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行白有思 作品

第一百七十九章 江河行(6)(第2頁)

  “是了!河東那座橋就是有好大河間洲,而且上下水運不多。”張行恍然,復又認真追問,其餘人也都認真來看魯大。“那大河上有河間洲嗎?”

  魯大月想了一想,繼續答道:“有的,武陽郡跟東郡之間有,齊郡對著豆子崗後頭也有……可以去看看。”

  張行點點頭:“這事辛苦你,你讓手下順著河走一走,看看哪裡方便設浮橋,如果能架咱們就架……畢竟南北聯通對咱們黜龍幫而言是生死大事,軍國經濟都要倚仗,越方便越好。等真打仗了、結冰了,要收起來就再說……水文信息整好了,送到將陵就好。”

  魯大月趕緊應聲。

  其餘頭領,有剛剛迎上的,什麼都不曉得;有心細的,曉得原委,卻或放鬆或緊張,或感慨張龍頭手段高或覺得張龍頭藏不住事性情不足,但面上都不顯露;也有不心細的,但也渾渾噩噩……反正都看不出來。

  就這樣,眾人狀若無事,再度踏上了東境的土地。

  抵達當日,張行便讓家在東境的諸頭領各自為是,包括賈閏士在內該歸家歸家,該探親探親,只幾日後得通知匯合罷了。至於其餘人等,大略分了撥,雄伯南帶人去東面齊郡、琅琊郡巡查,魏玄定往濟北、魯郡、東平巡視,他本人則準備帶了陳斌、竇立德、謝鳴鶴、崔肅臣、閻慶、王雄誕等人準備往西看東郡跟濟陰。

  不過,也不是立即出發的。

  最起碼張行這裡,只遣了王雄誕往東打了前站,其餘人等當日便乾脆留在了四口關。

  張行本人更是連著雄魏兩位,直接與徐世英、柴孝和、邴元正、鄭德濤、張金樹等人座談,聽他們依次彙報南岸軍事、經濟、民生、治安等務。

  ….這番話下來,已經快天黑了,做記錄的崔二十六、二十七都累的手痠,轉交來的表格什麼的也有許多,反倒是沿途幾乎不怎麼說話的崔肅臣不慌不忙,整理迅速妥當。

  而不出意料,到了晚上一起在渡口公房這邊用過飯,轉回後堂那邊時,雄伯南、魏玄定明日還要擔綱出巡,便是不累,也各有自己的一幫人要應付,便早早分開回各自院中去了;然後柴孝和、邴元正、鄭德濤這些文官出身的人大概都是要臉的,便也直接告辭回自己住處了;唯獨徐世英和張金樹兩人卻都賴著不走,其中張金樹還頗彙報了幾件不好當眾來說的事。

  “陳內務怎麼看?”聽完之後,張大龍頭環顧四面,卻先問了陳斌。

  “敢問龍頭是問哪些事情?”陳斌正色反問。“是白日的那些公事還是現在張內務說的事情,是河上的事情,還是說整個河南的事情?”

  “都問。”張行倒也光棍。“都要聽聽你們的意見。”

  “最大一樁事當然是琅琊郡那裡,但此事反而沒什麼可說的。”陳斌精神微振,立即來言。“明裡暗裡都是對的上的,就是很多當地的豪強大戶都私底下倒向了徐州司馬正……尋到證據,該殺便殺,尋不到,也要及時作出反應,我覺得徐大郎今日給的法子是對路的,把那邊的大戶強制移過來,移到北面來。”

  張行點點頭,然後看向崔肅臣:“崔二郎覺得呢?這麼做可行嗎?”

  徐世英和張金樹立即去瞅這面生耳熟之人。

  “這屬於前線軍國非常之事,倒不必參考什麼法度了。”崔肅臣自然曉得張行的意思,立即來答。“非只如此,我看東境這裡許多事情也有不少根由,龍頭只在河北三郡的法令上多多問我便是。”

  “那倒不至於,東境這裡難道還都是法外之地不成?”張行當即搖頭。“你還是要多發表意見才對。”

  話至此處,其人復又嘆了口氣:“琅琊的事情自然是這個事情,但關鍵是為什麼人心不附呢?”

