用去武英殿了,先去大明宮見過太上皇,隨後在大明宮休息休息吧。”

 百戶官的話讓朱瞻壑心頭一暖:“行,那我再睡會。”

 朱瞻壑吩咐一聲,便繼續陷入夢鄉中。

 這次他倒是感覺自己睡了挺長時間,馬車還沒停下,他便悠悠轉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到了嗎?”

 “還有不到一里。”

 百戶官回應著朱瞻壑,過了片刻後馬車停下,而朱瞻壑也來到了闊別已久的大明宮。

 帶著另一輛馬車上的沐氏和自己的兒子下車,他們乘坐步輿前往了大明宮的養心殿。

 “臣朱瞻壑,攜太子妃與皇太孫求見太上皇!”

 “進來!”

 朱瞻壑在養心殿外大聲唱禮,不多時裡面便傳來了回應聲。

 帶著忐忑的沐氏走入養心殿,朱瞻壑當即便瞧見了正在保養一支馬槍的朱棣。

 相比較兩年前,朱棣的多了些白髮,但依舊虎威尚存。

 “爺爺……”

 朱瞻壑與沐氏行禮,朱棣卻把目光放在沐氏懷裡的那孩子身上:“來,抱過來給我看看。”

 “是……”

 朱瞻壑接過孩子,抱到朱棣面前遞給他。

 朱棣抱孩子還挺熟練,接過後看著懷裡這還在貪睡的娃娃,不免露出笑容:“我也是當太爺爺的人了。”

 “這孩子取名沒有?”朱棣詢問,顯然準備給孩子取名。

 “還沒有,過去都喚他小名叫獾兒。”

 朱瞻壑回應著,朱棣聽後皺眉道:“怎麼取個禽獸的小名?”

 “賤名好養活……”朱瞻壑尷尬回應,朱棣見狀皺眉:“叫朱祁鉞吧!”

 他定下了這孩子的名字,朱瞻壑見狀便也只能應下,只希望自家父親別遺憾。

 “好了,你們這也舟車勞頓了,吃飯沒有?”

 朱棣對朱瞻壑詢問,朱瞻壑搖搖頭:“還沒吃,父親讓我們先來大明宮休息一晚,陪陪您之後再回宮。”

 “他倒是有心。”朱棣頷首,捋了捋大鬍子後這才道:

 “太子妃帶著皇孫休息去吧,我和這小子聊聊。”

 “臣告退……”沐氏見狀上前接過朱祁鉞,抱著孩子下去休息去了。

 在他走後,朱瞻壑這才笑道:“爺爺,孫兒還沒吃呢。”

 “這有糕點,餓了自己拿。”朱棣將桌上的糕點推了推,隨後說道:

 “這大明宮的日子也舒服,就是舒服的讓我總做噩夢。”

 “噩夢?”朱瞻壑有些迷糊,朱棣見狀連忙道:

 “你沒見過你太爺爺,我這麼些年一直擔心等我走了以後你太爺爺說我做的不好。”

 “不會吧,您做的那麼好,百姓都在對您歌頌,怎麼會不好?”朱瞻壑不相信。

 就他了解來看,百姓對自家爺爺和父親的評價可是很高的,哪怕江南的儒生們,也多是以非議自家父親為主,自家爺爺似乎很少被他們非議。

 “真的?”興許是人老了,朱棣有些不相信朱瞻壑的話。

 朱瞻壑一聽立馬道:“您若是不信,不如坐火車去江南問問,百姓確實都誇您。”

 “誇我……”

 朱棣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但很快他似乎又想到什麼,連忙嘆氣道:

 “可惜啊,雖然百姓誇我,但我愧不敢當。”

 “為何?”朱瞻壑只覺得自家爺爺似乎是年紀大了,總是自哀自怨。

 “你太爺爺晚年最是希望能解決漠北的事情,而我沒能做好,那馬哈木還在流竄,時不時與燕然都司發生摩擦。”

 “上次我們出塞無功而返,我也不太好意思給伱爹找麻煩,看樣子這輩子是解決不了這事情了……”

 朱棣自哀自怨,那唉聲嘆氣的模樣,加上他的表情配合,不免讓朱瞻壑感到難受。

 “爺爺您放心,您若是收拾不了,孫兒以後替您收拾!”

