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來如春夢幾多時(第2頁)
南島輕聲笑了起來。
“我那時一度以為自己會沉沒下去,像是掉進一片漆黑的夜色的大湖,像是落入不可見底的深淵。”
“但是我沒有。我被一個嶺南的小小劍修帶去了那片青山之中,也遇到了一個很是讓人頭疼的師弟。”
“我被打撈了上來。”
“我以為故事開始好起來了。”
少年說道這裡的時候,沉默了下去,而後斂去了笑意,抬頭安靜的看著那輪快要沉沒的紅得像血的日輪。
“有人淹死了。”
陳懷風拍了拍身旁少年的肩膀。
二人長久的坐在那裡,什麼也沒有說。
揹著木劍的尤春山走了過來,把那隻碗拿了過去。
“我去鎮上還碗了師叔。”
南島點了點頭,陳懷風則是拿起了那塊石板,遞給了他。
“幫你師叔去鎮上買點茶回來泡著喝。”
尤春山愣了一愣,而後這才想起來陳懷風枸杞劍的名字。
“好。”
揹著木劍的年輕人又跑去找陸小二要了一些錢,而後向著鎮子走去。
暮色快要完蛋了——這是陳青山曾經的感嘆。
於是曾在那個山河觀道人感嘆著一些東西的時候路過了山月城的陳懷風,此時也有著這樣的感嘆。
這個劍修站了起來,輕聲說道:“其實我覺得你應該叫桃花劍。”
南島抬頭看著這個人間劍宗的師兄,說道:“為什麼?”
“熱烈總好過清冷。”
桃花是熱烈的一簇一簇的,細雪是清冷的一簾一簾的。
南島想了想說道:“如果是細雪裡的桃花呢?”
陳懷風想象著那種畫面,怔怔的站在那裡許久,而後不無感嘆的說道:“那是極美的。”
所以握著桃花劍的少年有著細雪劍的名字。
南島也拿起了膝頭的劍站了起來,看著前方的那處高崖。
“師兄要登一下崖嗎?”
陳懷風這樣的人去登崖,自然不是一千多丈的事。
也許白髮三千丈,才是真正能夠困住他們的東西,那是當年那個名叫青蓮的弟子年輕的時候留下的。
陳懷風搖了搖頭。
“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也許以後有機會,也不會登崖了。
在某些故事的餘韻裡走到了東海而來的陳懷風,只是短暫的扮演著一個劍修的模樣。
南島也沒有再說什麼,一直到那個穿著流雲劍宗弟子袍的劍修開始蹚過清溪而去,南島才站在傘下輕聲說道:“師兄節哀。”
這個向來很少有激烈情緒的高大的劍宗弟子,默默的站在溪流中央,而後仰頭大口的喝著壺中的酒,最後棄壺負劍而去。
......
尤春山帶了一些東西回來的時候,溪畔只有坐在那裡調息著的少年師叔了。
“陳懷風師叔呢?”
尤春山好奇的問著那個小少年。
陸小二抱著劍理所當然的說道:“當然是走了啊,不然留下來喝茶嗎?”
雖然陳懷風留下來喝茶,是比太陽從東邊升起還要正確的事。
只不過喝酒的陳懷風,一般也不會去喝茶。
尤春山倒是也沒有說什麼,畢竟陸小二也沒有說什麼。
陸小二與陳懷風不熟,他尤春山自然更不熟。
二人木屋邊生了劍火,又按照陳懷風在石板上寫的那些東西,給溪畔少年煮了一壺決明子茶。
小鎮夜色已經緩緩降臨。
抬頭看去,高崖獨立入雲,一天星光燦爛。
尤春山也沒有急著去修行,而是與陸小二一同去了溪畔,在那個傘下少年身旁坐了下來。
“師叔真的高啊。”
這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揹著那柄木劍,看著溪畔那個少年很是感慨的說著。
南島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坐在溪畔輕聲咳嗽著,而後從陸小二手中接過了那壺決明子茶,學著陳懷風最開始飲酒的模樣,在那裡小口的喝著。
不管什麼茶水,總有著消除疲勞提神的功效。
這與酒是不同的。
少年喝了一陣茶,一身痠痛與疲倦卻是消減了不少。
南島坐在溪畔星夜之下,緩緩的呼著熱氣,還好現而今依舊是春日,倘若是夏天,他們大概很難像曾經的陳懷風一樣去平心靜氣的喝著一些熱茶。
尤春山等了許久,也沒有見南島說道,抱著劍說道:“師叔怎麼不理我?”
南島沉默了少許,轉頭看著尤春山說道:“因為你誇的太真誠,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尤春山將木劍解下來,橫在了膝頭,笑著說道:“師叔應該像這樣橫劍自得,說我自然要高。”
這大概是少年面對誇讚的最優解。
倘若是尤春山這般年紀的,大概便是要漸漸收斂一些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至於橫劍不語,望天喝茶這種事,大概與少年模樣太不相符了。
南島倒也沒有再說什麼。
尤春山在那裡想著下午的事。
陸小二則是看向了南島,很是疑惑的問道:“師叔下午的最後一劍,是什麼?”
小少年從來沒有見過南島用過那一劍。
人間快劍,醉劍,細雪劍,還有身後鞘中所拔的道劍,哪怕是以傘為劍,陸小二都見過,唯獨那一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