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一千一十四章 坐井觀天覆少年


  一位身穿黑色官袍的山神,聲勢煊赫,雖是靈祠淫祀之屬,卻排場很大,坐著一頂由鬼吏肩扛的八抬大轎,趕路期間,他用一支碧玉靈芝輕輕挑開簾子,親眼目睹了這邊的劍光閃爍,慢慢放下簾子,這尊山神老爺臉色陰晴不定,如山君府情報顯示,此子確是一位中五境劍修無疑了,天曹郡張氏,真心揀著寶了。

  一旁還有個頭戴冪籬的女子,身姿曼妙,緋衣騎乘桃花馬。一人一騎,與那頂黑金轎子並駕齊驅。

  只是不同於先前少年少女的符籙坐騎,這匹能夠騰雲駕霧的桃花馬,是一匹貨真價實的神異靈駒。

  他們身後還有一撥身高兩丈的力士扈從,或遍身掛滿活物蛇虺,或以一串白骨髑髏繞頷,它們看著既非陽間人物,又非善類,個個眉粗發如錐,詭異令人汗毛豎。

  山神輕聲提醒道:“四小姐,等會兒到了潑墨峰那邊,可別一言不合就跟他們打起來啊,教下官為難。不小心誤了府君的大事,下官更是百死莫贖。”

  女子神采奕奕道:“一位資質好到沒邊的少年劍仙唉,豈敢招惹,李員外且放心,到了那邊,我保證不說話。”

  被揭了老底的山神老爺,臉色陰沉如水,嘴上卻是笑聲呵呵,抱拳搖晃幾下,“那下官就先行謝過四小姐了。”

  這支隊伍,在崖外數十丈外停步,霎時間黑雲滾滾,如鋪地衣在天,轎馬鬼吏皆立其上,與那潑墨峰遙遙對峙。

  女子透過冪籬薄紗,盯著那個相貌英俊的張氏子弟,等她近距離瞧見這位少年劍仙,便愈發挪不開眼睛了。

  若是她能娶了這個少年郎,便能將大姐、三姐都比下去了吧?大姐不用說了,本就是下嫁,委屈了她。三姐可真算是一樁好姻緣,即將與那絳山國一座巨湖水君的嫡子定親,說是招親嫁女,其實早就內定了這麼一位乘龍快婿,只不過父親最喜歡熱鬧,而且合歡山如今財庫缺錢,上次被天曹郡張氏打鬧一場,傷亡慘重,兵餉都快發不出了,父親對那幾個陸陸續續得了各國朝廷官身的地仙修士頗為忌憚,尤其是那個程虔,父親都只差沒有扎草人了,近期合歡山又忙著打造一座護山大陣,花錢如流水,缺錢,實在是太缺錢了,所以就想著通過招親一事收些彩禮、賀禮找補找補,據說這還是父親前不久從某份山水邸報某個消息得到的靈感,孃親又是一個極痴迷市井那類才子佳人豔本小說的,什麼拋繡球、猜燈謎,花前月下卿卿我我……都是她的心頭好。

  轎子晃了晃,身材臃腫的山神老爺伸手掀起轎簾,低頭彎腰走出,嗓音嘹亮,他沒有廢話,先說正事,“下官李梃,忝為合歡山下祠山神,兼領合歡山諸部三千兵馬的觀軍容使,要為兩位府君大人給諸位捎幾句話。”

  山神咳嗽幾聲,潤了潤嗓子,稍稍側過身,高高抱拳,換了一種威嚴語氣和渾厚嗓音,“天曹郡劍修張雨腳,金闕派垂青峰金縷,來者是客,隨便遊歷,便是去小鎮逛蕩都無礙,只是你們兩個記得止步于山腳,不得登山,否則就視為與合歡兩府的挑釁,到時候本府君可就不念與程虔在陽世的那點舊誼了,膽敢登山過界半步,殺無赦,斬立決!”

  張雨腳扯了扯嘴角,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譏諷神色。

  一口一個本府君,好大的官威,真當自己是這處腌臢之地的土皇帝了,怎麼不乾脆自稱寡人,以欽此二字結尾?

