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別山海 作品

第55章 堂而皇之

裴靖如願以償踏上了光明正大進入“血浮屠”的路。

這條路並不好走,路途遙遠不說,她還有傷在身,雖有藥膏緩解,卻礙不住守衛頻繁的鞭笞,傷口好不容易開始癒合又立馬被沾了不知多少髒東西的鞭子扯爛。

加之天氣潮溼炎熱,裂口暴露在外,被汗水反覆打溼,新傷舊傷疊在一起,遲遲無法好轉,現如今一道道像蜈蚣似的爬在脊背上流血流膿,慘不忍睹。

裴靖自己看不到後背,只覺得疼癢難耐,而不覺可怕,拴在她後面的那位扎著兩個長辮子的姑娘可沒她這般“走運”,常常被她身上潰爛的傷口嚇得又哭又吐,沒人時還要強忍著翻江倒海的噁心給她上藥。

裴靖很感謝這位素不相識的姑娘,便總幫她擋笞打。

一個負責捱打,一個負責上藥,倒也默契。

沿河走了十餘日,終於抵達“血浮屠”駐地。

看守奴隸的老兵揪起釘在奴隸衣襟上的小木牌眯著眼仔細端詳,而後分配去留。

有牌子的奴隸是有主人的,牌子上會寫主人的名字和官職,這種奴隸多半做不長久,大概率會被主人要回去,營裡不會往死裡使喚,免得要人時人死了不好交代,遇到蠻不講理的可能還得賠錢。

無牌的奴隸是無主或被主人拋棄的,在軍營裡活得不如畜生,他們會被分去做最苦最累的活計,住最差的地方,吃最爛的飯菜,生死不論。

來此之前長公主皆已打探明白,特地給裴靖做了個大王子側妃的牌子,不過耍了個心眼,沒寫明是哪個側妃。

作為大王子側妃的奴隸,裴靖算是這批奴隸裡頭的“上等人”,有幸分到了一個相對輕鬆的活計——養馬。

當然這是她猜的,因為她只聽懂了這個詞,估摸著是讓她去養馬。

那位麻花辮姑娘也是有主的,被老兵派去伙房劈柴做飯。

裴靖眼看著麻花辮進了伙房才鬆了口氣,她還以為每個女奴進到這裡都要被送去做軍妓,體力活她能替,軍妓可替不了,畢竟她現在的身份是男子。

守衛見裴靖一身爛傷,臉頰燒得滾燙,生怕她死在營裡,便叫人先拖她去治傷。

血浮屠的醫師是巫醫,穿著一身花花綠綠的、布條啷噹的大裙子,頭頂帶著一對掛滿鈴鐺的大鹿角,治傷的手段和大涼民間的巫醫相比不遑多讓,神神叨叨的,又唱又跳。

裴靖趴在草蓆上,不停地掐自己的大腿,一掐一個激靈。

巫醫似乎沒有注意到病人快堅持不住了,依舊舞著裙子跳來跳去,鹿角上的鈴鐺稀里嘩啦地響成一片,和著嘶啞的歌聲無比吵鬧。

她一邊跳一邊往罐子裡塞著白及、艾草和一些不知名的草藥葉子,最後往裡面倒了些灰撲撲的粉末,拾起木碓一頓猛錘。

捶好的草藥變成烏綠一坨,滴滴答答往下淌著汁水。

巫醫一把扯開裴靖的衣裳,拿起一罈酒劈頭蓋臉地澆下去。

滅頂的疼痛霎時扼住裴靖的咽喉,她呼吸一窒,腦中一片空白,待回過神來,又被覆面的酒水嗆得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