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且中路 作品

70. 第 70 章 三合一……

那邊顧羧只來回話, 家裡雖然那天晚上都及時做了防護,但一院子的花木吹斷了不少,花盆打碎若干, 還有馬棚裡遭了秧,幾乎連帶著整個頂棚都飛走了,也虧得咔在了自家的巷子裡, 外面也沒人,不然真落在人頭上, 哪裡還有什麼活命?

 

一處井蓋估計是沒壓石頭,被捲走了, 那井水一陣子怕是用不得。

 

還有就是丫鬟們住的院子,朱嬛嬛屋子叫斷裂的棕樹落下來, 砸了半截進去。

 

餘下的倒也沒什麼了,而且大家都在屋子裡,所以沒有人員受傷。

 

說起來, 這倒是可還要虧得是白亦初領著韓玉真和顧家主僕人,又是弄水又是折騰食物的,還要給大家各自送到屋子裡去。

 

這叫他們做下人的過意萬分不去, 遇著了這樣的天災,自己盡不得一分力氣就算了, 還反而要主人家來給他們送飯菜,這怕是千古也難遇得的好事情了。

 

所以如今出來了, 幹活都尤為賣力。

 

最起碼有一樣他們心裡是有數了,遇著要命的事情,主人家不但不會拿他們擋刀子,反而還冒著生命危險救他們。

 

後來聽朱媛媛說,她們幾個住的那院子裡, 左側臨窗好大一排棕樹,往日裡可以遮陰擋涼,棕葉也可扎掃帚,那棕樹皮還能剝下來做蓑衣,有的是大用處。

 

不想那晚上窗外是忽然狂風捲來,飛沙走石的,那大海碗粗的棕樹竟然就攔腰折斷了,直接砸落下來,虧得周梨和白亦初早早帶著大家連夜在門窗都釘了門條,以至於那半截棕樹砸下來的時候,得了些緩衝,沒有當場戳進屋子裡,叫她得空避開。

 

後來也是連夜冒著那叫人眼睛都睜不開的沙塵,擠進了隔壁千珞的屋子裡。

 

而當下周梨聽得來報,暗自鬆了一口氣:“沒人出事就好,等會兒看看街上是否能通行,得去公孫府那邊看一眼。”

 

蘿蔔崽自告奮勇去了,他如今功夫逐漸好,雖不說是沒什麼了不得的,但也能輕而易舉翻牆躍屋的,很快就站到了那牆頂上,卻見街上果然如同沙漠一般,鋪著厚厚一層黃沙,偶爾有幾個人,也是遮臉蒙面的,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沙子裡,步履艱難。

 

便又飛快地跑來回周梨,“街上就幾個人,能走倒是能走,就是有些吃力,左右家裡也沒人出事,我便去公孫府看一眼,也好給他們報個平安。”

 

周梨卻是有些不放心,懷疑地掃視著他那有些過份精瘦的小身板,“你果真能行?”

 

“我哪裡不行了,阿梨姐怎好這樣說,你且等我消息。”然後便將褲腿給綁得緊緊的,袖子也紮了嚴實,最後遮了面戴上帽子,便出門朝著公孫府去了。

 

他去了,周梨和白亦初這裡眼望著那已經不再灰沉沉的天空,逐漸有了些正常的天藍色,便商議著,先不著急收拾這些黃沙,只等著城外來消息,若是這鳳凰山那邊的大風果然停了下的話,再做打算。

 

當下該是清點一回家中的吃食,再打了好些水,周梨和蘇娘子領著女眷們在廚房裡多做些乾糧以備不時之需。

 

這風沙若是就此停了最好,若還有個第二波,到時候也好有個準備。

 

白亦初他們這在府裡上下檢查,若還有那不牢固的樹杆樹枝,只先人工砍了去,省得到時候忽然斷裂下來砸傷人。

 

還有那幾匹馬,那天晚上都匆忙驅趕到圈裡頭,如今也正好牽出來放一放風,多喂喂水。

 

