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羨 作品

第五百四十五章 點頭之交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五章 點頭之交

    “天下事,哪有那麼多的為什麼呢?”

    裴令元笑而不答。

    蕭弘深抿緊了唇角,思忖良久:“把人送走吧。”

    裴令元聞言蹙攏眉心,就聽蕭弘深又說:“今日你與阿月邀我和夫人至別院小宴,明日我自然帶她登門去還你們兩個一個面子。

    阿月身邊新得了個容色清秀的小娘子做婢女,雖然窮苦,卻清白乾淨,我的內宅中如今也只有夫人一個,把她接到家中,做個通房,也沒什麼不妥吧?”

    “你……”

    裴令元有些無語。

    實在是蕭弘深這樣的提議讓他沒辦法應答。

    “放心,來日父皇要問,我又不會出賣你,再說了,一個通房丫頭,連做國公府妾室的資格都還沒夠著,父皇也不會真的來問我。”

    蕭弘深臉上掛著似是而非的笑容:“又不是要立側妃,哪有那麼大的陣仗和動靜。”

    “那國公夫人呢?”

    “她不會說什麼。”

    曹氏很懂事,這是蕭弘深和她婚後第五日就知道的。

    關於納妾這事兒,夫婦兩個沒有明著商量過,但彼此心裡都有數。

    蕭弘深是皇子,別的勳貴人家尚且三妻四妾,蕭弘深更免不了。

    曹氏從來都知道她該做什麼,又能做什麼。

    裴令元會了意:“那就把人帶走吧。”

    “其實我反而覺得,你們夫婦行事,何至於如此小心?”

    蕭弘深已經起身來:“這樣的人,明知道她可能是人家手上一枚棋子,壓根兒就不要讓她留下來。

    一招不成,怕有後手,可你們怎麼不想想,棋盤攏共就那麼大,子落完,棋局贏不了,誰佔上風尚未可知。

    見招拆招才是上策,將計就計——”

    後話如何,他只是撇了撇嘴,並沒有說。

    裴令元隨著他舉動一道起身:“將計就計,是為了揪出幕後主使。

    國公爺要把薛氏接到穎國公府,不也是為了打草驚蛇嗎?”

    二人並肩朝門外走。

    屋外陽光正好。

    金芒灑落,拖長二人身影。

    裴令元身姿挺拔,可蕭弘深早沒有了昔日的意氣風發。

    “我在想。”

    蕭弘深突然開口,裴令元腳步一收,身形頓住,側目望去,仍舊在等他後話。

    “你說要真是四郎,到底圖什麼?”

    他深吸口氣,負手而立,目光越過廊下屋簷去看天際的暖色:“我知道越不過太子,他難道不懂嗎?

    太子殿下和廢王分庭抗禮時他不爭不搶,現在東宮冊立,反而動這種心思?”

    “我從沒說過一定是瑞國公。”

    裴令元沉著又冷靜:“但你似乎認定了就是他。”

    蕭弘深就笑了,卻沒再說話。

    兄弟之間總是會有一些很莫名的默契。

    他甚至都沒有見過裴令元口中所謂的證據,然則這些事他聽過之後,立時想到的就是四郎。

    說不上來究竟因為什麼,也不停地問自己如此行事未免太蠢四郎真的會幹嗎?

    可是到最後,蕭弘深還是覺得,就是他。

    蕭弘深提步下了臺階:“你愛怎麼想都隨便,是他或者不是他,你去問太子,不妨看看殿下怎麼說吧。”

    ·

    別院小花廳裡各色名品不少,有從侯府挪過來的,也有皇后賞賜出來的。

    曹氏吃了口茶,轉手又去拿點心。

    王曦月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笑意,就是不說話。

    一整塊的茶點入了口,曹氏把指腹上沾染的粉霜輕輕拍掉:“跟你這樣子面對面坐著吃茶吃點心,感覺還挺微妙的。”

    王曦月眯了眼,仍舊不吭聲。

    “我與世子夫人,是做不了朋友的。”曹氏直言,“你心裡也很明白吧?”

    王曦月臉上的笑就收了起來。

    這樣直說,其實很讓人尷尬。

    她不生氣,無非因為曹氏說這話時語氣中並沒有挑釁的意味,否則她此刻便已經甩手走人了。

    果然曹氏又說:“我要嫁穎國公,來京城之前也打聽了好多京中事,你的事情,如雷貫耳。”

    王曦月覺得有些好笑。

    似乎人人都很留意她,關注她。

    前面那些都不說,如今從蕭明如到曹氏,她都聽到了這樣的話。

    她是好是壞,與這些人究竟有什麼關係?真是可笑。

    “我那時候其實在想,世子夫人應該是個很有趣的人,或者說,你是個很適合做朋友的人。”

    曹氏話鋒一轉,倒誇讚起她:“出身門第,樣貌性情,沒有不好的,昭王府裡那位都能跟你相處的那樣好,我覺得你肯定有過人之處,很討人喜歡。

    我小時候見過這種人。

    她們哪怕什麼都不做,光是站在那裡,就已經讓人很願意接近。

    只是可惜了,我不能和你做朋友。

    嫁給國公爺後,我在盛京安身住下,見過你那麼多次,也證實了我猜想不錯。

    從第一次見你,我就真覺得你很好。”

    “你總不會想告訴我,是王妃不許吧?”

    要說起來,昭王妃對她儘管不喜,終究沒真正做過什麼,那些惡意都很表象。

    曹氏搖頭說沒有:“可你阿孃和姑父的那段,外人未必全知曉,我卻都知情。

    我姑母為這件事情鬱結多少年,一直都耿耿於懷。

    血脈相連,我和姑母是骨肉至親,跟你做朋友,就是背叛了姑母。”

    她幾不可聞嘆了一聲:“或許你覺得我這樣說誇大其詞,畢竟蕭縈她們都和你相處不錯,更有甚至,你和蕭縈之間還橫著一個裴善初。

    但人和人嘛,總是不同的。

    我自幼長在定真,阿孃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跟我說過,別看姑母是風光的王妃娘娘,實則日子過得苦,是心裡苦。

    我十來歲時,阿孃怕我少女懷春,拿姑母的事情嚇唬我,叫我看好了未來夫婿,別自苦一生。

    其實姑父對姑母是很好的,但那些話,我聽了太多,要我看得開,放得下,笑呵呵的跟你做朋友,確實是不太行。”

    曹氏語氣中倒有了幾分惋惜:“挺可惜的。”

    王曦月倒覺得她率真的可愛。

    這人既矛盾又坦誠。

    是以她也笑了:“點頭之交也不錯,我跟國公夫人,如此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