  貌若地方豪紳的山神宣讀完畢這道“聖旨”,立即重新換上一副臉孔,略帶幾分諂媚,拱手笑道:“府君法旨,不得違抗,還望張劍仙、金姑娘放在心上才好。”

  不提張雨腳,只說那個細皮嫩肉的小姑娘,年紀不大,在那金闕派的輩分卻高得嚇人,只因為這個小娘皮的師尊,便是那個連自家兩位府君都要忌憚幾分的程虔,如今程虔貴為青杏國的護國真人,是一位久負盛名的陸地神仙,精通水火雷三法,手執一枚開山祖師得自古仙遺物的青精神符,又被他煉成了一枚流金火鈴,驅邪卻魔,易如反掌。通曉水法,能夠呼吸江河,麾下數百朱兵,皆是半人半靈真的高手,尤其是真人的一手雷法,天威浩蕩,妖魔邪祟,無所遁形……修道五百載,仙蹟頗多,山上的朋友多,仇家更多,總之就是點子很硬。

  李梃以心聲笑道:“金姑娘,遊歷過後,返回仙府,替下官與你師尊問個好。”

  少女笑著點頭,“一定替李軍容帶到。”

  少女雖然是第一次出門歷練,可這點粗淺的人情世故,還是不缺的。

  聽聞那小姑娘以“軍容”代替山神稱呼,李梃頓時眉開眼笑,對這金闕派女修愈發順眼幾分。

  話已帶到,李梃本已準備打道回府,只是自家小姐直愣愣盯著那個張雨腳,李梃心中頗為無奈,天曹郡張氏出身的少年劍修,合歡山勢力再大,也不是你可以隨便擄回山中當壓寨夫君的,再說了,僥天之倖,被你搶了張雨腳回山,府上前邊那幾個面首怎麼處置?

  李梃只得幫忙介紹道:“這位是咱們合歡山的四小姐,兩位府君大人最是喜愛,摘星星摘月亮都是願意的。”

  如今合歡山那邊,長女已經嫁人,次子喜好遠遊,而這次對外招親的,是合歡山的三姑娘。

  合歡山的趙、虞兩位府君,屬於半路鴛鴦,在那之前,各有山上道侶和子嗣道種,故而真正能夠稱得上雙方皆是親生的,還真就只有眼前這位頭戴冪籬的緋衣女子了,否則合歡山也不可能將那匹桃花馬贈給她當坐騎,換成那種出不了一箇中五境練氣士的偏遠小國,它早已煉形成功,可以輕輕鬆鬆佔山為王。

  所幸那位四小姐沒有如何糾纏張雨腳,她只是直了直纖細腰肢,斜瞥一眼他身邊的少女,嗤笑出聲,然後她伸出兩根青蔥玉指,掀起冪籬一角,有意無意挺起胸膛,笑道:“張公子,妾身閨名小眉,有緣再會。”

  張雨腳置若罔聞。

  一騎一轎,帶著大隊扈從漸漸遠離潑墨峰。

  金縷嫣然笑問道:“雨腳,我們接下來怎麼說?”

  張雨腳說道:“那就先去山腳小鎮看看,是否登山,到了那邊看過情況再定。”

  金縷點點頭,看架勢,只要張雨腳選擇登山,她是會毫不猶豫就跟著他一起闖山門。

  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白府主,心中感慨萬分,這些個譜牒仙師的膽識氣魄,就是跟他們這些孤魂野鬼不一樣,走哪裡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德行。就說這個垂青峰的少女,既投了個好胎,又拜了個好師父,出門歷練,身邊不是師門賜下的一位朱兵扈從,就是與一位同出豪閥仙門的少年劍仙結伴而行。

  張雨腳望向那撥當地“土民”,問道:“請教諸位,合歡山招親嫁女,什麼時候開始,具體時辰是?”

  背劍少年雙臂環胸。

  白府主裝聾作啞,生怕說錯一句話,就落個被“再斬”的下場。

  只有那撐傘的無頭女鬼,好像不是特別懼怕那位少年劍仙,她從袖中摸出一片青翠欲滴的柳葉,隨著柳葉旋轉起來,便響起清脆的女子嗓音,“回稟劍仙,約莫還有兩個半時辰。”

  張雨腳點點頭,與身邊少女說道:“那就徒步前往合歡山。”

  少女在他這邊,顯然萬事好說,只管點頭。

  張雨腳望向女鬼,“姑娘若是願意的話,可以與我們同行,前提是別怕被合歡山那邊誤會,事後被穿小鞋。”

  她扛著油紙傘,側身斂衽施了個萬福。

  張雨腳和金縷帶著那位金闕派獨有的“朱兵神將”,下山去了。

  撐傘女鬼姍姍而行,與他們拉開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這潑墨峰之巔,只剩下背劍少年跟白府主大眼瞪小眼。

  “白府主還不動身趕路?”

  “不著急,距離招親典禮還有兩個時辰,你呢,留在這邊作甚?”

  “繼續賞月。”

  兩兩無言,就這麼長久沉默,最後還是白茅率先開口說道:“那貨郎和吃肚腸的,他們都是窮鬼,一個殺人越貨的山澤野修,一個剛剛煉形成功的精怪,稍微有點家底,都像先前我丟過去的雪花錢,能吃都馬上吃了,全部用來提升修為和增補靈氣,只求個立竿見影,身外物,積攢多了,反而是禍事,沒個山頭,或是靠山,很容易招來殺身之禍,為他人作嫁衣裳,那就不值當了,先前那位少年劍仙一斬再斬的,都給打沒了,只說那貨郎的妖丹都被金闕派那尊朱兵吃掉了,半點渣滓不剩,那口油鍋本是一件頗為邪祟古怪的值錢靈器,可惜也給連同那根貨擔扁擔一併打碎了,就只剩下地上那些紙錢……”

  少年說道:“廢什麼話,見者有份,五五分賬。”

  白府主心中大定,“陳老弟真是痛快人,一言為定!”

