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各有難處
“午時二刻,金吾衛千戶傅讓上疏陛下,請調他前往遼東都司,任吉林衛千戶。”
“陛下見到奏疏後,將傅讓擢升為吉林衛指揮使。”
“殿下,您看……”
東宮春和殿內,聽著李權彙報的事情,坐在書桌後畫畫的朱允炆將畫筆放下,洗了洗手上的筆墨。
面對傅讓的事情,朱允炆很是平靜:
“吉林衛歸他節制,這事情會發生並不出奇,只要把遼東、大寧、北平和山陝等都司與穎國公府有舊的武官南調,他們便沒了可以依靠的人。”
“去了那地方,即便他再想回京,也得先把西陽哈解決才行。”
“那西陽哈可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雖然他不善戰,可卻善於逃遁,孤不信他們這行人去了吉林就能把西陽哈的人頭給獻上來。”
用綢布擦了擦手,朱允炆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旁邊兩名太監將桌上已經幹了的畫小心取走,併為他倒上了貢茶。
端起貢茶抿了一口,朱允炆現在可謂春風得意。
只是七天時間,北邊幾個都司就已經有不少武官被調往南邊,朱允炆真的很想知道,自家那個好三叔現在的表情究竟是個什麼樣。
“雲南平叛的事情如何了。”
朱允炆放下貢茶,詢問李權,李權也回答道:“三日前刀拜爛請降,魏國公考慮儂貞佑頑固,因此準降刀拜爛,轉兵鋒進攻廣南的儂貞佑。”
“好!”聽到雲南的這次叛亂即將平定,朱允炆更是春風得意。
在諸事皆順的情況下,他已然不在意朱高煦那樣的‘小人物’了。
沒了他找麻煩,朱高煦那邊也進展的很快,在亦失哈的幫忙下,三百涉及鑄鐘、冶鐵、採礦、木工、泥瓦石匠的工匠很快被找齊。
對於他們,朱高煦也是給出了合理的俸祿,只要求他們前往吉林船廠五年,每年給予工錢二十貫,五年期滿後便安排他們南歸。
可以說,這比強行充為王府工匠容易接受的多,三百工匠也只當是出遠門打趟工罷了。
相比較工匠,護衛軍那邊就困難許多了。
工匠還能回家,但護衛軍必須舉家遷移吉林。
即便朱高煦在戌字百戶威望甚高,可涉及家人未來,不少兄弟還是三五成群的上門與朱高煦道了歉。
便是朱高煦以為會陪自己去吉林的小旗官武章一也上門道歉,不由讓他有幾分失落。
至臘月二十,護衛軍入伍者也僅有三百四十餘人,距離滿編的五百還差著一百五十來人。
這群人裡,有三百二十來人盡是其它在京十一衛的人。
由於其中二百來人皆是獨身,所以拖家帶口的現象倒也不多,不過這也在朱高煦意料之中,畢竟有了家庭的人是最不容易遷移的,而且也不在朱高煦的考慮範圍內。
接下來的日子裡,朱高煦一直在等,既是等五百護衛軍滿編,也在等楊彬把錢送來,最後則是在等他想要等到的人……戌字百戶官王儉。
“爹!”
狹小的院裡,當一個三四歲的娃娃在一個男人裡叫著“爹”時,抱著他的那個男人也伸出手捏了捏娃娃的臉蛋。
這院子很小,不過六十來平,卻擁擠著一家六口人。
由於南京冬季陰雲較多,幾個屋子幾乎見不到光,所以他們一家人都坐在那只有七八平的院子裡。
六十多歲的奶奶,與同樣年紀卻斷了手腕的爺爺,還有五十出頭的孃親,結婚五年的媳婦,還有一個四歲的娃娃……這就是百戶官王儉的家庭。
王張氏在四五平的廚房裡忙活,奶奶與孃親在旁邊各自端著一個馬札坐著,手裡忙活著刺繡,斷了手的爺爺則是把手放到袖子裡看王張氏忙活,等待吃午飯。
“米缸米不夠了,你身上還有錢沒?”
王張氏的聲音從廚房裡傳出,王儉下意識回道:“還有十五文,我去買些。”
“別買了,我不餓。”王儉爺爺招呼著,然後又對王儉道:
“我聽渤海王在招募護衛軍,給的軍餉比朝廷的還高几成,你與他關係密切,他沒有招呼你嗎?”
“招呼了,不過我……”王儉正要說話,王張氏卻推開窗戶道:
“爹,二郎升了百戶官,如今歲俸什麼的加起來都快一百五十石了,過了正旦我們日子就舒服多了,還去那北邊作甚麼?”
王張氏開口,王儉爺爺聞言也沒好說什麼,畢竟他殘缺,兒媳不嫌棄他家,還嫁進來幫襯了好幾年,他也不好說什麼。
倒是王儉的奶奶反而開口道:“雖這麼說著,但狗娃子再過兩年也要讀書了,讀書一年得花好十幾兩銀子,二郎的俸祿怕是不夠。”
“不夠我就去踩花機也得給他踩夠了,偏不去那苦寒的地方。”王張氏也倔強,就是不想讓自家相公去北邊。
她也是有她自己的理由的,王儉他爺爺王雙五便是軍戶,上了戰場斷了手,兒子頂上升了個小旗官,結果沒兩年就死在了戰場上。
王儉年紀小,他十五歲的哥哥便入了軍戶,襲他爹的小旗官和軍功,升了個總旗。
好不容易熬了幾年,卻是沒等到回家婚娶,就因為染病死在了地方上。
都督府瞧王儉這家子連著三代人都負傷戰死,因此將他們升入這羽林左衛,還給王儉謀了總旗官的差事。
王儉熬了七年,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了百戶官,眼看家裡日子好些了,王張氏自然是不願意讓他去北邊的,畢竟老王家三代人不是殘缺就是戰死,她作為王儉的內人,自然害怕。
不止是她,王儉的孃親也勸導道:“伱爹和你哥都沒在戰場上討好,你還是在南京待著吧,百戶官也挺好的,指不定過幾年能做千戶,到時候我們也是大戶了。”
“千戶……”抱著娃娃的王儉苦笑,他何嘗不想做千戶,可是想要做千戶卻並不是那麼簡單的。
“做千戶哪有那麼簡單。”王雙五摸著自己的斷手道:
“二郎的性子我知道,他不會說話,也不會走後門,我們家裡又無銀錢供他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