 “額……”朱棣語塞,連忙道:“倒也不是收拾不了,只是再出兵的話耗費比較多。”

 “我算了算,如果帶三萬騎兵和六萬輔兵前往,那大概率只需要這個數就能把這場仗打下來。”

 朱棣豎起兩根手指頭,卻又很快搖搖頭:“不過……”

 “您擔心耗費大?”朱瞻壑秒懂,連忙道:“不過二百萬貫,國庫如今充盈,父親一定願意調撥幫助爺爺完成心願的。”

 “話雖這樣,但我……唉!”朱棣欲言又止的嘆氣,朱瞻壑見狀連忙起身,拍拍胸口道:

 “爺爺放心,明日我回宮與我父親說,想來我父親肯定會支持的。”

 “這……這樣不好吧,萬一他打罵你,我怕你受不住。”朱棣鼻頭一酸,朱瞻壑卻作揖道:

 “爺爺您放心好了,明日等我好消息。”

 “唉……誒……好吧……”朱棣答應的很勉強,朱瞻壑見狀也心疼道:

 “爺爺您好好休息,保重好身體,等我把事情定下來,您到時候還得帶兵打仗呢。”

 見朱瞻壑這樣,朱棣摸著他的手,眼眶之中好似淚水在打轉。

 “壑兒啊,爺爺這麼多孫子,還是你最像我……”

 不管是就讀中學還是軍校,亦或者是北上參軍,未來南下為吏……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了解不少東西。

 沉下心來,朱瞻壑拿著報紙揣測著自家父親的思路和心思。

 時間一點點過去,期間朱瞻壑睡著了,一覺醒來天還未亮,車上被固定的蠟燭成了微弱的光亮。

 他起身從自己的箱子裡拿出了幾本書翻閱,不知不覺中天色便亮了起來。

 趁著停靠加水加煤的時間,朱瞻壑讓人買了些甜食回來吃。

 擺攤似乎早已刻在了中國人的血肉裡,火車站雖然人流並不算大,但四周前來擺攤的村民卻並不少。

 對於這些人,朝廷也是准許其擺攤販賣食物,只要臨走時收拾好就行。

 幾份甜點和幾張餅子被帶來,每份餅子都被切了一角。

 這一角被人兵卒吃下,防止有人毒害朱瞻壑。

 這種日子,朱瞻壑過了很多年,他在中學和軍校的時候,學校之中的大食堂基本都被西廠和錦衣衛的人承包了。

 雖說他們一開始手藝很差,吃得人怨聲載道,但後來也漸漸手藝精進許多,就連軍校的學子們都很難懷疑他們有其它身份。

 勉強吃了一份東西,朱瞻壑便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終於在兩個時辰後,他乘坐的火車停靠在了熟悉的北京東站。

 走出車廂,他便看到了烏泱泱的人朝著站外走去。

 北京東站的規模,曾經朱瞻壑還吐槽過自家父親修建太大,人也沒有,頗為浪費。

 只是當這次他返回北京後,不得不誇一句自家父親的先見之明。

 由於東北鐵路已經修抵瀋陽,而西北鐵路也修抵張家口,故此北京東站毫無疑問成為了天南地北商人的中轉站,各類商品彙聚於此,大批的瓜果蔬菜與鮮花運抵北京。

 “好冷……”

 感受著北京的刺骨寒風,朱瞻壑不由打了個寒顫,隨後火急火燎的在護衛護送下走出東站,坐上了前往紫禁城的馬車。

 隔絕了冷風,他算是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馬車的車窗改為了橫拉的玻璃車窗,外面還有一層用來保護玻璃的木質車窗。

 朱瞻壑拉開玻璃窗,將木質車窗拉開後,這才合上玻璃車窗,目光打量著窗外的北京東站。

 來來往往的人出入其中,一眼看去不下千人。

 “這麼多商賈,北京的人口是不是也增加了?”

 朱瞻壑詢問著馬車上負責保護他們的西廠百戶官,百戶官聞言作揖:

 “回殿下,前番冬至時順天府上奏北京有民七十二萬。”

 “增加了這麼多?”朱瞻壑倒吸一口涼氣。

 要知道自從大明遷都後,南京人口一直沒有恢復到曾經的高度,現如今也僅有不足五十萬,而北京卻發展的越來越好。

 “現在還用漕運來運漕糧嗎?”

