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且中路 作品

35. 第 35 章 六合一

    白亦初這才道“當初棄城逃難的人不少, 衙門裡也只給了兩個月的時間,若是人不回原籍的話,就將原來的房屋田地都給收回去官府, 那時候價格必然十分便宜, 表哥他們商議了一回, 咱們的銀子暫時不要動, 等過一陣子風聲出來了,就去州府置辦房屋。”
 

    至於專門讓姜玉陽回來,一來是為了打聽周梨他們的消息, 二來若是沒有消息, 也好叫他幫忙給周梨和白亦初立個衣冠冢,然後保住周秀珠那鋪子下面的糧食。
 

    而這樣大的事情,全然託付在姜玉陽身上, 只因其實他們眼下的狀況並不是那樣好,他們一開始是假裝得了時疫, 後來到城裡, 也熬過了雪災, 雖是凍傷了, 但也並沒有什麼大礙。
 

    只不過那雪融化後, 按理萬物生機而起,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卻沒料想到, 被從外面州府回來的人傳染了時疫。
 

    當時大半個城池的人都被傳染了。
 

    姜玉陽運氣好, 躲了過去。杜儀也不知他們是否能熬過去, 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周梨和白亦初,因此才全託付與他。
 

    只是姜玉陽雖將那些個實話同白亦初說了,但兩人都不約而同選擇先瞞住周梨, 反正州府離得遠,那頭時疫的消息傳到縣裡,還不知要多少時間呢
 

    而且周梨大概最多也就只會到鎮子上,想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聽到這風聲的。
 

    此刻周梨一聽,還有這樣的好事,自然是歡喜,心想到時候就在州府裡,白亦初上學也方便了許多,最起碼私塾學館子肯定不止一家,可以任君挑選。又細問了一些姜玉陽那州府的情況。
 

    除了疫情之事,姜玉陽也是知無不談。因怕周梨想現在就去州府,便又道“咱們在等一兩個月,若是那邊的確有許多空閒的便宜房屋,自然會託人來信。這段時間,咱就先在此處等著,左右去了那州府,僧多粥少,這裡不管如何,也存放了糧食。”
 

    周梨沒有想過懷疑白亦初,所以對於他說姐姐們就是著了凍傷之事,沒能回來,並未多想。
 

    一來是姐姐本就是體弱之人,還帶著兩個孩子,元姨雖是健壯,可到底捱了這一回,只怕也是傷了根本的,如此他們趕不回來,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聽到姜玉陽的話,也是贊同的,“是了,咱家這裡還有些糧食,夠咱吃一頓,的確不忙去外面和大家爭搶那點賑災粥。”
 

    如此這般,那姜玉陽便在這裡留了下來,只是他們這棚子裡太擁擠,明顯是添不下人了,便趁著太陽未落山,姜玉陽脫了外面的青綠色袍子和那嶄新的靴子,與白亦初柳小八一起搭建棚子。
 

    果然周梨那病更多的是心病,隨著白亦初帶回來的這好消息,她那氣色肉眼可見就好了起來。
 

    不過是兩天的功夫,就大好下地。
 

    而這個時候,村裡逃難的人家也紛紛回來了。
 

    但基本上都響應了鎮子上的號召,留在了鎮子上,這一次回來,是專門取自家地窖裡的糧食。
 

    村子裡燒成了這樣,來了也沒有個落腳之地,周梨便將人請來家裡的窩棚喝口水,順便也問起外面的日子。
 

    每逢來一個人,周梨和人聊天,白亦初和姜玉陽那一顆心就卡在喉嚨裡,生怕來人知曉州府疫情的事。
 

    所以到最後,兩人決定去河邊砍柳枝給他們提前編好籮筐,免得到時候他們在這裡一邊編織籮筐,一邊和周梨說外面的事情。
 

    周梨不知所以,反而覺得他二人實在是熱心腸,想來鄉鄰們必然十分感激他們。
 

    轉眼村裡的人回來了分之一,家中地窖沒建好,糧食被燒了的雖是遺憾難過,但除了去咒罵那些喪盡天良的惡人之外,又有什麼辦法只能返回鎮子上。
 

    柳小八見此,不免覺得此前埋糧食的舉動,會不會多此一舉了
 

    然而他才和周梨說了這事兒沒兩天,有一天晚上阿黃忽然叫喚起來。
 

    阿黃乖巧通人性,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擾人清夢大家一下全都醒了,個個一身的戒備,所以白亦初和姜玉陽立即起身出去偷偷查看,不想竟然是有人在村裡的地窖翻找。
 