  “琅琊人心不附不是理所當然嗎?”謝鳴鶴倒是不以為然。“那裡本是義軍興起後最亂的一個地方,而這些義軍素無紀律,大戶們本就深惡痛絕,偏偏那些義軍還都打著知世軍的旗號,後來我們安置知世軍也都安置在琅琊,所以在大戶們看來知世軍自是一脈相承的,我們黜龍軍既納了知世軍,也自然是一體的,之前的賬都要算過來的。”

  “可要這麼說,登州和河北怎麼講?”張行立即反問。“那裡的義軍一開始紀律也很差,我們也是義軍盟主的姿態。”

  “登州跟河北是被打怕了。”第一次進入到這個場合的竇立德迫不及待。“人心思定。”

  “河北是被打怕了,但登州是被打空了。”謝鳴鶴駁斥道。

  ….“登州那麼大,人口也不少,如何能算是被打空了?”竇立德也毫不猶豫反駁。

  “空的是富戶、大戶。”謝鳴鶴正色更正。“三徵東夷,都是在登州設的大營,義軍興起後,大軍第一個聚起來圍攻掉的,還是登州……這種情況下,富戶、大戶全難自保,要麼早早破敗了,要麼早就散乾淨了。”

  “那程大郎……”

  “程大郎家的事情恰好印證了我的這個說法……首先,他家是在登州跟齊郡交界上,屬於邊緣,而且到了這裡朝廷三徵大軍恰好要離開河道往登州這邊走,又被他避開;其次,便是程大郎這種家底子,不也被當時的知世軍逼得六畜盡空,被迫遷移嗎?”

  竇立德沉默了下來,論嘴皮子他哪裡是謝鳴鶴的對手?

  “謝兄說的是對的。”張行略有感慨。“問題出在大戶……登州早沒幾個大戶了,而且軍事要鎮之下,大戶平素也沒有多少能耐,有個程大郎了不得了。但琅琊不是,琅琊山多,還臨海,還有一片挨著徐州的精華平原之地,琅琊的大戶出則為官,入則為豪,大軍過道也能躲入山裡,很有些說法,但這些人卻沒有被我們納入體系裡,所以才會鬧出事端來。”

  “那就移!”徐世英重申了一遍立場。“讓雄天王去看著此事,登州再發兵,看誰鬧得起來?”

  張行點點頭,卻又緩緩搖頭。

  “三哥還有什麼在意的嗎?”徐世英追問不及。

  “我在想司馬正。”張行嘆了口氣。“亂世當中,所謂大戶在成建制的刀兵面前也是弱者……如果能安居樂業,他們肯定也不會想著惹是生非……琅琊事出有因,而且是軍國前線之事,我倒是無話可說……但徐州如何能吸引他們呢?彼輩暴魏,安能撫民?司馬正一人之力,至於此嗎?還是說司馬氏已經把控了江都,使得司馬正在徐州一言九鼎,使徐州實際上為司馬氏私有?所以,徐州三郡既安穩下來,琅琊這些人也有了投機司馬氏的心理?”

  其他人面面相覷。

  “司馬氏實際控制了徐州三郡,乃至於把控江都都是有可能的。”陳斌緩緩來言。“但龍頭,其實大部分人都還是以為朝廷若能安穩,便儘量循於朝廷的,如龍頭這般堅定的反而是少數……所以,只要司馬正稍微在徐州法度嚴明一些,使得彼處跟琅琊彷彿,琅琊的大戶們便會趨之若鶩了。”

  “龍頭委實想多了,就琅琊那些土豪,怎麼可能看得出來什麼司馬氏代曹?”謝鳴鶴更是不屑一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