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嶙十三路 作品

第 140 章 Chapter 139(第2頁)

  我總是有些擔心你……我想,你或許更需要那種得到過正常家庭關愛和教養的伴侶。畢竟情侶和夫妻都是很親密的關係,需要絕對的信任、交流和包容——這些能力通常來自愉快溫暖的家庭,如果沒有,那麼這段關係裡,雙方都會痛苦,因為遇事不懂得該如何跟對方有效溝通。如果其中一方總是更體貼人,那就更辛苦了。

  所以,不僅作為你的母親,哪怕站在客觀角度,我也希望你能找一個同樣習慣為他人著想的伴侶——不只是在熱戀期這樣或者只對你這樣,而是他本身就是一個性情溫和、有同理心且講道理的人。”

  帕薩莉僵在了原地,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沒料到媽媽會跟她突然探討這個話題,最主要的,居然討論湯姆作為她伴侶的可能性。

  似乎害怕打擊她,媽媽溫柔又小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更柔和了:“不過這都是我的私心。最後的選擇權總在你的手裡——鑑於現在你跟湯姆的關係,你處於選擇的地位,無論如何你都佔據了主動權。而不論你做出什麼決定,結果如何,我都會支持你,這一點你可以相信,薩莉。”

  帕薩莉則有些失神:一方面,媽媽一如既往地擔心、愛護她,這無疑讓人十分安心;然而,另一方面,一種混雜了愧疚和失望的感覺猛地騎到了她的脖子上,不斷地把她的頭壓得沉重到幾乎無法支撐——

  媽媽對湯姆的印象很大程度上是她造成的——他們還沒見面之前,她就已經告訴媽媽,湯姆是個沒教養的壞孩子,脾氣差,自私自利,專橫傲慢,報復心強。因此哪怕後來媽媽知道湯姆曾經救過她,幫助過她,也陪伴過她,也無法完全消除媽媽的戒心。

  畢竟媽媽對她的信任和愛護超過了對周圍任何人——哪怕是她自己的母親艾弗裡夫人。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她和湯姆並不適合成為彼此的伴侶並且這個事實得到了媽媽的認可——當然,這一點毫無疑問且早有定論。

  然而,她絲毫輕鬆高興不起來。而且,她懷疑自己是否不由自主露出了不合時宜的表情。因為下一刻,媽媽上前把她摟住了,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和妥協——

  “薩莉,親愛的,如果你不確定,那麼嘗試一下也未嘗不可——湯姆確實是個很優秀的孩子,你們也有不少共同經歷,或許作為伴侶相處起來會比我想的更容易……”

  “……我想你多慮了。”不知為何,媽媽口吻中的讓步使她異常羞恥甚至難堪,她忍不住紅著臉脫口而出道,“我不會跟他有任何超出友誼和親情之外的東西。”

  媽媽有些驚訝地看著她,眼裡立刻流露出了後悔和抱歉:“薩莉……”

  感覺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帕薩莉再也忍受不了,快步衝出了廚房,把媽媽拋在了身後。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坐到了桌前,她才稍微安心了一點。但下一秒,她又忍不住捂住了臉——太丟人了。

  她居然忘記了,媽媽作為最瞭解她的人,怎麼會看不出來她對湯姆那令人難以啟齒的情緒呢?況且他們三個人目前同處一個屋簷下,媽媽要是連這點觀察力都沒有,那就不是媽媽了。而她竟然妄圖遮掩這一點。

  但相比之下更讓人無地自容的是,媽媽的妥協就像是在說,她對湯姆的情感已經到了難以自控的地步,假如不順著她,她就會馬上陷入崩潰。

  怎麼會這樣?

  在媽媽眼裡,她怎麼是這種模樣?

  是哪裡讓媽媽產生了這種印象呢?

  她邀請他來晨曦小屋?可當時說明情況時,媽媽也表示了贊同。而且如果當時不那麼做,湯姆就無處可去了。她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他在遭受那樣的打擊後住到旅館那種地方嗎?

  她不該提在學校跟他有頻繁互動?但媽媽也清楚,他們的對話大部分情況都圍繞魔法展開。

  難道是之前忙開店的時候,他總給她送夜宵?但他們三個不是互相都曾把餐盤送到彼此房門前嗎?

