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行白有思 作品

第十九章風雨行(19)(第2頁)

  其人大驚,趕緊發力,卻只覺得對方真氣如海如淵,根本半分推不動,反而是自己雙臂之上兩股真氣交鋒處的痠麻感在穩穩往上走,也是愈發大駭。

  須知道,他自詡與張行、秦寶、杜破陣有舊,卻不來尋前者,只找後者,本就是因為當日在這芒碭山與渙水之間的一場恩怨中與前二者有怨無恩,反倒是後者,當日並無多少利害牽連。

  再加上此時此情,自己被當做奸細擒拿,人家又是已經橫跨數十州郡的大行臺,死了也就是真的死了。

  想到這裡,其人終於無奈承認:“是東夷人……我當日狼狽逃到東夷,待了幾年,少許錢財全都用光,只能給東夷貴人做門客,是東夷大都督的屬下找到我,帶我見了那個大都督,他告訴我這邊出了個機會,問我有沒有心思回淮北來,找杜盟主做個出身……”

  “你是東夷奸細?”張行若有所思。

  “如何算是東夷奸細?”那人終於崩潰。“我自是淮上廝混了半輩子的中原人,名聲、經歷都在這裡,如今曉得機會來了,自然便迫不及待回來。至於東夷人,他既有這份說法,最多也就是留一份說法,除非他東夷人能真打到徐州來,而且是佔盡了優勢,否則如何算是奸細?還請大行臺明斷,給我趙興川一個活路!”

  張行點點頭:“我若不給伱活路,早就殺你了……怎麼可能不給你活路?”

  那人,也就是當日這聚義堂中一起飲酒,事後逃出去的趙興川了,聞言大喜,不顧已經到肩膀上的寒冰真氣,努力來應:“若是如此,只請張三爺吩咐!”

  “先別急,我再問你一件事,當日這堂上,樓老大死了,韓老大是陳凌的人,秦寶、範六與我都在此地,你則去了東夷,那周老大呢?當日堂中他自稱周乙,明顯是化名,卻不曉得是個什麼來路?”張行見狀也不再計較,只問了自己想問的事情。

  “張三爺不知道嗎?”趙興川一時驚愕,但真氣已經快逼到脖頸上,哪裡還顧得許多,直接給出了結果。“周乙是登州人,這條確不是假的,只是後來入了真火教罷了……你去問問你們自家的大頭領程大郎,便能知曉他根底!至於眼下去了何處,是南是北,是東是西,我就不知道了……”

  張行點點頭,不置可否,便繼續來問:“你既得了東夷人說法來此地,願不願意得我的一個說法,去西北走一遭呢?”

  饒是趙興川早有各種心理準備,此時也有些發懵:“西北……哪裡?”

  “西北,陳凌在西北做了個割據的小局面,怕是巴不得有有本事的江淮故人去尋他,好在當地騰挪。”張行循循善誘。“況且,我也不是讓你做奸細,按照你自家說法,我給你一個說法,你也就留一份說法,除非我大兵壓境打到西北去,而且是佔盡了優勢,否則便是你自家在西北張羅事業……如何?”

  趙興川只覺得兩臂全無知覺,連脖子都冷起來了,只是趕緊應聲:“全聽張三爺的!”

  張行這才鬆了手,卻又招呼了範六廚:“你且帶他歇息,明日我還要回一趟白馬,順路帶他過去河北一遭。”

  趙興川恢復了知覺,狼狽起身,復又彎腰咳嗽了兩聲,這才跟範廚子一起離開。

  人一走,周圍氣氛稍作緩和,張行也向謝鳴鶴打了招呼,然後也與秦寶各自坐下,而剛一落座,之前當仁不讓坐了次位的李定就皺眉來問:“將此人送去西北有用嗎?這人明顯不老實,只是時勢如此,稍作屈從罷了。”

  “怕他洩露信息,隨手而為。”張行坦誠以對。“這個局面,總不能讓他往南去?”

  “這個局面南面還打的起來嗎?”雄伯南忽然插嘴。“按照情報,江都禁軍果真是按照我們的勸,順著淮水走了。”

  這個話題一開,眾人議論紛紛,白有賓立即便想言語,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乃是他忽然回過神來,還是應該先看看這些黜龍幫高層的戰爭意願再開口……真要是人家上下一致不準備打,自己卻先擺出立場強行煽動戰爭,怕是要被打殺了當誠意的。

  這個世道,先活下來再說。

  果然,白有賓仔細聽了一二,很快就聽明白了一些東西,那就是這聚義堂上的人多數還是想打的,但似乎之前早有討論和決定,乃是除非禁軍主動侵略,否則就不會大動干戈……所以都以為這一仗怕是真要打不來了,以至於有些遺憾和無奈。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那位理論上算自己妹夫的張首席似乎對這個討論並無多少注意,反而有些出神。

  “說這些沒什麼用。”最後,是明顯沉穩,或者說更像是放鬆了許多的徐世英出言中止了討論。“他便是真打不起來,咱們也要做好防備的……”

  說著,看向了張行,儼然是要尊重這位首席,請後者開口。

  “不錯。”孰料,李定先行看著張行開口。“所以我還是要去一趟前面,親眼看看各處地形……真要打起來,再做準備不免倉促,而想要計劃得心應手,一百個斥候都比不過親眼去看看戰場。”

  “這是自然。”張行也回過神來,正色應聲道。“讓天王隨你去,以防萬一。而且,你跟我、徐大郎、單大郎,離開大軍時,最好不要在一起;到前線又脫離大軍時,連任意三人都不要輕易聚集。”

  白有賓在軍中廝混多年,幾乎立即會意,天王是雄伯南,這是最高武力不說,而其餘四個人,應該就是負責打大戰的統帥人選了,最起碼是有部分主力調配權的大將。

  而這其中,其餘人倒也罷了,什麼徐大郎和單大郎他也知道是誰,唯獨一個李定,這才剛剛投降,居然就有這個指揮權,卻有些讓人驚愕了。

  李定、雄伯南各自頷首不提,徐世英乾脆主動來問自己想問的:“首席要回白馬?”

  “不止是白馬,濟陰、滎陽、黎陽、將陵,都速速走一遭,看看後勤,查看下北面防務。”張行有一說一。

  徐大郎等高層也會意,集中兵力來淮北是必然,但也必須要防備河北與東都,實際上,黜龍幫除了被迫留下陳斌、魏玄定、竇立德這些重要成員在河北外,還被迫留下了相當數量的防護兵力,以作防備與戰略欺騙……但這還是不穩當,所以,張行此番北上,白馬、濟陰是查看後勤,後面幾個地方就是故意露面,震懾河間軍與東都,甚至不大可能觸碰黜龍幫的晉地兵馬了。

  “這位是白有賓,禁軍鷹揚郎將……其父白橫俊死在了江都軍變之時。”謝鳴鶴終於開口,指向了白有賓。“此番專門來投。”

  眾人聽到其人姓名與其父姓名,不由神態各異。

  而白有賓情知到了關鍵時候,立即起身團團拱手,然後正色做了解釋:“張首席,諸位黜龍幫的好漢,在下此來不是為了什麼求報父仇……曹徹喪盡人心,自尋死路,我父子念在大魏俸祿恩情,盡力而為,落到那個局面,也只是天意,並無什麼怨恨……今日至此,只是因為司馬化達有了自立之心,在軍中作威作福,我既得罪了他,只怕落得一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所以脫出來,只求一份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