  只是這頭自封了個“府主”頭銜的鬼物,很快就心中狐疑起來,這少年答應得如此痛快,該不會是個深藏不露的山澤野修吧?

  是個熟稔黑吃黑的陰狠主兒?

  所以白茅與那背劍少年拉開距離,笑問道:“少俠如此年輕,就有武道煉氣境的實力了,非富即貴,否則如何能夠有此不俗的武學成就,想來是位外出遊歷的豪閥子弟了?少俠身邊就沒有幾個護衛扈從?”

  練氣士還有野修散仙,但是純粹武夫裡邊的每一位武學大宗師,幾乎個個有來歷,有明確的師承,這是山上的共識。

  尤其是那場半洲陸沉的大戰落幕後,寶瓶洲南邊,幾乎所有吃盡苦頭的豪閥世族,愈發卯足勁,培養家族刺客和死士,大肆搜尋、揀選那些根骨好的孩子,從年幼起就讓擔任家族供奉的武學宗師傳授拳法,不惜本錢,一日三餐皆吃藥膳,每天泡藥罐子,打熬筋骨,哪怕拔苗助長,不惜走那寅吃卯糧的路數,也要將其從煉體三境快速提升到煉氣境,只求二三十歲就能夠獨當一面,看這少年,若非那種故意施展障眼法假裝成純粹武夫的練氣士,那麼對方的年齡和境界就對得上了。

  再聯繫先前這少年的“出口成章”,白茅總覺得自己的這個猜測,差不多就是真相了。

  反正只要不是反覆無常的山澤野修就好,白茅生前當過官,

  “少什麼俠,才下山歷練沒幾天,尚未做成幾件英雄好漢事蹟。”

  那草鞋少年淡然道:“要麼直接喊我名字,要麼喊我陳公子。”

  白茅心中腹誹不已,這是先前合歡山四小姐稱呼張雨腳為張公子,你就嫉妒上了?

  一同走去崖畔,地上落滿了從散架貨郎擔的紙錢,和各種摺紙屋舍、車駕、美人,而那些金元寶和銀錠,與一般白事鋪子售賣紙錢不一樣的地方,就是被那貨郎用硃砂筆寫有國號年份。

  跟那練氣士揀選某些銅錢作為“法寶”的路數不同,挑銅錢,必須需要找那些國力鼎盛、寓意美好的王朝年號,據說如此一來才會陽氣重,一顆銅錢經手之人越多,沾染陽氣自然就更多。反觀這些紙錢的底款,往往是國力衰弱到了極點的年號,故而多是亡-國之君在位時所鑄,陰氣便重,多是貨郎從墳頭撿來的“掛紙”,或是有人在墳頭燒紙錢時,貨郎便用上某種障眼法,看似燒完,卻實則被貨郎給半路劫道了。

  姓陳的背劍少年,跟腰懸官印、兵符的白府主,各撿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白茅故意挑選了那些摺紙精巧的車馬閣樓、丫鬟婢女,約莫百來顆雪花錢總是有的。

  見那背劍少年蹲在地上,從袖中掏出火摺子,將那一大堆才剛剛得手的紙錢竟然全部燒燬了。

  白府主一頭霧水,忍不住問道:“小兄弟,這是作甚?”

  這些紙錢,碰到識貨的市井有錢人家,可是能賣不少真金白銀的,折算起來,怎麼都能賣出幾十顆雪花錢。

  少年說道:“老話說財如流水流水財,都是過手即得又無的東西,只說這些紙錢,本來就是燒給死人的,當年到了陰間,就已經缺斤短兩,如今燒掉,下邊就等於多出一筆本該屬於他們的錢財。”

  白府主怔怔無言,沉默許久才蹦出一句,“你倒是心善。”

  少年糾正道:“我這叫藝高人膽大,不怕走夜路,這點橫財錢算什麼,毛毛雨。”

  他站起身,問道:“一起下山?”