煙窗裡果然是堵了好些沙子,還是阿葉會些功夫,跳到廚房頂上,拿一根竹竿在裡頭捅,只聽嘩啦啦的聲響,那細而均勻的黃沙便流淌下來,一時將

 

蘇娘子見此,喊了王媳婦她們力氣大的過來幫忙,幾人一起將沙子抬出去,“萬沒有想到,這煙窗裡竟然還咔了這許多沙子。”瞧著,好像這煙窗也裝不下的樣子。

 

煙窗通了,這子的。

 

等著大家忙完,竟然大半天的功夫也過去了。

 

天色倒是逐漸變得蔚藍起來,但一直沒有聽得好消息,不曉得鳳凰山那邊的風停了沒有。

 

蘿蔔崽也從公孫府回來了,人灰撲撲的滿身塵土,只在院子裡撣了好一會兒,才到屋子裡來,一面吃著阿葉早遞來的燻肉包子,一面說:“公孫府那邊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就是有個不聽話的小廝,自己非要跑出來,是沒叫風沙埋了,卻被屋頂上的瓦片砸了頭,但這也不打緊,就是傻了些,命還在。要命的是這外面,我這一路走來,發現好些人家窗戶和門上半截都是空蕩蕩的,裡頭不小灌了多少沙子進去呢!”

 

那聰明的人家,只快速搬了櫃子什麼的來擋住那被吹破的窗戶,可反應慢的,只能叫這無數的沙子吹進去不說,還有街上那雜七雜八的垃圾,如今都塞在整個屋子裡,人反而沒什麼可躲藏的地方,還叫這些個東西刮傷了。

 

他去的時候,那會兒風沙也才差不多停下來,許多人家不敢探出來。但這回來的時候,街上多了許多行人,這會兒老老小小的,都朝著醫館方向去。

 

周梨一聽,便大概猜著外頭是什麼光景了,只嘆了口氣,叫他去休息,和白亦初商議著,“早前便說,幾年沒有這樣的風沙了,許多人家都將那木條做柴火。”

 

由此可見,多少人家這幾天過得是什麼水深火熱的糟心日子啊。運氣好的就像是蘿蔔崽所言那般,搬了櫃子什麼的擋住,運氣不好的,連床板都拆了怕也來不及堵。

 

白亦初比她還要擔心,“咱們馬棚也算是牢固的,卻都被吹了去,不說那鄉里人家,就是這城裡,怕也有不少房屋被捲走了房頂。”

 

唉聲嘆氣了一回,周梨才問:“既是年年鳳凰山那邊都要鬧風沙吹來這上京,怎就沒有想過處理沙塵的法子?”

 

“早前倒是叫人不要在那邊砍伐,不管如何,那大片的林子是能阻擋一二的。可這幾年來,木材商們也不知如何拿到的公章,直接就在那邊砍了拉來城裡,一路上不知道節省了多少路費,價錢卻還是原來的價錢,白來的潑天富貴,誰也捨不得鬆手。”

 

白亦初猜想這些木材商手裡有了錢,只大把孝敬上面的官員,那些官員見了真金白銀的,自然也就是對此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再多管了。

 

周梨一聽,眼底全是怒火:“這些個天殺的,就曉得要這眼前半點利益,這一次不曉得是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呢!”

 

他們這城中還好,到底有那城牆一道道做阻力,到城裡風沙也小了些。

 

可那城外呢?一時不免是擔心起來,“真是要命了,霍娘也不知在鄉下怎麼樣了?但凡她聰明一些,曉得躲進那地窖裡,能捱過幾日。若是傻傻在屋子裡,怕早就遭了秧。”

 

一面說著,看朝白亦初,“可要叫人去瞧一瞧?”