    而且還是村裡前幾天回來取自家糧食,但糧食卻被燒掉了的人家。
 

    當然,他們現在翻找的也不是自家的糧食。
 

    兩人回來同大家一說,那柳小八一陣暗自慶幸,感激地朝周梨看過去“阿梨,還是你聰明。”
 

    不是周梨聰明是,她稍微有那麼一點點了解人性。
 

    但眼下有些拿不定主意,只朝大家看去,“咱們可要出去”這樣一來,少不得是會驚動他們,鄉里鄉親的撕破臉皮是小,怕同大家動手。
 

    可是如果不出去爭執一二,往後這一家人回來,糧食沒了,會不會又怨他們
 

    周梨很是糾結。
 

    白亦初見她神情,略猜到了一二,“罷了,他們能想到來偷糧食,還能有什麼底線咱們現在出去得罪他們倒沒什麼,可被偷了糧食的那戶人家,也不見得會有人回來。更何況我們現在去攔住了,到時候少不得叫他們顛倒黑白,當如何說”畢竟長久以來,是他們留在村子裡。
 

    反而更有可疑之嫌。
 

    姜玉陽也贊成白亦初的話,“現下雖天氣恢復了正常,可是這種子都還沒下地,要等新糧出來,不知道猴年馬月,朝廷雖說分發災糧,但哪裡能真管飽這糧食現在比銀子要值錢,若咱們真去攔,好似斷人活路,怕到時候反而不留我們。”
 

    這話好叫周梨背脊骨發涼,這些日子他們不缺糧食,每日餐隨便吃,早就沒了此前的危機,以至於叫她完全忽略了這接下來的日子,大家沒了糧食,還不曉得要鬧出多少事情來呢
 

    因此也連忙點頭,“是我糊塗了。”
 

    大家得了個商議結果,最終決定不管,兩耳不聞,但也不敢大意,還是大家輪流值夜。
 

    自打這天晚上有人得了手,接下來每天晚上都會有人光顧村子。
 

    連續幾日,似乎將村裡各家的地窖都給翻了個遍,終於再也搜不到多餘的糧食了,如此人多糧少,分得也不均勻,便起了爭執。
 

    周梨他們躲在窩棚裡,能清楚地聽到那聲音,從一開始的爭吵謾罵,扯到舊年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後來竟然動起了手。
 

    但好在,他們興許是多多少少有些感激早前白亦初和姜玉陽幫忙編織籮筐,又或許曉得白亦初會些功夫,還有姜玉陽這個會耍幾招的也在,所以沒到周家這窩棚來。
 

    打過後,各自扛著自己那點糧食,便連夜走了。
 

    周梨心想,往後幾日,該得些安寧日子了吧可是沒想到,就在那東方翻著魚肚白的時候,便聽到村口處傳來呼天蓋地的求救聲。
 

    這會兒的莫元夕已經是個合格的丫鬟了,早起來燒水準備煮粥,聽得這聲音忙要去看,卻見周梨和白亦初他們已經起身,見了她要跟著去,周梨神色凝重地吩咐道“快進屋子去,或是守著火塘,怕是惹了狼。”
 

    那聲音是周梨他們熟悉的村民聲,這個時候忽然跑回了村裡,去鎮子上的山裡又沒土匪,只能是遇到了狼。
 

    果不其然,還沒等他們到村口,就見著了昨晚在村裡大家爭搶糧食的村民,也是周梨族裡的周大強,雖是中年,但輩份小,見了周梨也要喊一聲小姑。
 

    只不過周大強如今狼狽不已,糧食袋子也不見了,身上血汙一片,滿臉的蒼白恐懼,見了周梨,撲倒在她面前,“小姑啊,狼狼好多狼寶正他們全死了,死了”
 

    顯然,狼吃人的畫面給他造成了極其深的恐懼,如今說起話來也不連貫,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周梨見他身上也有狼咬傷的痕跡,只皺著眉喊了白亦初和柳小八,“先將他帶回去。”至於其他沒回來的人,周梨並不打算冒險讓姜玉陽和白亦初去救。
 