 得知北京人口規模後,朱瞻壑最關心的問題就是他父親說過的北京糧食問題。

 “火車和漕運並用,每年可向北京輸五百萬石漕糧。”

 “那就行。”他頷首靠在車廂上,不多時便沉沉睡去了。

 雖說有床,但他暈車的反應卻沒減輕,所以他昨天並沒睡好。

 如今在這馬車上休息片刻,稍許好去見自家父親與爺爺。

 似乎是過於疲憊,他只覺得自己還沒休息多會,便聽到了百戶官呼喚自己的聲音。

 強撐著睜開眼睛後,馬車門不知何時已經打開了,他正準備下車,卻見百戶官走到車門作勢上車,同時作揖道:

 “殿下,陛下說你舟車勞頓,就不用去武英殿了,先去大明宮見過太上皇,隨後在大明宮休息休息吧。”

 百戶官的話讓朱瞻壑心頭一暖:“行,那我再睡會。”

 朱瞻壑吩咐一聲,便繼續陷入夢鄉中。

 這次他倒是感覺自己睡了挺長時間,馬車還沒停下,他便悠悠轉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到了嗎?”

 “還有不到一里。”

 百戶官回應著朱瞻壑,過了片刻後馬車停下,而朱瞻壑也來到了闊別已久的大明宮。

 帶著另一輛馬車上的沐氏和自己的兒子下車,他們乘坐步輿前往了大明宮的養心殿。

 “臣朱瞻壑,攜太子妃與皇太孫求見太上皇!”

 “進來!”

 朱瞻壑在養心殿外大聲唱禮,不多時裡面便傳來了回應聲。

 帶著忐忑的沐氏走入養心殿,朱瞻壑當即便瞧見了正在保養一支馬槍的朱棣。

 相比較兩年前,朱棣的多了些白髮,但依舊虎威尚存。

 “爺爺……”

 朱瞻壑與沐氏行禮,朱棣卻把目光放在沐氏懷裡的那孩子身上:“來,抱過來給我看看。”

 “是……”

 朱瞻壑接過孩子,抱到朱棣面前遞給他。

 朱棣抱孩子還挺熟練,接過後看著懷裡這還在貪睡的娃娃,不免露出笑容:“我也是當太爺爺的人了。”

 “這孩子取名沒有?”朱棣詢問,顯然準備給孩子取名。

 “還沒有,過去都喚他小名叫獾兒。”

 朱瞻壑回應著,朱棣聽後皺眉道:“怎麼取個禽獸的小名?”

 “賤名好養活……”朱瞻壑尷尬回應,朱棣見狀皺眉:“叫朱祁鉞吧!”

 他定下了這孩子的名字,朱瞻壑見狀便也只能應下,只希望自家父親別遺憾。

 “好了,你們這也舟車勞頓了,吃飯沒有?”

 朱棣對朱瞻壑詢問,朱瞻壑搖搖頭:“還沒吃,父親讓我們先來大明宮休息一晚,陪陪您之後再回宮。”

 “他倒是有心。”朱棣頷首,捋了捋大鬍子後這才道:

 “太子妃帶著皇孫休息去吧,我和這小子聊聊。”

 “臣告退……”沐氏見狀上前接過朱祁鉞,抱著孩子下去休息去了。

 在他走後,朱瞻壑這才笑道:“爺爺,孫兒還沒吃呢。”

 “這有糕點,餓了自己拿。”朱棣將桌上的糕點推了推,隨後說道:

 “這大明宮的日子也舒服,就是舒服的讓我總做噩夢。”

 “噩夢?”朱瞻壑有些迷糊,朱棣見狀連忙道:

 “你沒見過你太爺爺,我這麼些年一直擔心等我走了以後你太爺爺說我做的不好。”

 “不會吧,您做的那麼好,百姓都在對您歌頌,怎麼會不好?”朱瞻壑不相信。

 就他了解來看,百姓對自家爺爺和父親的評價可是很高的,哪怕江南的儒生們,也多是以非議自家父親為主,自家爺爺似乎很少被他們非議。

 “真的?”興許是人老了,朱棣有些不相信朱瞻壑的話。

 朱瞻壑一聽立馬道:“您若是不信,不如坐火車去江南問問,百姓確實都誇您。”

 “誇我……”

 朱棣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但很快他似乎又想到什麼,連忙嘆氣道:

 “可惜啊,雖然百姓誇我,但我愧不敢當。”

 “為何?”朱瞻壑只覺得自家爺爺似乎是年紀大了,總是自哀自怨。

 “你太爺爺晚年最是希望能解決漠北的事情,而我沒能做好,那馬哈木還在流竄,時不時與燕然都司發生摩擦。”

 “上次我們出塞無功而返,我也不太好意思給伱爹找麻煩,看樣子這輩子是解決不了這事情了……”

 朱棣自哀自怨,那唉聲嘆氣的模樣,加上他的表情配合,不免讓朱瞻壑感到難受。

 “爺爺您放心,您若是收拾不了,孫兒以後替您收拾!”

 “額……”朱棣語塞,連忙道:“倒也不是收拾不了,只是再出兵的話耗費比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