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泱 作品

第4章 這男人是妖孽吧


  入夜,仇涼城中燈火通明,位於街坊主街的杜衡坊更是華麗絢爛。自高樓而下,一排排的彩燈在夜風中輕飄,似乎暗含著些神秘的韻味。

  陣陣樂聲輾轉著,融合著歌女優美的曲調,飄出窗外。不少行人在這裡駐足,似乎要陶醉在這仙樂之中。

  這夜的杜衡坊,似乎是要招待什麼大人物。整個杜衡坊被張府尹花了大手筆包了下來,內內外外防衛森嚴,宴請者只能攜帶請帖入內,更不能有任何兵刃在身。

  據說,這次的宴會,不少達官貴人。世家貴女為了一睹這大人物的風範,爭著搶著擠破頭皮才把請帖弄到了手。

  玉昭陽趁著舞女出來買胭脂的功夫,暗中換了其中一個舞女的衣服,蒙了面紗將臉遮住,堂而皇之地拿著杜衡坊的牌子走了進去。

  杜衡坊內部的廳堂很大,中央建著一個諾大的蓮花臺,穿著輕紗的舞女正在其間曼妙舞姿。收到宴請的人來來往往走動著,聲音有些混雜,其間有不少男客坐在宴中,享受著美貌舞女的喂酒。

  玉昭陽四下打量了一番,並沒發現聶範。於是便悄無聲息地擠進幾個客人中間,正聽見他們嘴裡討論著聶範。

  “不是我說,那小子就個不要臉的。這種場合,就他那種出身上的了檯面嗎?還非要巴巴地跟來!哼,說到底還不是個賤民之子?平日裡仗著和張府尹有那麼定點親戚關係就興奮作浪,整日裡花言巧語把那張大公子可是忽悠的不輕,幹了多少蠢事!”

  “是啊,也不知道他整天得意個什麼,就他親姐姐還不是勾引張府尹上的位嗎?若不是張夫人身子不好,早早便去了,哪還有他姐姐的機會?”

  “所以說,有些東西還是得靠運氣。”

  “對了,他人呢?”

  “我剛還看見他了。估計是見這裡人多,上樓幽會美人了吧?說到這杜衡坊,雖只是樂坊,可依著聶範那德行,還不知道在哪間房裡做什麼好事呢!”

  玉昭陽捂了捂面紗,提了壺酒,準備往樓上走去。可還沒走幾個臺階,便被人給拉住了。

  玉昭陽腳步一頓,回頭看見是個和她同年紀的女人,長得還算清秀,不過樣子有些刻薄。

  “你在這裡做什麼,還想上樓?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身份,還不快去服侍客人?”

  玉昭陽眸子危險地眯了眯,看向那個女人。

  那女人被玉昭陽的眸光一時間威懾住,往後退了退,“幹、幹嘛這麼看我!一個娼妓之女還不讓人說了?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野種,要不是我們杜衡坊收留,你還不知道會流落到哪個窯子裡去呢?莫非,你以為仗著張大公子對你的寵愛,就能爬到我的頭上來?哼,簡直痴人做夢!”

  雖是偽裝,可玉昭陽平日裡最討厭的便是這般無由來的欺辱之詞,哪怕對象並不是她!

  若是可以,玉昭陽不介意小施懲戒。但是經過上次後山的教訓,又是眼下這番眾人濟濟的場合,若真衝突起來倒是不好脫身。

  玉昭陽垂了垂眸,腳步頓住,還是轉身下了樓去。

  罷了,反正那聶範也不會一直呆在樓上,她也沒必要因此冒這個險。

  身後,那女人傳來得意的聲音,“早這樣乖乖的不就好了?非讓本姑娘費這番口舌。”

  “姑娘,快別說了。哎?你的臉怎麼了?”

  “我的臉?啊,我的臉忽然好癢,怎麼回事......啊!好癢啊我的臉!”

  一個丫頭嚇得差點摔碎了手裡的盤子,“姑娘,有好多紅點啊!咱們還是快些看大夫吧,耽擱久了就嚴重了!”

  “滾開!好不容易可以見到這麼多大人物,你讓我現在離開?是不是你,是不是故意害我的,嗯?”

  “姑娘,不是我,真不是我......”