    都這麼久了,只怕啃得只剩下骨頭了。
 

    而且這周大強又說全死了。
 

    自然是沒有再白跑一趟的道理。
 

    幾人將周大強帶回牆裡,就在院子裡給他清理傷口。也不知周大強是疼的還是怕的,一直顫抖著,好叫白亦初幾次想替他將那狼咬傷的地方剜掉都沒法子。
 

    最後無奈只能一掌將他給他劈暈,這才順利將傷口處理完。
 

    這會兒晚春的太陽也爬上來了,幾人將高大強移到那陰涼的地方,才說起他們忽然被狼群襲擊的事。
 

    “昨晚風大,他們又打了架,必然是見了血的,回去的路上只怕那血腥味叫風一卷,狼在林子裡一下察覺到,如何能放過他們”所以周梨這會兒對他們反而沒了同情心,本來走夜路就危險,誰叫他們還要相互動手,這不就是典型的自尋死路麼
 

    一點不值得同情。
 

    白亦初心想大概也是如此,一面又慶幸道“如此也好,不然這人心不足蛇吞象,沒準哪天他們忽然打咱們的主意,如今來村裡的路上有狼群出沒,他們還死了這許多人,等高大強回去了一說,誰還敢再來,咱這段時間也能安靜安靜。”
 

    只是柳小八還不見叔嬸家回來,心裡到底是有些擔憂,看了還在昏迷中的高大強一眼,“你們什麼時候送他回鎮子上我同你們一起去,探一探我叔嬸他們的消息。”
 

    周梨瞧著這會兒其實還早,這裡鄉下又沒什麼好藥,那高大強不曉得能不能像是當初柳小八和白亦初那般堅強熬過去,便道“要不,吃了飯就送他去吧你們在鎮子上歇息一夜,明天再回來。”
 

    按照自己對這些狼的瞭解,這會兒酒足飯飽,該回到棲身之地休息了。
 

    這會兒路上反而最是安全的時候。
 

    姜玉陽覺得這樣也好,反正遲早要將高大強送回去,總沒有道理叫他們來照顧,人若是好了尚且還好說,若是他自己短命活不了,到時候家屬反而來找麻煩。
 

    怕是要趁機明目張膽地要糧食了。
 

    達成了共識,吃過了飯,姜玉陽和白亦初抬著那自制的建議擔架,柳小八揹著包袱,便一併去了鎮子。
 

    周梨他們現在住的這窩棚肯定攔不住什麼野獸,房屋雖然也被燒燬,但牆垣卻是還在的,這些天裡姜玉陽這個擅長木工藝的,已經將前後的房門都給做好了,如今他們一走,周梨便帶著莫元夕將房門一關,在院子裡不出去了。
 

    當然白天也沒閒著,前天打開了自家的地窖,翻找了些布匹邊角料出來,所以她和莫元夕兩個不擅長女紅的人,現在都在學著做鞋面。
 

    聽柳小八說,竹林裡冒出新筍了,等過一陣子節節高,筍殼一落,不就是做鞋底的好材料麼
 

    乾旱的時候,那竹子也沒熬過去,所以今年冒出新筍,他們也沒去挖採,就指望著這新冒土的筍子,重新長出一片竹林來。
 

    有著事情做,那時間自然是不難熬,很快就到第二天下午,白亦初他們回來了。
 

    高大強他們遇到狼襲的事情,總算是給大家一個警示,如此只怕也沒人敢再回村裡來了。
 

    畢竟他們又不像是白亦初一樣會功夫,爬高上低。
 

    柳小八他叔嬸依舊沒消息,倒是意外探聽到了周梨二叔一家的消息,只不過和她所預想的那樣,她爺奶沒跟著回來。
 

    “你二叔他們如今在鎮子上安家了,也重新分了地,我問你爺奶的下落,他們說人多的時候走丟了。”白亦初說著,把潘氏的原話告訴周梨。
 

    周梨心裡對於爺奶的生死,倒是沒多難過,只是卻不相信潘氏的話,但又奈何沒證據。而且當時那光景,易子而食都沒人說犯法呢
 

    她又能去追究什麼“罷了,個人的命吧。我也不敢保證,當初他們沒跟我二叔一家走,留下來跟著咱們,是否能活到現在,這都是說不準的事情。”因此也就不去多想,最後只道“若是再等幾個月,仍舊沒消息,到時候在我爹孃的墓旁再給他們二老立個衣冠墳頭就是。”
 

