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行白有思 作品

第七十四章 列陣行(10)(第2頁)

  效果好的不得了。

  這一夜,和南面不同,濟水北面並沒有下雨,李樞打起旗幟,帶領四千部眾離開奮力一突,搶在包圍合攏前突過包圍網,徑直南下……根本不需要演戲,因為真突圍不成,便真要死在這裡,部眾上下一心,行動果決,一擊得手,毫不戀戰,徑直南下。

  “確定是李樞嗎?”

  黎明時分,張須果雙目微紅,親自在宿營地外面的路口等到了親自馳馬過來彙報軍情的樊豹,然後主動來問。

  “就是他。”樊豹翻身下馬,微微一拱手。“旗幟、兵馬都是對的,跟昨日彙集的情報也相合,也能解釋這幾日雄伯南為何要發狂,跟張太守沒完沒了。不過更重要的是,俘虜們說的也都一樣……這便是確鑿無誤了。”

  “俘虜了多少人?”張須果立即來問。“都是誰的部屬。”

  “二三十人,互不隸屬,誰的都有,但有好幾個是雄伯南直屬的核心軍法部隊。”樊豹依舊對答如流。

  “說的都一樣?”

  “是。”

  “怎麼講?”

  “大軍從甄城出來後,不知為何路上忽然潰不成軍,若不是西線張行自離狐方向迎上來,幾乎要全軍散了,便趕緊退到有接應的離狐那裡進行休整。然後呆了一夜,又怕我們偷襲,便將他們這些還算精悍的拉出來回到甄城,用來做抵擋和後衛……結果沒想到我們直接越過甄城而不入,他們害怕李樞被俘虜,害怕被整個吃掉,也害怕離狐的主力會再垮掉,就趕緊突圍去匯合大部隊了。”樊豹有一說一。“都是這麼講的……我還帶了一個老實的。”

  張須果點點頭,立即便有早一點趕到此處的魚白枚上前,就在路邊審問那俘虜。

  至於結果,不言而喻。

  要想騙過敵人,先騙過自己,對於李樞這支部隊官兵來說,除了極少數高層外,他們本就是以為如此。

  魚白枚問完回來,不及開口,張須果便主動來問:“軍情就是這樣,你們都什麼意思?”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魚白枚搶在樊豹之前乾脆開口。“李樞不死,黜龍幫遲早死灰復燃……追上去,殺他個乾乾淨淨便是。”

  “我大哥的意思是,追著李樞,然後趁勢壓入離狐,將賊軍主力和李樞一併解決,了斷戰事。”樊豹稍微一頓,也說出了“自己”意見。“省得日後這些賊子再給齊郡生麻煩。”

  張須果沉吟一時,魚白枚也有些冷笑姿態。

  且說,雙方是有戰爭迷霧的,李樞位於甄城這個情報對於張須果部而言根本是個意外……因為他們之前進發過來的時候,一個確切無誤的普遍性情報在於黜龍幫大軍數日前離開甄城全線西走。

  僅此而已。

  所以,部隊才會大膽越過甄城,直接進入東郡境內,因為他們以為那個是空城。

  結果進入東郡半日後回頭來看,發現李樞很可能與四五千核心部眾尚在甄城城內後,一面理所當然懷疑城內是假,一面卻又佯做不知,下令部隊自南北兩面火速進軍,嘗試包圍……這樣的話,如果李樞是假的,不耽誤他們繼續西向追擊,而如果李樞是真的,也可以形成包圍。https:/

  但現在,李樞搶在包圍圈形成之前果斷突圍,外加士卒的招供似乎驗證了一切,也從邏輯上解釋了一切。

  李樞是去而復返,是要給離狐正在休整的部隊做後衛,此時則是從官軍的動作中意識到危險,又主動突圍。

  不過,魚白枚的冷笑可不是在笑這些,而是在笑樊豹部作為此次突圍戰中直接與李樞交手的部隊長官,居然在戰後第一時間向距離他頗遠的兄長樊虎做彙報,而頂頭上司兼總指揮張須果這裡,卻需要張須果主動派人召喚後才過來。

  一念至此,魚白枚毫不猶豫,順勢俯身拱手:“總管,我願做先鋒!了斷此戰!”

  張須果心中早有決斷,但還是回頭看向了幾個跟他一起出營來此的幾個部屬。

  其中為首者,赫然是賈務根了,沉吟片刻,也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總管,不管如何,有句話總是對的,那就是李樞不除,後患無窮,而黜龍幫則是朝廷此時時局下心腹大患。現在整個黜龍幫正是最虛弱無力的時候,李樞也疲於奔命,沒理由放過!”

