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十一章 囉嗦的名字與簡潔的名字(第2頁)

    一直過了很久,這個東海年輕人才輕聲說道:“師叔還記得當初在清角城裡,我在那條巷子裡假裝劍宗師叔的事嗎?”

    南島當然記得。

    而且記得很清楚。

    畢竟尤春山當時裝得確實太好了。

    哪怕是南島,都下意識的以為他真的是某個劍宗的大師叔。

    少年點了點頭。

    尤春山輕聲笑著,提著手裡的棍子,舉起來,敲著頭頂的某處枝椏,於是白花簌簌地落著。

    東海年輕人站在月色落花裡,輕聲說道:“這便是有緣再見。”

    南島長久地站在那裡,看著尤春山。

    他當然明白尤春山的意思。

    想見落花的人,也許會站在那裡,安靜地等著風來,當然也會迫不及待地伸出手來,敲擊著頭頂的枝椏。

    尤春山如果不是想見一見那個巷子裡已經嫁為人婦的女子,當然不會帶著小少年往那裡走。

    雖然有人才過了幾天,就忘記了人間的第三朵花叫啥名字了,但是想來尤春山肯定是不會忘記的。

    少年安靜地站了很久,而後認真地看著尤春山問道:“那我應該怎麼才能有緣?”

    尤春山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樣的問題,你問我-->>
                                         
的嗎?

    不過看著自家才十六歲的師叔,尤春山還是拄著棍子,很是認真地在那裡思索著。

    一直過了很久,尤春山才誠懇地說道:“高崖太高,師叔,我不敢去想。”

    哪怕神河陳雲溪他們都在說著高崖不復這樣的東西。

    只是對於天下絕大多數人而言,磨劍崖依舊是人間最高的地方。

    南島誠懇地拍了拍尤春山的肩膀。

    “沒關係。”

    少年這樣看輕的態度,大概讓尤春山有些不服氣。

    我當然可以誠懇地說著高崖太高,但師叔你怎麼也應該給我留一點面子吧。

    尤春山一瘸一拐地向著白月之鏡而去。

    南島神色古怪地看著說走就走的尤春山。

    “你去哪裡?”

    尤春山頭也不回地說道:“回去想想怎麼才能讓師叔有緣。”

    “......”

    南島默然無語地站在那裡。

    直到那個一瘸一拐的身影消失在白月之鏡與白花浮島間的那條好似雲煙一般的懸階之上,南島才回過頭來,抬頭看著方才尤春山用棍子敲落的那處枝椏。

    想見落花,當然可以將枝頭的花敲下來。

    南島想著尤春山的棍子,看著自己的傘。

    其實對於少年而言,他確實是可以將崖上白花敲落的。

    只可惜。

    少年覺得自己不是畜生。

    ......

    餘朝雲大概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師叔還和磨劍崖上那位有著關係。

    雖然尤春山卻也只是說著南島想要回去拜訪一下自己的先生。

    只是哪有拜訪先生的事,需要這麼糾結的?

    這個青天道少女盤坐在斷崖上,看著那些幽冷的光芒裡墜落下去的水滴,很是認真的思考著這個問題。

    尤春山坐在一旁的輪椅裡,膝頭按著那根棍子,神色凝重。

    “師叔幫了我這麼多,我當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師叔日後變成什麼便做春江都是淚,為伊消得人憔悴的模樣。”

    “......”

    餘朝雲默然無語地回頭看了一眼尤春山。

    “什麼叫做便做春江都是淚,為伊消得人憔悴?”

    尤春山愣了一愣,說道:“不是很順口嗎?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大概確實沒什麼不對的。

    餘朝雲最後還是放棄了和尤春山爭辯的想法,只是說起了方才尤春山說過的東西。

    “先生不能下崖,學生又不肯上崖,你這要怎麼見?”

    尤春山嘆息了一聲,說道:“所以我才來問問你,看看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餘朝雲默默地坐在那裡,抬頭看著那些從白月之鏡高處垂落下來的清冷的月色。

    二人在那裡坐了很久,最後大概依舊沒有找到什麼答案,餘朝雲也沒有什麼心思修行了,很是惆悵地站了起來,回到了身後的小屋裡。

    尤春山還想滾著輪椅追上去問一問,只是木屋的門砰的一聲就關上了,尤春山嘆息了一聲,默默地滾著輪椅去了另一邊。

    白月之鏡自然是極大的,諸多滴漏,萬千斷崖,雖然都不是什麼很高的斷崖,只是顯而易見的,這裡當然有著很多用來住人的地方。

    畢竟道人也是人,總不可能真的整天在那裡像是螞蟻一樣忙碌個不停。

    尤春山同樣回到了小屋之中,看著那些沒過窗欞貼著琉璃盪漾的海水,窗外人間像極了一片幽邃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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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中承月,好似與天平齊。

    尤春山在那裡看了許久,也是有些睏意來臨,打了個哈欠,爬下了輪椅,跑去睡覺去了。

    ......

    葉逐流一大早起來,便看見那個傘下少年手握著鸚鵡洲,在白花林中修行練劍。

    劍意橫流,劍光燦然,在清晨熹微的天色裡,倒像是許多躍上了海面的細長的銀色小魚。

    於是一地的白花,就像一些魚鱗一般。

    葉逐流在那裡看了一陣,謝春雪卻也是走了過來,抱著劍站在了一旁安靜的看著。

    這個道人轉過頭,看著謝春雪頗有些驚歎之意地說道:“今年春天見到他的時候,他應該才觀雨境?”

    謝春雪輕聲說道:“境界當然從來都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葉逐流笑了笑,說道:“天賦好的人才會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