    白亦初點了點頭,“如此也好。”
 

    接下來這段時日,白亦初和姜玉陽也時常去鎮子上,在周秀珠家那老房子的舊址上,夯土搭建了個簡單的泥土茅屋。
 

    白亦初自己也去核對了戶籍,有一次接了周梨他們去鎮子上,也在鎮子周邊分了土地。
 

    至於原本在那桐樹村的地,因為山高路遠,且還有狼群出沒,從此就要荒廢下去了。
 

    而這簡易泥土屋搭建好了後,白亦初和姜玉陽每次去鎮子上的時候,也將這邊的糧食螞蟻搬家一樣給帶了過去。
 

    眼下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周梨領著莫元夕將院子裡種的菜都給割了裝筐,也同他們一起搬到鎮子裡。
 

    這才重建過的鎮子其實就好比當初他們原來的桐樹村一樣,甚至還有些不如。因為木頭石料的短缺,大家雖是能從被大火燒過的舊址中找出些材料來,但也不堪大用。
 

    只有那泥土是遍地有且又不要錢的,所以幾乎都建了四堵泥土牆,上面蓋上茅草。
 

    所以整個鎮子上,清一色都是這樣的房屋,單從這外表看,實在是瞧不出誰家會多富裕幾分。
 

    周梨的房間就正好建造在地窖上面,以後要取糧食,就得從她的桌子底下進去。
 

    然其實這泥土茅屋也不是沒有好處,一來比木屋要防火防蟲,且還冬暖夏涼,而且又不要什麼材料錢,所以房屋兩側還建了廂房,所有人都能有屬於自己的獨立空間。
 

    這是莫元夕萬萬沒有想到的,她想自己如今到底算個丫鬟身份,以後肯定也是和周梨住在一個房間。雖自己沒機會睡在床上,但肯定也會容許她在一旁用木條搭個小鋪的。
 

    但是大家在夯土建造房屋的時候,就給自己準備了一間,她心中感激又感動,只覺得她爹孃說錯了,她天生的好命,只不過不是生在那個家裡享受了十幾年的榮華富貴,而是遇到周梨他們。
 

    如此,她幹勁十足。
 

    恨不得將家裡這所有的活兒都給包了去。
 

    那姜玉陽會木工,建造好房屋後幾乎沒有閒著的時間,柳小八眼見著都過了期限大半,叔嬸仍舊沒有消息,他心裡也沒了譜。
 

    又見姜玉陽有手藝,到什麼時候都餓不死,便同他一起學,每日做個小學徒一般,緊跟在他身後幫忙。
 

    如此周梨和白亦初倒是閒賦了下來。
 

    周秀珠的身家當時忙著逃命,那個時候金子也不能吃,所以那包袱裡自然只帶了乾糧,所有的銀錢都給藏起來了。
 

    周梨如今來了鎮子上,也全部給她收整好,總共有四十多兩。
 

    加上週梨自己賣第二窩小豬攢的錢和雞鴨鵝的銀子,還有元氏的私房,她爹留下的,竟然有兩百多兩銀子。
 

    至於她爺給的和平日賣菜攢下的那些雜七雜八的額外收入,當初可都用來收陳糧了。
 

    莫元夕去他們鎮子上分的地裡種菜去了,就周梨和白亦初在家裡,她算著錢,“你說咱們這點銀子,能在鎮子上盤個帶鋪面的小院子麼”
 

    白亦初這些天,一直偷偷在打聽州府的消息,那邊的疫情被封鎖了,只能有消息進,裡面卻是蒼蠅也飛不出來一隻,更不要說想探聽誰的生死了。
 

    正為著此事發愁,只覺得再拖下去,怕是瞞不住周梨了。
 

    畢竟再過一個月,周梨肯定就等不下去,要催促大家去州府裡了。
 

    因此心中有事,到底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周梨的話他也沒仔細聽,只敷衍地回道“興許是能的吧聽姜大哥說,州府人雖然多,但大家兩手空空,到時候州府衙門為了留住人,肯定會將地契壓得很低。”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周梨眼睛盯著那一堆碎銀子和銀票,倒沒有注意。等將這些錢都給收起來了,方問白亦初,“那衙門分的地,咱們可還要種或是都給租出去但好像也租不了幾個錢,不過蒼蠅再小也是肉,回頭我還是去問問吧。”
 