  玉昭陽聽著身後原來越遠的聲音,覆臉的面紗下,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邪笑。

  她二師兄搗鼓出來的那損人東西,沒想到倒還有些用處。

  至於這藥,便是給她點小教訓。

  收到邀請的賓客陸陸續續地也到了一大半了,放眼望去,幾乎座無虛席。

  玉昭陽看了眼正中央的主座,那裡居然還是空空如也。

  看著這浮華盛象,觥籌交錯的歡樂景象,玉昭陽不禁聯想起小楓和魏奶奶無由來的遭遇,內心焦灼的同時只覺得無比諷刺。

  在場的多少人,看似乾乾淨淨,可又有多少人的手中是沒有沾過鮮血的。無論表面多麼光鮮明亮,只怕都是踩在萬千的森森白骨之上,卻理所當然地享受著這一切。

  這時,杜衡坊的門口忽然傳來一片騷動。

  一個女人哭哭啼啼地走了進來。那個女人披著一身黑衣,旁邊還跟著張府尹的兒子張浩,一手摟著她的肩膀,姿態親暱。

  眾人聽聞聲響紛紛向門口看去,只聽張浩的聲音隨即傳了出來:“有人冒充阿阮混進這宴會了!快給本公子搜!阿阮快別哭了,我定然將那人抓到你面前。”

  “什麼?有人混進來了?”

  “啊?不會是刺客吧?這可真是嚇人,人家好不容易才進來這宴會……”

  玉昭陽身形一頓,在角落裡不由得往門口一瞥,便發現那個叫阿阮的女人正是她扒了衣服的那個。

  怎麼這麼快就被發現了?她剛才不是把那個女人打暈了嗎?

  早知道,就該把她藏在一個更隱蔽的地方了!

  若是以前,她根本不會把這些個雜魚小兵放在眼裡。可她偏偏腿傷未愈,剛才還經歷了一場“大戰”,真氣所剩無多。

  到時候真打起來她根本不是這麼多人的對手。

  不一會兒,一大批官兵頃刻間湧了進來,如潑灑的水流向四下散播開來,將混跡其中的舞女一個一個地揪了出來。

  那官兵搜查的極快,距離玉昭陽也越來越近。

  不過半刻,就會查到她的身上!

  玉昭陽眉眼微凌,轉頭見正有人搬著一張桌子往樓上走去。趁著眾人不注意,她腳尖輕點,如同鬼魅一般隱在了桌板後面。

  上到樓上,玉昭陽又一個閃身,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了其中一個房間裡,隨手關了門。

  玉昭陽這才鬆了口氣,軟軟地倚在牆上。

  今天真是太他麼的累了!

  放下心來之後,玉昭陽開始打量自己所在的房間。

  房間很大,各處擺設低調而華貴。煙紫色輕紗微微晃動,猶如花間的霧氣。

  一扇屏風被輕紗半遮掩在後面,一道高大的側影隱約映在皎白的屏風上。

  嗯?這房裡有人!

  玉昭陽一愣,不敢動了。

  氤氳的霧氣從幕後緩緩升起,溼潤的水汽之中夾雜著淡淡的冷檀香氣,讓人不由得想起冬日松林的深處的雪。

  緩緩的水聲隨著男人的動作,在靜謐的環境中愈發清晰。

  玉昭陽盯著那個男人影子,思緒火光石電。

  士兵應該很快就會上來,那……她要不要要挾他?或者把他打暈了塞到床底?

  忽然間,水花四濺,落在屏風上。

  只聽“刷”地一聲,屏風後的影子消失不見了。

  玉昭陽瞪大了眼睛。

  怎麼這麼快!

  余光中,玉昭陽只見幾道紫色的殘影閃過,一絲冷檀香氣飄過她的鼻尖,隨之而來的還有未曾消散的水霧。

  玉昭陽瞳孔一縮,猛地轉身回頭,便見原本應該身在沐桶的男人此時已經穿戴完好,渾身還透著股水汽,端端正正地立在了離她三尺之地,正眯著眼睛盯著她看。

  玉昭陽不看還好,這一看只覺得眼前一晃,目光忍不住定在了他的身上。

  男子身著一身紫霄素紗禪衣,渾身氤氳著霧氣,猶如明珠離澤,朗月皎皎。

  他的皮膚明亮如玉,眉如煙雲遠山,鳳眸瀲灩流光,唇色豔若榴花,輕輕一勾唇,只怕便能讓萬物為之黯然失色。

  就連臉頰旁邊的幾縷溼發,都像是種無言的誘惑。

  這世上竟有這樣好看的男人!

  棣恆看著眼前蒙面的女人,眯了眯眼。

  “女人?誰讓你進來的?”

  他就那麼靜靜地盯著她,雖是不動聲色,卻仍能感覺到從他身上傳來的寒意。

  他的視線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冰涼地捏住她的脖頸,好像輕輕一個用力,便能讓她一個小命嗚呼了。

  玉昭陽只覺得渾身一陣冷意,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那個,你聽我解釋……”

  男人打斷了她的話,修長的手指玩著手裡的骨扇,聲音如同不化的冰雪般冰冷。

  “敢擅闖本侯的居室,膽子不小啊!”

  玉昭陽一愣,心想,在西府能自稱本侯的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