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行白有思 作品

第一百零八章 金錐行(19)(第2頁)

  “原因再簡單不過。”李定終於失笑。“你是個英雄,他是陰雄……就好像當日在桃林驛,你放我是真的覺得跟我談的投機然後放了我,他放我則八九是想要跟著我找到山寨,等到了山寨,他就未必因為顧忌山寨裡的人命而敢呵斥我了;再比如說,這次你名聲大噪的事情,我估計他也能想到跟你一樣的主意,但決計不敢親身入山,或者入了山,也要秦寶打頭過堂,自己只在後面事先交代出來。”

  張行恍然,但卻意外的並不生厭。7k妏斆

  沒辦法的,還是那句說的都快生鏽的老話,農民狡猾、無恥,但把農民逼到那份上的還是武士……這個人,因為出身低,修為又過不去,只能用盡了法子往上爬,而且不免自私自利,失了氣度。

  相較而言,反倒是自己,老是帶著一種穿越者的傲慢來看人和事,不免喜歡瞎矯情亂講究,這才投了白有思、司馬正以及李定這些貴族子弟的脾氣。

  而另一邊,李定看到張行渾不在意,也不多說什麼。

  翌日,張行與秦寶準備出行,考慮到左家老二的存在,猶豫片刻後,張白綬到底是將羅盤帶上了。而在取羅盤時,看到那根金錐,便也乾脆裹了緞子,繫到腰中,這才去馬廊牽了黃驃馬,和秦寶一起再次出了門,準備往淮上而去。

  就在東門那裡,張行也看到了李定所說的那個兵部員外郎,他正束手立在白有思跟前,跟李清臣、錢唐兩個白綬說笑著什麼,而白有思倒也頗有興致,就在旁邊看三人笑談。

  一直等到張行抵達,那三人方才止了言語。

  “張三郎,這位便是兵部員外郎王代積。”李清臣沉默不語,倒是錢唐精神不錯,也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白有思的沉默,見到來人隨手一指,稍作介紹。“此番要隨我們一起辛苦一趟的。”

  那王代積趕緊拱手,便要言語。

  卻不料,張行自聽了李定的預告,早就搶先一步,先行滾馬拱手:“久仰兵部及時雨王代積王九郎的大名,今日得見真容,張行不勝榮幸。”

  且說,已經抵達此處的巡組成員沒有二十也有十五的,之前只是給白有思行了禮,便隨意在城門外大路旁的集市裡各處閒坐,只看到張行過來,這才又重新起身,此時聞得這番言語,個個詫異,幾乎人人去看那被忽略掉的王姓員外郎。

  而錢唐和李清臣二人更是詫異驚悚。

  至於王代積本人,今年不過二十八九歲、沒有三十的樣子,還算年輕,穿著官服,帶著小冠,也算是一表人才,唯獨鬍子明顯發黃,似乎暗示了他的巫族血統。

  但終究是個年輕人,不然也不至於跟錢唐、李清臣聊的那麼開心,此時被周圍人這麼一看,他登時便有些繃不住,只能尷尬拱手:

  “靖安臺張三郎面前,如何敢稱稱名號?而且,這個及時雨……在下委實是第一次聽到,張三郎確定沒喊錯?”

  “當然沒喊錯,閣下沒聽過也正常,因為名號這個東西本就是別人來叫的,之所以有此言語,乃是因為閣下常常在兵部協助犯了法的軍官,他們私下揚名至此。”張行扔下黃驃馬,趕緊上前握住對方手,懇切解釋。“而且不瞞閣下,據我所知,靖安臺黑塔那裡,因為我和秦寶此番上芒碭山的事情,已經準備讓我們二人在人榜上稍微升遷兩位,新補入的第三百位,據說便是及時雨王代積了……張行先在這裡為王九郎道賀了!”

  王代積目瞪口呆,半日方才反應過來,卻只能一時苦笑:“張三郎,還請高抬貴手!”

  張行也跟著苦笑:“王九郎,不瞞你說,我因為之前芒碭山的事情,在臺中被人比作南衙陳公,所以名頭一時太盛,連過年收個常例年禮都要轉手再送出去以避禍……人榜的事情,但凡還能輪到我摻和,如何能讓自己往上爬?”

  “原來如此。”王代積長嘆一聲。“我就說閣下為什麼把好幾百匹的絲絹都捐出去了,可如此說來,咱們二人倒是有些情境彷彿了。”

  “誰說不是呢?”張行終於趁機伸手攬住了對方的手。“不然何至於一見如故?不瞞王九郎,我一見你,就覺得你是我至親兄弟一般……”

  王代積聞言晃著對方雙手,大為感嘆:“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而秦寶在後面聽到此處,只能轉身去撓自己斑點瘤子獸的下巴,努力讓自己不去看這二人,錢唐和李清臣也有些訕訕。唯獨一個白有思,不知何時,早就坐到旁邊人家賣茶的草棚旗杆上,正饒有興致看著這一幕。

  而不知道為什麼,那旗杆居然不折,反而只在她腳下迎風飄展。

  就這樣,折騰半晌,隨著黑綬胡彥帶著新人周行範從靖安臺取公文趕到,人員到齊,眾人卻是不再猶疑,一起上馬牽騾,再度往淮上而去。

  想之前從彼處經過往東都來,乃是隆冬時節,又冷又幹,關鍵是行程還緊,一時半會都耽擱不得,而且還要處置沿途匪患,左右應付,端是辛苦。但如今,自東都往淮上去,乃是年後新春時節,雖只差了一月,卻明顯有青春作伴之態,尤其是自西北往東南而去,彷彿是迎著春日加速到來一般。