    她自顧地說著,見白亦初半天不出聲,不禁皺起眉頭來,伸手推了他一把,“你這些天怎了怎麼日日都魂不捨守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白亦初堅決否認,“沒有的事,我在聽你說呢”
 

    周梨眯著眼懷疑地看著他,“那你說我剛才說了什麼”
 

    “你說地租出去,我同意的。”白亦初趕緊回著,其實那心裡慌得一批,生怕叫周梨察覺一二。
 

    周梨這才作罷,見時間還早,“我出去看看。”
 

    雖說這鎮子上遍地的茅屋,像極了一處村莊,但其實好些個村子的人都聚集在這裡,其實人口還是有些可觀的。
 

    周梨原本想找個原來桐樹村的同族親戚,問一問他們可要租地。
 

    不想竟然在來來來往往的人群裡,瞧見一個有些眼熟的面孔,她有些難以置信地追上去,越是靠近就越是確定,這分明是當初用毛驢將花慧接走的那個男人。
 

    他如今竟然也在這個鎮子上安家了。
 

    不是說去北方做生意了麼按理這個時候也不見得能回來啊所以她一度懷疑是自己看花了眼。
 

    也正是這樣她一路跟了上去。
 

    到底叫那男人察覺了忽然停住腳步,防備地看著她,“小姑娘,你一路跟著我作甚”
 

    周梨反而有些被驚駭到,愣了一下才問“你,你當初是不是娶了桐樹村的陳花慧做媳婦”
 

    那男人早就忘記了周梨這號人,但這花慧是他真金白銀買回來的媳婦,當然記得。所以聽到周梨一提,眉頭就擠成了一團,眼裡卻全是興奮,“你知道她在哪裡”
 

    可週梨聽得這話,心裡卻一陣失望。她搖著頭,“我還以為你知道,所以才一路跟著你。”
 

    不想男人比她還絕望,堂堂七尺男兒,眼淚花頓時就鋪滿了眼眶,“家裡出事,我在北方聽到消息趕緊回來,到了家裡早就面目全非,只有一堆廢墟。”
 

    哪裡還有花慧和他兒女的身影而且他一路匆匆回來尋兒女,生意沒做成,反而賠了人家一筆錢,在歸來的途中又遇著流民,將他搶了個乾淨。
 

    現在是人財兩空,好不悽慘。
 

    他越說越是難過,最後竟是嚎嚎大哭起來。
 

    這若是往常,街上這麼個大男人痛哭流涕,怕是要引人躊躇旁觀,但如今這天災才過,家破人亡的多了去,數不勝數,這樣的人遍地都是。
 

    所以大家來來往往,竟是沒有一個人停駐下來。
 

    周梨一時不知該怎樣安慰他,只能勸著,“你先起來吧當下顧著自己,也許過一陣子就有好消息呢”
 

    不想她這一開口,男人哭得更厲害了,一面捶胸頓足道“都怨我,當初只圖個輕鬆,若是肯將他們帶上,不去說勞什子的媳婦,沒準我一對兒女與我在北方好好的。”
 

    說罷,淚流滿面地抬頭看朝周梨,“那當頭,你們這樣的娃兒,活下來的能有幾個可憐我那一雙兒女,好叫我辛辛苦苦攢錢養得白胖”
 

    後面含糊不清,不曉得說的什麼,周梨也聽不清楚,只是過了好久,他像是才發洩完心中的痛苦,然後起身來拿袖子擦著臉上的鼻涕眼淚,“你回去吧,花慧還是個小娃兒,九成九是沒了命的,我也給他們在老家做了墳,她終究是嫁了我王家門,以後是我王家婦,逢年過節,我少不得會給她燒一炷香,你也不用太擔心。”
 

    周梨特麼擔心的是身後事麼她一路追來,是以為這男人有花慧他們的消息呢
 

    如今聽他那般說,見他揮手要走,也就沒再繼續跟著了。
 

    但這一耽擱,天色也暗了下來,沒在多說什麼,只回了家去。
 

    這會兒姜玉陽和柳小八已經下工回來了,姜玉陽和白亦初在院子裡練功,柳小八跟著學了兩天,覺得自己不是那個材料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