  她使勁回憶這一段時間以來他們三個人的相處,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到底是什麼地方讓媽媽覺得她對湯姆已經有了很深的男女之情。

  事實上,如果認真回顧,會發現這段時間她跟湯姆的相處的時間並不多:除了偶爾借他做飯的時間討論魔法,他們甚至都沒能一起練習決鬥——要知道,以前這可是他們兩個最不可或缺的日常互動。

  她不明白。

  到底還要怎麼做才能算跟他保持正常的距離呢?她忍不住感到委屈。

  他們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她保證過要讓他在晨曦小屋感到放鬆自在,可現在卻連像以前在學校一樣相處都難以做到——更不用說假如此時她再表現出客氣的模樣,他一定會覺得遭到了排擠和嫌棄。

  但媽媽的擔憂不無道理,她也清楚這一點——湯姆不適合作為伴侶,頂多只能當朋友和親人。察覺到了她不合時宜的情緒,媽媽提醒她不要不知不覺讓自己陷入被動的境地,這再合理不過——她很關心自己。何況以前自己也總這樣警告自己別對湯姆太心軟。

  然而,現在忽然再認真審視這兩種需求——對湯姆好以及跟他保持距離時,她才意識到這究竟有多矛盾。或者說,想要同時達到這兩個目標,有多困難。

  何況更糟的是,一旦開始認真反思,她就發現,小時候面對湯姆時總糾結的老問題不僅沒得到解決,反而變得越發棘手——他們之間幾乎已經密不可分:她不知不覺中喪失了當初對他的厭惡和警惕,失去了原本確保她站在安全範圍內的保護罩。相反,在這個過程中,她悄然無息地培養起了另一種分析和理解他的能力並不斷地靠近他。

  而湯姆這邊,幾乎也是同樣的狀況:他讓她知道了他最不堪的身世,神秘的血統,危險的魔法和驚人的野心。他向她走近的舉動比她直白大膽得多:運用危險魔法,讓他們的大腦相連,幾乎是單方面地入侵她的所有生活細節和每一個念頭——如果她沒有發現並掌握大腦封閉術的話。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她並非無所作為。事實上,她做了無數次努力,一次次拉開試圖他們的距離,只是成效微乎及微——剛才在廚房感受到的沉重失望就是最有力的證據。之所以會失望,是因為在她看來,他們的關係足以讓他被代表“家”的媽媽接納,可事與願違,一切都到此為止了。

  誠然,她早就決心不結婚,早就明白湯姆不是一個好伴侶的人選,也早就決心掩藏自己對他的那些不合時宜的感覺,但媽媽的這番話意味著,哪怕她再怎麼希望,他也只能是一位“暫住”或“借住”的朋友,跟親人搭不上任何邊。

  事實就是,她沒有選擇的權利。如果媽媽不同意接納湯姆,她也只能接受這樣的結果,畢竟媽媽象徵著她之前的一切努力和目標,她不可能放棄媽媽。

  不過,想到湯姆從她的生活中離開,失望和愧疚就像沉重的枷鎖,還是壓得她喘不過氣。更何況她保證過,要讓他在晨曦小屋感到開心舒服。但現在,她做不到了。

  但這也不能怪媽媽——畢竟湯姆本身就有那麼多的缺點,再加上她以前的抱怨,媽媽對他的印象最多也只能停留在“朋友”的層面。哪怕後來她也曾告訴媽媽,湯姆救過自己,媽媽對他的印象也不會太好,這再自然不過了。更不用說現在又擔心她會跟湯姆發展出男女之情,媽媽對他抱有的戒心只會更大,沒法像她那樣信任幷包容他,把他當成自己的親人。

  至於湯姆,他這麼敏感,恐怕很快就能反應過來媽媽的態度是什麼意思。接著,他會怎麼做就取決於她了——畢竟如果她不站在他這一邊,他肯定會覺得不再有立場再待在這裡。

  結果簡直顯而易見。

  一想到他要搬出去,她的心就像在被扔到了煎鍋裡。

  帕薩莉捂住了臉,頭一次不知道該怎麼辦。

  肯定不能就這麼輕易放棄,他們都是她在乎的人。可話雖如此,她卻想不到什麼具體解決辦法。

  接下來的兩週,家裡的氣氛始終有些古怪。

  媽媽沒有對他們私下練習魔法或者說話做任何干涉,對湯姆的態度仍然很親切,但不自覺流露出的疏遠騙不了人;湯姆仍然是體貼沉穩的樣子,可也更加沉默了,不論帕薩莉說什麼,他都很難像之前去普通世界時那樣重新高興起來——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霍格沃茨的校長阿芒多-迪佩特拒絕了他對黑魔法防禦術課教授職位的申請。

  但即便如此,她也能肯定,他一定察覺到了媽媽的態度並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她不是沒有嘗試和稀泥——甚至忍住羞恥再次跟媽媽解釋了來龍去脈和自己的打算,可媽媽只是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說:“親愛的,無論如何,我都支持你”;而湯姆這邊,面對她拼命在餐桌上製造話題,也只表現出了消極順從。

  一切跡象都在表明,她的預測即將走向現實。

  帕薩莉好幾個晚上都睡不踏實,經常半夜被噩夢驚醒,夢裡總出現湯姆拎著箱子走出晨曦小屋的場景,無論她怎麼叫他,都始終沒有回頭。

  以至於終於湯姆對她說出要搬出去的決定時,她絲毫沒有感到驚訝。

  這是收到格麗澤爾-格林格拉斯婚禮正式請帖的第三天,也就是九月底的早上。當她像往常那樣來到廚房看他做早飯,湯姆突然告訴她,接下來他要搬到倫敦對角巷附近的一間出租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