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且中路 作品

91. 第 91 章 三合一……

又是說韓知意留在這城裡,外面那賀知然已經到了,有他這個當世神醫在,不信就不能救下這些全州逃過來的老百姓們。

    更何況這些老百姓們又還沒確定全都感染了瘟病。

    羅又玄見一切都已經安排好,蕭十策這一次來,不過是來告知自己,也是告別自己。最終只能哽咽著用那蒼老的聲音說道:“祝君萬事順意!”雖還躺在病床上,卻雙手拱起。蕭十策走了,帶走了數十人。

    周梨站在城牆下,親眼看到他們的隊伍淹沒在那衣衫襤褸的災民中。這一次的天災,比不得當那他們所遇到的那樣,這裡有著天空盤旋著的黑鳥。

    這黑鳥殺不盡,也許這瘟病就無法止住。

    即便是在這裡靈州它們沒能落下,但也會飛到別的地方去禍害人。

    眼見著蕭十策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那災民中看不見,她收回了目光,朝著身旁的韓知意和柳相惜說道:“用此前說的辦法吧,能殺多少便算多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些宛如死神一般的黑鳥在上空肆意飛旋。

    物資的短缺,使得他們的辦法無非不過是傳統的鞭炮轟炸,或是用死牛羊馬下毒引它們下來吃那裡頭的蛆蟲。

    至於稻草人,只能起到嚇唬的作用,卻不能終結掉黑鳥的性命。這是一件零散且難以見到效果的苦差事,但卻又不得不用全力去做。

    果然,任何事情,即便是成效不大,但還是那句老話,只要用心用力,鐵杵都能磨成針。

    而且這也不是什麼難以操作的問題,城中老百姓和城外全州逃過來的老百姓們見此,也都紛紛效仿。

    人多力量大,三五日後,這黑鳥的數量是肉眼可見地少了下去。

    但到底是牲畜,明明見著那麼多同伴死了,最後被熊熊烈火焚燒,但是面對食物的引誘他們還是無法抵抗。

    所以就這樣前仆後繼,將性命丟在此處。

    而城裡城外,韓知意和賀知然皆是帶著藥童們守著灶火,一鍋又一鍋的苦湯藥熬出來,分送到各老百姓們的手中去。

    這對於瘟病,治療效果暫時沒有,但對於沒有感染的人,似乎有著些許的抵抗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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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知然和韓知意得知了此事,兩人也是隔著城牆鑽研,改良了方子,意圖能扼制住這瘟疫的蔓

    延,將那被隔離在靈州城外一座小山村遭了瘟疫的老百姓們救回來。

    只不過這哪裡有這樣容易呢?不然的話,這瘟病怎麼會叫人如此懼怕?

    而這連日的奔波勞作,大家的睡眠都嚴重不足,一個個滿臉的疲憊,便是周梨那張如今算是養得還不錯的圓潤臉頰,也是肉眼可見的日漸消瘦,皮膚變得蠟黃。

    如果不是因為要時刻保持著衛生潔淨,以免大家被瘟病所傳染,不然只怕這洗頭沐浴的時間都抽不出來。

    可能現在一個個就是蓬頭垢面的模樣了。

    周梨此刻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住所,一推門卻見一身尋常婦人裝束的石雲雅,見著她左右無人,一時是嚇了一跳,“雅姐姐,你怎麼來的?誰護送的你?”

    石雲雅搖著頭,周梨這才看到她滿臉的劃痕,更不要說那一手的細傷口了。

    頓時也是驚住了,腦子裡閃出一個不切實際的念頭來。

    石雲雅卻是誤會了她的意思,“我到了城裡,找人打聽,一下就曉得你住在這裡,便過來等你。”她說著,一面彎腰將鞋子脫了。

    顯然這個嬌生慣養了的貴婦人,可沒吃過這樣的苦頭,襪子都和腳上的傷粘在了一起,疼得她娥眉皺起。

    這樣的疼痛,周梨是曉得的,和當初自己手上受傷一樣,也是心疼她,“你別和我說,自己一個人偷偷跑來的?"

    她一問,石雲雅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大顆大顆的眼淚好似那斷線了的珠簾,“我聽說,你二表哥來了全州,那邊全是瘟疫,他一個實心腸的人,我實在擔心,便悄悄跑來了。"

    又說自己是摸著周梨他們的小河道來的,現學划船,幸好沒翻。

    到了石馬縣後,自己先是搭了一個馬車,但是後來人家不走靈州城這邊,生怕被瘟病傳染,她只能靠著雙腿走來。

    周梨見她眼淚汪汪的,也難為她這般嬌生慣養的人能吃得了這份苦頭,如今只找了藥來,“我是回來拿東西的,怕是這會兒也顧不上你,你自個兒拿酒消毒了,再把藥自己擦上。"又喊她自己弄些吃的。

    石雲雅點著頭,哽咽著應了聲。

    周

    梨不是不想管她,實在是無暇抽身,那羅又玄都是蕭十策出城後,自己有些事情要找他,才去見了的。

    只是怕屏玉縣那邊擔心,就借了柳相惜家的鷓鴣鳥,給送了消息去屏玉縣,好叫大家知道石雲雅的安危。

    沒想到她這沒空管石雲雅,不過是兩三日,石雲雅那手腳身上都結了疤,竟然跟著周梨出來幫忙。

    周梨身邊原來還有個寸步不離的殷十三娘,只因情勢緊急,她和賀知然又是舊友,所以那日同蕭十策一起出城去了。

    也是如此,周梨如今是要事事親力親為。

    眼下有了這石雲雅,還能叫她幫忙跑腿等。

    不想著這日,得了消息說公孫曜的隊伍晝夜行軍,終是到了這全州城裡,也是救了不少還遺留在城中的老百姓。

    可是他們即便是躲過了早前的瘟病,如今也沒逃脫,連帶著那公孫曜都遭了秧,如今也不知生死如何?

