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四十章 山崖的少年(第2頁)

 陸小二也好陸小三也好,付江南也好,自然都是師弟。

 誰拿著不是拿著呢?

 更何況,那兩個少年,還會不會回來嶺南,都是一件未知的事情。

 人間那麼大,他們會看見許多比嶺南更高的地方......

 陸小一沒有繼續想下去。

 只是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沒什麼。”

 付江南聽著陸小一那有些低落的情緒,猶豫了少許,問道:“師姐是在想二師兄他們?”

 陸小一抬起頭來,故作無事的模樣,點點頭說道:“只是想著他們現而今不知道在哪裡做著什麼而已。”

 付江南輕聲嘆息著。

 “在哪裡自然都比在嶺南好。”

 陸小一點了點頭。

 日色偏晚,在高山之上張望了許久的陸小小與伍大龍也回來了。

 一河流水輕緩,倒是一派人間靜謐的假象。

 又或許不是假象。

 亂的只是人間,自然與山水無關。

 一眾少年們在河邊洗漱之後,便回到了那處臨時搭建的住所裡,安安靜靜的休息或是修行了起來。

 付江南跟隨著伍大龍在將夜的暮色裡都檢查了一番,而後師徒二人在不遠處的樹下停了下來。

 陸小小在那裡整理著葉子,給少年們鋪著床,晚光自山間縫隙裡垂落下來,落在河中像是燈火搖曳一般。

 倘若給故事換個緣由,也許這是一幅很是美好的畫面。

 只是對於這些不得不離開劍宗的少年們而言,心中自然也是沉重的,很難美好的。

 於是落在了河裡的光,就像殘燭一樣搖搖欲墜。

 風景自然都是一樣的,只是取決於所見之人的心思而已。

 “師父,山月能夠支撐多久?”

 付江南看著一旁的伍大龍問道。

 後者沉默的看向南面,輕聲說道:“難說。雖然山月據守群山,只是倘若沒有後援,這樣一座山城縱使易守難攻,也會在漫長的圍攻之中,露出疲態。”

 付江南沉默了下來。

 一直過了許久,這個少年才緩緩說道:“倘若當初嶺南退守山月,是否能夠堅持的更久一些?”

 伍大龍默默的說道:“只會潰敗的更為迅速。倘若嶺南直接退守,哪怕保留了諸多嶺南劍修,但是困守於這樣一處山中之城,反倒會更加限制他們的戰力。嶺南橫絕南北,使得巫鬼道之術法很難覆蓋整片戰場,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諸多防守壓力。”

 付江南想起了在離開之前,所見到的那些令人驚駭的畫面。

 在神女降臨人間之後,冥河之力加持,那些巫鬼之術縱使被劍光短暫的破開而去,卻也是更為頑強的重新匯聚,像是一片不可驅散的陰雲一般,厚重的壓在了世人的心頭。

 但是天上的巫術,自然遠不及地上的巫術。

 招魂。

 這是永遠是人間戰場之中,最為恐怖的巫鬼之術。

 投入戰場的兵力越多,這樣一術所能帶來的威力便越強。

 倘若不是最後那些南楚巫退回黃粱,八十萬黑甲壓境的情況下,南衣城自然很難守得住。

 現而今這場南方戰事之中,又何止八十萬?

 槐安以其富碩強盛,供養著無數南方兵甲,而那些兵甲,有大半都被懸薜院策反了,與南方數十萬巫甲一同而來。

 嶺南能夠撐到現在,已經極為強悍的事。

 如果不是當初在南衣城死了七萬劍修,藉助嶺南的主場優勢,他們自然還能夠將那些洪流阻攔的更久。

 付江南很難想象在當年神鬼時代,北方這片大地是如何抵抗那些無數大巫齊招魂的南方大軍。

 當然,劍修的神海會空,南楚巫的巫河也會乾涸,只是在那些冥河之力不知為何開始向著槐安偏移而來的軌跡之中,二者衰竭的速度,自然是截然不同的。

 暮色在少年的沉思之中,漸漸凋隕殆盡。

 少年好像在那些落葉山風之中,聽見了許多很是怪異的聲響。

 像是一種極為遲鈍卻也震撼的聲音。

 伍大龍大概也是聽到了,這裡雖然離山月城很遠,只是那些聲音依舊從那裡傳了過來。

 這個三十六歲的劍修想了想,看著一旁付江南有些疑惑的神色,輕聲說道:“是天工開物的聲音。”

 “天工開物?”

 付江南有些不解。

 倘若這個少年是懸薜院文華院的學子,自然便會知道那是什麼。

 那是槐安天工司的手筆。

 小到一架篆刻著道文的弩車,大到整個南衣城,都是天工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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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衣城當初以一城之力為機括,一劍釘死那樣一個冥河大鬼之事,你應該知道。”

 付江南點了點頭。

 當初這個少年便在南衣城中,便在懸薜院。

 自然曾經見過那一瞬間整個南衣城的變化。

 以長河之力為弦,以南衣城長街為弓,將那一柄屬於神河的劍,帶著無比驚人的力量射了出去,便是浩蕩冥河之力,都未曾攔住那一劍。

 “那便是天工開物,槐都天工司的東西。”

 伍大龍輕聲說道:“所以槐安之城,很多時候,並不懼怕外來之敵,而是內部崩解。”

 一如妖事之時的白鹿。

 當初山月倘若反應不及時,大概也會如同白鹿一般。

 付江南若有所思,只是大概也很好奇,在山月之城的天工開物,是什麼東西。

 “那也是一劍?”

 “我怎麼可能知道呢?”

 伍大龍嘆息著說道。

 他一個小小嶺南劍修,自然不可能知道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