 

白亦初想著,城裡的沙子都這樣厚,外頭還不知道什麼光景呢!“我去瞧吧,興許明兒一早就來回來。”

 

她去周梨放心,可問題是誰知道翰林院明日要不要叫他們去?便道:“罷了,請韓先生走一趟吧。”

 

“不必,這風沙還有沒有第二波不說,就眼下這光景,多少人家裡都遭了,掛個病假沒哪個懷疑。”他打定了主意,當下去同顧少凌和挈炆說了,自己帶了些乾糧,就出城去了。

 

他走了周梨才想起,請個鬼的病假啊?那出城不得叫人瞧見?但這會兒也追不回來人了,只能在心裡暗自祈禱,明日翰林院沒開。

 

很快入了夜,周梨抬首望著天空那黃橙橙的月亮,只覺得仿若是白日裡的太陽一樣,看起來怪怪的。

 

蘇娘子她們這種有些年紀和閱歷的,只叫這橙黃色的月亮嚇得不輕,神神叨叨的忙和王媳婦她們幾個在院子裡設了香案供月亮菩薩。

 

但這天有異象,供菩薩能有什麼用處呢?不過是求個心理安慰罷了?

 

周梨想大抵是她沒同阿葉一般,叫她娘喊去拜了菩薩,導致她一個晚上翻來覆去都沒怎麼睡好。

 

一顆心就七上八下的,直至第二天一早白亦初果然如約回來,周梨才鬆了一口氣。

 

只不過她這會兒也顧不得那霍娘在鄉里是死是活了,只摘了白亦初的面巾頭巾上下檢查,“你沒事吧?”

 

白亦初一宿沒有睡,若是平常還好,卻因滿路都是沙塵,一腳踩下去又用費勁拔出來,導致他現在也是滿臉的疲倦,“沒什麼,就是有些累,歇會兒就好。”

 

周梨聽了才放心,“那霍娘呢?”

 

“她好著,早曉得我就不跑這一趟了,不枉然是將軍府裡出來的,發現沙塵不對勁,不但自己躲好了,還叫附近的人家都早早搬了床板櫃子將門窗堵住。”就是幾戶人家運氣不好,叫吹了屋頂,但也因為及時躲到地窖裡去,沒鬧出性命來。

 

周梨對於霍娘,一直都抱著一種不敢相信的態度,所以現在聽到白亦初這樣誇霍娘,心裡對她不免是有了些改觀:“這樣說來,她倒是個仗義的。只巴不得鄉里人家,都這樣作安排,我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雖外面的人和自己無親無故,可若真死在這天災

 

這比不得那年在蘆州時候遭逢大災,那時候自己也在逃難中,自然就只能顧著自己,操不了許多心。

 

可現在不一樣,自己安得廣廈,那些貧窮人家卻身無一片可遮風躲雨的瓦片。

 

如此一來,心境也就自然不同的。

 

一面只催促白亦初去睡覺。

 

她這守在廳裡,時不時地叫人出去探消息。

 

衙門這個時候門像是鎖死了一樣,直至中午才開了個縫隙出來,傳出些風聲。

 

說昨晚那橙黃月亮是異象,整個欽天監的人都被連夜傳進了宮裡,但也還沒得個結果。

 

這不免是鬧得人心惶惶的。

 

周梨她是熬過天災的,就怕人生再遇第二回,忐忑不安地等了沒一盞茶的功夫,韓玉真就從外帶來了那欽天監監正和主薄都在皇城外面被砍了頭的消息。

 

挈炆聽得這話的時候,當即就白了一張臉,倏地站起身來,“我要進宮去!”

 

當然是被周梨給攔住了:“你去作甚?那滿宮裡的娘娘和皇子公主,一個都沒能攔住,莫不是你說話還比他們好使?”

 

這話好似一盆涼水般從挈炆頭頂上灑下來,澆了他一個透心涼,眼底只浮現著李晟那張看似慈祥又親切的臉。但他卻是滿目的恨意,“他終究不是個好人!如此亂殺無辜,便不怕白白造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