  白茅點點頭。

  總覺得這個不知道從哪個旮旯蹦出的愣頭青,傻歸傻,運道是真不錯,這都能逃過一劫。

  少年突然說道:“我好像還欠你兩顆雪花錢。”

  白茅抖了抖袖子,笑道:“都算在這裡邊了。”

  結果少年瞥了眼白府主的那條蹀躞,說了句,“生前只當過芝麻官,沒當過大官吧。”

  白茅笑容苦澀,倒是沒反駁什麼。

  他們一起走向那轎椅,還有四個始終杵在原地的挑夫。

  少年笑呵呵道:“都說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以前沒覺得如何,今兒算是明白這些老話的精妙了,看看天曹郡的張劍仙,再看看那位山神老爺的八抬大轎,最後瞧瞧你,我都要替你覺得心酸,人家出門都是腰纏萬貫,鑲金戴玉的,白老哥你倒好,腰有十文必振衣作響,還府主呢,你咋個不把府門設在合歡山的山腳當山門?”

  白茅尷尬一笑,伸手掐訣,唸唸有詞,將那轎椅和挑夫都變成了幾張摺紙,再伸手一抓,白紙飄晃入袖中。

  這套出門行頭,還是早年與那貨郎花錢買來的,花了白府主好幾顆雪花錢。

  至於這無知莽撞少年,說話是難聽了點,人倒是好人。

  只是白府主越想越氣,話不是一般難聽啊,好像總能戳中心窩子。

  他到底從哪兒來的,大家族除了傳授武學,也教這種嘴上功夫?

  少年問道:“前邊那個瞧著就是知書達理大家閨秀、好看女子的撐傘姑娘,白府主知道她是什麼來路嗎?”

  白茅看了眼前邊的油紙傘和繡花鞋,只是你小子哪隻眼睛瞧出一個無頭女鬼“好看”的?

  你小子莫非是隻對女子如此積口德?

  白府主暫時還不清楚,先前背劍少年那份燒紙錢的陰德,其實都記在了他白茅頭上。

  白茅猶豫片刻,揀選一些不犯忌諱的說法,“只知道她姓柳,當然跟青杏國柳氏皇室是沒半顆銅錢的關係了,都說她是給讀書人殉情而死,被劊子手斬首示眾,生前就不入族譜了,死後自然更不被收入祖墳,也是個可憐人。”

  “那個四小姐屁股底下的那匹馬,是真馬?”

  “千真萬確,這類山中精怪既然能夠御風,修為境界之高,可想而知了,說不得就是一頭早就煉形、已經得道的大妖,不得是個洞府境?也就合歡山趙、虞兩尊府君的千金小姐,能夠將它當作坐騎了。大小姐,二公子,還有今夜出嫁的三姑娘,好像就都無此待遇。”

  白茅想起先前的險境,問道:“你就這麼窮,連把鐵劍都買不起?就只能搗鼓個劍柄裝模作樣,到底怎麼想的?”

  “有錢沒錢,關你屁事。”

  “隨便劈砍一棵桃樹,打造一把桃木劍都不會嗎?”

  “你江湖經驗淺,我這叫示敵以弱。”

  “……”

  半晌無言的白茅朝最前邊三個身影抬了抬下巴,“說真的,你小子也算福大命大了,這都能碰上他們,要是再晚來一時半刻的,後果不堪設想,貨郎與那個喜歡吃人肝腸的,可都不是什麼善茬,境界不低,他們雙方聯手,就算在這片地界,都兇名在外。”

  “不還是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少年給隨手宰掉了。”

  白茅氣笑道:“劍仙,那位來自天曹郡的張家公子,是一位被譽為劍仙的修道天才,仙材中的天才!你小子知道什麼叫劍仙嗎?天下練氣士只分兩種,劍修與劍修之外的練氣士!”

  草鞋少年淡然道:“我也是劍修,會不知道這個?你傻麼?”

  白茅差點沒被氣得七竅生煙。

  少年雙臂環胸,問道:“既然天曹郡張氏這麼牛氣哄哄的,為何不乾脆蕩平那座合歡山,還天地一個朗朗乾坤,也是莫大功德一樁。”

  白茅嗤笑道:“你既然江湖經驗豐富,還會問這種白痴問題?”

  少年說道:“不恥下問。”

  白茅揉了揉眉心,猶豫要不要撇下這個小王八蛋,跟那姓柳的撐傘女鬼一起走。

  少年從袖中摸出一隻油紙包,打開之後,是香氣瀰漫的醬肉,不是老字號鋪子沒這手藝,他攤開手掌,遞給身邊的白府主。

  “好意心領了。”

  白茅笑了笑,伸手推回去,“只是人鬼殊途,暫時吃不了這個。”

  等到躋身了洞府境,成為中五境的一方鬼王了,想必就可以恢復口舌之慾。

  只是聽說。

  做人是頭一遭,做鬼不更是?

  走在山路最前邊的張雨腳和金縷,對於最後邊草鞋少年和那頭鬼物的對話,其實清晰可聞,光憑她的四境修為是做不到的,只是她有一張師尊賜下的玄妙符籙,祭出之後,極為隱蔽,能夠讓她聽清楚方圓一里之內的細微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