    石雲雅一聽,二話不說,收拾起包袱,便要跟著韓知意一起深入全州城,親自去照顧公孫曜。這一去,可比不得只在城外,算是整個人都踏進地獄去了。

    周梨見她哭得難過,心想她這樣一個不能吃苦心思單純善良之人,能冒險一個人跑了這千山萬水來靈州,本就是為了公孫曜的。

    如今人也算是在跟前,不叫她去,只怕她一輩子不能釋懷。所以周梨思索再三,即便曉得這一去可能真的不復返,還是點了頭。

    石雲雅見此,只抱起周梨哭著別離,“阿梨謝謝你,我這一輩子過得糊里糊塗的,前半生在家的時候,聽從父命,恪守禮教,出嫁後顧忌兩府名聲,鎖在樓閣裡。可是我始終沒有替自己做過一次決定,更辜負了你二表兄對我的一片深情。"

    因此她這次如果真死在了全州,也不怪哪個,和公孫曜在一起,她也是心甘情願的。

    早前已經白白浪費了這許多光陰,若真是閻王要他們的命,那這接下來的幾日,也要在一處。她親自將石雲雅和韓知意給送出了城去。

    那石雲雅該說該交代的都已經和周梨說完,也就不過是上官飛雋要多看著些罷了,免他長大後走上歪路去。

    至於這韓知意,如今面對著周梨卻是沉默無言,周梨看著他那眼臉下不知道多少夜晚沒休息好而產生出來的一片青紫,只故作輕鬆地露出個笑容來:“我等你們回來,

    家裡屏兒姐母女也等著你,千萬珍重。"

    “好。”韓知意點著頭,這一次的瘟病比不得以往。以往的還有迴旋的餘地,可是這一次只要一感染了,忍不住抓破皮,就沒得救。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是否已經強健到可以抵抗著病毒,但作為一個大夫,面對著無數的災民,他先是一個大夫,才是別人的丈夫。

    所以他沒有選擇的餘地,這是他作為醫者的使命。

    只是這一個‘好’字說完,他與隨行的眾人一般,都感覺到了迎面撲來的沉沉死氣。這一次,他也忍不住想要乞求著遠在邊陲的紫蘿山鬼,也保佑自己和這些可憐的老百姓們一回。

    他也曾和女兒一起串過茉莉花串,疊過剛從山民們手裡買回來的荷花,送往清嘜河邊的南廣場那山鬼神廟廢墟里,雖是醜了一些不算美觀,但那也是他的誠心。

    周梨哽咽著,忍住了最後的哭聲,依舊保持著那個艱難露出的笑容。

    直至目送著他們的離開,她的眼淚終於是忍不住了。

    每日城外要焚燒的除了那些傳播瘟病的黑鳥,還有著無數的屍體,黑色的煙燻從城外遠處的林子裡不斷升起。

    使得這城中的空氣裡似乎也含雜著那血肉燒焦的臭味。她絕望無力的哭聲從阻擋在口鼻前的面巾裡慢慢傳出來。

    然後有人給她遞了手絹來,她伸手接過,擦了眼淚才要道謝,卻見來人是一身風塵僕僕的白亦初。

    她愣了一下,以為是自己看錯了,隨後又反應過來眼前的人的確真實存在,連日來的心酸疲憊,使得這一刻看到這可靠的肩膀,她是義無反顧地撲了過去。

    只是周梨終究是個理智的人,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慌里慌張地看著白亦初:“你來了,屏玉縣怎麼辦?還有朝廷那邊?"

    白亦初同樣帶著疲憊的目光從她的身上移開,朝著城外那縷縷焚燒屍體的青煙看去,“全州都這樣了,哪裡還顧得上朝廷?”他來這裡,是因為他也要去全州,便是那裡還有一個活人,都不能就這樣放棄了,用焚燒的方式解決。

    而周梨聽到他的話,對於朝廷又一次的失望,哽咽著說道:“他們就給了二表兄幾百個人,一路晝夜行軍,到那磐州就留了一部份人,到了全州本就所剩無幾,如今他還感染了瘟病。"

    反而是那李司夜,

    聽說派頭十足,光是扛著彰顯皇帝的明黃色金龍旌旗的閒人,就有上百個。

    只不過他們的隊伍,還沒出業州呢!而磐州那邊因沒早前像是靈州一般驅趕那些黑鳥,也有不少人感染了瘟病。

    李司夜的人,怕是也要在磐州留下來的。

    所以這全州,如何是能指望得了朝廷?想到了這裡,周梨看著眼前的白亦初,才發現他已是整裝待發的模樣,一時嚇得忙抓住他的雙手,“怎麼,你也要去?”

    “阿梨,我不能不去。”當年遇著蘆州的天災,因是年幼沒有那個能力,可如今自己是一方官員,也有這個能力,就不能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