  “不錯。”看到幾方部屬意見統一,張須果也不再猶豫,立即做出決斷。“李樞也好,黜龍幫逆賊上下也好,全都不容放過!而此戰關鍵在於,他們當日潰成那般,不可能作假,區區幾日如何能重振軍威?不然李樞也不至於親自來做後衛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就該在此時一往無前,為大魏清此胸腹之毒瘤!”

  話至此處,張須果只在清晨彩霞下四面環顧,然後方才繼續來言:“魚白枚為先鋒,我為其後!讓張郡君和樊虎往我身後來靠攏!全軍掉頭向南,追上李樞!”

  眾人一起行禮稱是。

  唯獨樊豹,稍顯猶豫。

  “怎麼了?”張須果蹙眉來問。“有什麼不妥嗎?”

  “自然沒有。”樊豹趕緊拱手。“只是我當時本就調度最近的張青特追了上去,跟在李樞身後了。”

  “張青特是兩千人?”張須果聞得此言,倒沒有在此時計較什麼,哪怕張青特是剛剛恢復職務的樊豹平級。

  便是計較,也真不是此時。

  “對,就兩千人。”樊豹立即做答。

  “要是跟的脫節了,怕是要被李樞回頭擊敗的。”張須果搖頭以對,轉身回營。“但不必管他了,一個降將而已……全軍造飯,即刻按照我的吩咐拔營追擊!”

  樊豹也終於無話。

  早間的彩霞似乎又在預示今日有雨,而很快,隨著太陽昇起,薄厚不一的雲層在天邊顯露,似乎也驗證了這一點。但無所謂,之前多日雨水,已經使得預設戰場的那片低窪地帶形成了一片在莊稼地掩護下的沼澤地。黜龍軍甚至有意的堵塞了排水渠道,人為的抬高那邊的水位。

  不下雨也足夠用了,下雨了說不定還要溢出呢。

  事實上,昨夜就已經接到李樞突圍訊息的張行此時心思也都不在這些預設戰場上了,這個時候,除了戰前動員,努力鼓舞士氣,然後養精蓄銳,準備作戰,也基本上沒什麼可做的了。

  “程知理不在,你父親就在對面,你確定要參戰嗎?”吃過早飯,張行看向了身前來人,也就是一大早披甲執銳過來的賈閏士了,一時面露好奇。

  這幾日,足夠張行注意到此人了,甚至他還拒絕了以此人為橋樑去溝通、引誘賈務根的策略……如非必要,這時候千萬不要多此一舉,多一個環節,就是多一份風險。

  不過,臨陣請戰就是另外一回事。

  “此戰若不拼命,等官軍戰敗,拿什麼給父親求情活命?”賈閏士昂然來答,倒是誠實的可愛。

  張行微微一愣,回頭與白有思相視一笑,周圍頭領也都來笑,都覺得這個尚算是少年的小夥子有些意思。

  “既如此,你留在我身邊,跟著賈越賈頭領……都姓賈,五百年前,說不定還是本家。”笑完之後,張行倒也不矯情,直接做了安排。

  而賈閏士也毫不猶豫,直接披甲扶刀,立在了面無表情的賈越身後。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須臾片刻,用飯完畢的其餘大小頭領紛紛往這個位於城北的大棚下彙集,張行也毫不猶豫在棚下做了通報:

  “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麼……我也不知道南面眼下是什麼情況,可是根據之前通報來看,目前為止,韓引弓的確沒有北上來做突襲,濟陰全郡,莫說濟陰城,成武、周橋都是安全的……而若是此時突襲,姓韓的也註定晚了,我們只管用心在此處便足夠了。”

  眾人各自肅立在棚下,沒有任何意外之色,但也不代表他們就信了,因為即便是韓引弓此時已經北上,甚至已經到了濟陰,張大龍頭也不可能說實話了。但怎麼說呢?這幾日,每日都有人逃散,有被抓回來明正典刑的,也有消失不見的,還有連累家人罰為勞役的,信不信也就那樣。

  而且,都到今天了,這種假設本身也沒什麼意義了。

  “今日可能便要作戰,你們也都知道了,我也不多說什麼,但戰前我有三個要求。”張行想了一想,繼續坐在棚子下的長凳上來言,卻是看向了魏玄定。“首先是後勤必須要盡全力……中午那兩個餅子和熱湯,要盡全力送到。而且今日說不得什麼時候要下雨,蓑衣什麼的,還是老樣子,後面能多一件便送一件,有比沒好……諸位舵主要在午後忙完這頓加餐後,各自加入對應軍中,一起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